陈映澄:“……” 这话不就是说她不如自己的哥哥姐姐吗? 这都不是暗讽了,直接是明嘲。 虽说陈映澄早就有这个觉悟,但这么多年只有车挚和陈正澈故意找茬的时候会提,外人敢在她面前这么直言不讳的,夏侯和罗倒是头一个。 “听闻夏侯家少主见多识广,看来还是见得不够多。” 陈映澄也不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 夏侯和罗唇角弧度更深,道:“陈小姐确实如传言中一般耿直。” 看来这人特地打听过她。 陈映澄心中警惕,不由得揣摩夏侯和罗的用意。 若只是为了将夏侯绫嫁于江随山去调查,其实只需查到二人已经分居两地,貌离神离就可以了,也不必亲自将她招到这里确认。 他今夜又是提起灵兽又是提起赌神,句句绕着她,几乎没有提到江随山。 难道她猜错了…… 夏侯和罗请她来,不是因为江随山?! “传言未必可信。” 陈映澄说着,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瞥了一眼,只看到江随山的后脑勺,头顶的攒珠红宝石玉冠尤其显眼。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低调是什么意思。 陈映澄收回目光,回神看向夏侯和罗,对方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如滴血芍药,艳极近妖,不怀好意。 陈映澄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便转移话题道:“刚才经过贵府沐舟阁,看到许多名画,可是真迹?” “自然,我夏侯家从无赝品。”他回答地自信满满,“陈小姐也喜欢作画?” “学过一些,并不精通,东墙上挂的那副《双蛇拜月图》,我曾临摹过。” 夏侯和罗眼眸亮了亮,“陈小姐品味独特。” 陈映澄笑了下,在心中道:是啊,那么阴间的画风,去沐舟阁参观的小姐少爷都绕着东墙走,除了夏侯家谁还会特意寻来珍藏。 夏侯和罗本是站在她面前,谈话间坐了下去,和陈映澄隔着一张桌子,热切地替她斟茶。 “不知府上的饭菜合不合陈小姐的胃口?” “很好。” “那就好,给陈小姐写请柬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不会不来。” “请柬都送到府上了,自然要来。” “陈小姐的请柬,是我写的。”他的重点在此。 “……哦。”陈映澄顿了顿,问我,“特意邀我前来,有事?” “无事。” 这半天夏侯和罗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就差直接说“我想请你来的”了,可是陈映澄一开门见山,他反而否认。 “时候也不早了,我去把绫儿寻来,给诸位道谢。陈小姐,慢用。” 他说走就走,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幽魂似的就飘出了院门。 待他走远,落鸢凑到陈映澄身边,小声道:“小姐,这院里这么多人,夏侯少爷怎么偏来找你说话,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不要胡言。”陈映澄训她一句,若有所思道,“不管他看上了什么,都不会是件好事。” 落鸢似懂非懂,愣了半晌,又道:“小姐,江公子头上的玉冠,是你送他的十七岁生辰礼物吧?我刚才便瞧着眼熟。” 陈映澄睁眼说瞎话:“……不是。” “怎么不是,那上面的红宝石我认得,和你玉带上那枚一模一样,你——” 瞥见陈映澄微红的脸色,落鸢猛地捂住嘴。 “是我失言,小姐恕罪。” “吃你的吧。” 陈映澄在这宴席上坐了一晚上都没人来找她搭话,夏侯和罗一走,便陆续有人在她面前经过,起初陈映澄没在意,直到那条粉色缎面黄牡丹绣花裙第三次在她眼前闪过,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两个年轻姑娘手挽手,穿着差不多的缎面裙子,一个黄牡丹,一个粉芍药,看似无意路过,其实目光全在她身上,陈映澄一抬眸,冷不丁和二人对视,她俩都吓了一跳,脸上羞红。 “何事?”陈映澄问、 那黄牡丹绣花的姑娘团扇遮面,眼睛眨啊眨的,羞涩摇头。 和她挽手的姑娘戳了戳她肩膀,脸上对视一眼,像是从彼此身上得到了勇气,并肩朝她走近两步。 “姑娘可是青宝城来的?”黄牡丹问。 陈映澄点点头,粉芍药又上前半步,弯下腰来,语气有些发颤:“可是陈家的四小姐?” 陈映澄没回答,反问道:“二位找我何事?” 两人察觉到自己失礼,各自理了理身上的裙子,由粉芍药介绍道:“我叫唐觅,这是我好友叶书桃。” 叶书桃微微欠身,“见过陈小姐。” 唐家叶家,一个布商一个民信阁官员,陈映澄在脑中过了一遍二人家世,唐家和她们家有些生意往来,叶家就全无关系了。 来找她作甚? 陈映澄盯着她们,叶书桃的团扇本只遮住口鼻,在她的注视下缓缓上移,连眼睛也一并遮住了,可见羞涩至极。 唐觅推推她的肩膀,催促道:“你快说啊!” 叶书桃摇摇脑袋,死咬着嘴唇,唐觅看不下去,便嘴快道:“我这位好友仰慕陈少侠已久,她缝制了无数荷包,想送给陈少侠,但一直无缘相见。” “哎呀,你别这么说……” 叶书桃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跺脚便要跑,被唐觅死死拽住。 “陈小姐,您能不能帮她转交给陈少侠,虽然有些貌美,但我实在不忍心见她整日忧思。” 陈少侠……是她二哥吗? 陈映澄瞳孔微震,印象中关于她二哥的情感史还停留在他年少时给人写情书被拒的时候。 叶书桃终于将团扇移开,双手奉上两枚做工精致的荷包来,肩膀还在轻颤,“陈小姐,请、请……” “好,我帮你转交。” 陈映澄扬起笑容,有些期待她二哥看到这荷包时的模样。 “多、多谢。”叶书桃垂着头,神色局促,她勾了下唇角,下一秒却落下泪来,“烦请告诉陈少侠,我不求他回应,只愿他一世平安。” “……好。” 陈映澄心中瞬间没了打趣的念头,珍重地将荷包放好,道:“我会替你转交。” 书中似乎没有提到过这位叶姑娘,叶书桃这名字也尤其陌生。 想来原书她哥死的时候,这位爱慕者或许也为他落过泪。 “多谢陈姑娘。” “不用谢。” 两人送完荷包便告辞离开,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看向她身侧的位置。 “陈姑娘,我们那边还有一处空座,你要不要过去?那边人多,还热闹些。” “不必,我在这里就挺好的。” 唐觅:“可是……” 她屈身在陈映澄对面坐下,小声道:“您旁边这位,是赤日学院长老杨柳生的徒弟花绍婴。” 她当然知道。 陈映澄不解,“她怎么了?” “她有些……奇怪。” 两人欲言又止,几番纠结后对视一眼,唐觅道:“她鲜少参加城中宴会,但凡是有她的宴会,都不大安宁。” 陈映澄问:“怎么个不安宁发?” “花绍婴她酒品不大好,只要喝了酒便会闹起来,轻则掀摔打砸,重则伤人,半年前便有人被她伤过,断了条胳膊。” 陈映澄微顿,她对这事儿有一点点印象,书里好像也有这么一段,但她还以为是花绍婴和男主积怨才会酒后对他出手,原来她这毛病这么早就开始了啊。 但酒品不好,不喝不就行了吗? 似乎看出了陈映澄疑问,唐觅又道:“听闻在杨长老平日里不许她喝酒,所以只花绍婴遇酒必喝,旁人拦也拦不住,既是宴会,总不能因她一人不上酒吧。” 她所言有理,但陈映澄还是想不通,直到叶书桃轻声道:“白家的人,总是好酒的。” 她一下子想明白了,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唐叶二人也表情黯然,眸中多了几分同情。 唐觅用胳膊捣了她一下,道:“说这些做什么。” 唐觅:“陈小姐,你要去我们那边坐一坐吗?” “不必了。”陈映澄摇头,“多谢二位好意,我会小心的。” “那就不打扰陈小姐了。” 二人挽着手离开,似乎还在说着白家的事情,但声音太小,陈映澄也没听清楚。 外面那小作坊的老板,白塔所在的白家,乃丹青世家,清河大陆久负盛名的名画古画,有五成都出自白家人之手。 可惜十五年前,白家家主酒后发狂,一把火将家中的藏画阁烧了个精光,把他的母亲气得重病,没半年便撒手人寰,他的妻子也离他而去。 烧画事件七个月后,白家家主,也就是白塔的父亲,清河大陆最有名的画师,酒后再次失足落水,溺毙。 白家自此没落,再没有过拿得出手的画师。 听闻白家内部有过几次纷争,一直没能选出新的家主,倒是将家中剩余的画作都变卖干净,现在白家已经彻底销声匿迹,只偶尔会出现在百姓惋惜的话语中。 当时出事的时候,陈映澄家里也高价买下过白家的画,但拍卖的钱具体进了谁的口袋,她也不清楚。 白塔一直养在他外公家里,近些年才开始自己卖画,虽画工了了,但许多人看在白家的面子上,也愿意高价买他的破扇子,也算是对一代丹青圣手的祭奠。 花绍婴也是白家人,白塔的堂姐,后来也是被外公家接走抚养,改了花姓,后来又拜在杨柳生门下。 白家的命运令人唏嘘,都说是白家家主的一时失误造就了现在的局面,其实不然,白家没落的背后,有一双罪恶的手,一步步推着无辜的家族走向深渊。 陈映澄正想得出神,夏侯和罗突然出现,手里牵着夏侯绫,笑意盈盈地向众人介绍。 花绍婴也回来了,她悄无声息地便在陈映澄旁边坐下,瞥了眼桌上的茶壶,又看向陈映澄桌上的酒壶。 陈映澄侧过身,避开她的视线。 夏侯和罗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才落座,他坐在主位,夏侯绫和江随山分别在他两侧。 他们家小雀也是出息了,在这种宴会上也能坐主桌。 陈映澄举杯,挡住唇角的笑容,心中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调侃调侃。 江随山也在此时飞快地朝她瞥了一眼,和她对视后,强压住上扬的唇角,转头和秦向栗说话。 陈映澄笑意更深,落鸢靠近给她斟茶,夏侯府的丫鬟端着果盘过来,放下的瞬间,一个纸团落到陈映澄面前。 她好奇地瞥了丫鬟一眼,对方并没抬头,放下果盘便快步离开,陈映澄展开纸团,上面写了五个字: 沐舟阁后见。 秀丽的字迹十分陌生,陈映澄研究了半晌,团成团扔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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