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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块钱不多不少，但是在村里已经足够活下去了。 “不错，也算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一问一答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辣条厂的门前。 虽说是领导视察的日子，但辣条厂依旧忙得热火朝天。 辣条和鸡蛋干的生意好，产量是万万不能停的。 工人们都在厂房里头忙活，厂长倒显得有些空旷。 厂子的保安远远看着梁支书带了一批穿着中山装的领导过来，忙不迭把手里的狗盆放下，屁颠屁颠过来打开了铁门。 “领导好！我去喊我们厂长过来。” “不用不用，这狗是你们厂养的？” 厂子里的几条小狗崽早就长大了，吃得好住得好，养了一身蓬松又油亮的好皮毛，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却不乱叫，只有那竖着的大耳朵和时刻锁定着生人的大眼睛才能显露出它内心的警惕。 “是，以前厂子发生过盗窃的事，有人想来偷货车的柴油，从那之后就养了狗。不过领导放心，这狗从来没咬过人的，咱们厂子离村口最近，这狗还能帮大伙儿守护村子。”保安一边说一边把几条狗的铁链子扣上，生怕惊着了领导们。 “领导来了？秦厂长！领导来啦！”这时候，拉着一自行车猪肉的食堂大娘也见着了领导，还不等人制止，就直接喊出了声儿。 大领导摇头笑笑，视线从大娘身上崭新的厂服扫过，看了大娘自行车里那两筐猪肉，问道：“这是你们厂子食堂买的肉？得吃两顿吧？” 那大娘摆摆手，笑着说道：“欸，这才是一顿的量。咱们食堂的伙食好，今中午炒回锅肉，还要炼一锅猪油炒素菜，油渣用来焖冬瓜。晚上那顿的全荤菜是炖鸡肉，直接在村里找人订了鸡，她们拔完毛再送过来。” 这伙食的确算得上很好了，县长点点头，又问：“是只有今天吃这么好？” “哪呢？”那大娘皱起眉头，“每天都这么吃，食堂每天的菜单都有记档的，我们可不敢糊弄。昨天吃的红烧鱼，是去隔壁村的鱼塘现捞的，咱们村那几户人家塘里的大鱼都捞完啦。前天吃的红烧肉，这个菜我们厂长不爱吃，但我可喜欢了……” 大娘絮絮叨叨地细数着食堂的菜单，生怕领导误会厂里的伙食不好。 要是伙食差，那几条狗能这么油光水滑吗？ 这时候，秦欢总算出来了，打断了大娘的絮叨。 “领导们好！我刚才忙着盘账，顺便把厂子的税单拿出来理了理，这才有失远迎……” 县长早知道这辣条厂的厂长是个女同志，却没想到秦欢这么脸嫩，瞧着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呢。 “秦厂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县城里开了饭馆和成衣店，村里又办了这么大一个食品厂，听说咱们县城的食品厂也是沾了你的光才发展得这么好？” 秦欢擦了擦鬓角的汗，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在食品厂工作了几年，帮着开辟了两条生产线。运气好去省里比赛得了个奖，间接促成了与省食品厂的合作，都是运气好而已，肯定是刘厂长在您面前抬举我了吧？” “秦同志太自谦啦，县食品厂的发展我都看在眼里。食品厂虽说不是什么重工业，但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和税收呢，还收购了不少地里的豇豆、菜头、小麦和水果，又间接给大伙儿创造了挣钱的门路。” “是，这都是食品厂工人们辛勤劳动带来的成果，也多亏了刘厂长管理有方。” “秦同志，走，带我去你们工厂的厂房看看？”县长又说。 秦欢于是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几个厂房前，现在厂子已经按不同的生产线分了不同的厂房，规模十分可观。 “咱们厂主要生产面制品辣条、豆制品辣条、魔芋辣条和鸡蛋干几种，一共分了四间不同的厂房，进厂房都得经过洗手，穿衣和消毒喷淋，稍微有点麻烦。” “我不怕麻烦，走，就先去这间厂房瞧瞧。” 县长都带头了，其他人自然不能退后。 秦欢领着一行人洗手，穿上每日清洗干净的操作服，又经过了消毒液喷淋之后才进入了厂房。 厂房里，工人们都带了帽子和口罩在工作，各个都干得热火朝天，一片繁忙景象。 县长用眼睛扫了一遍厂房，目光在角落的几个灭火器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暗自点了点头。 “大家的劳动热情都很饱满，不错。”县长电瓶了一句，又问：“你作为厂长是如何调动起大伙儿的劳动积极性的？” 秦欢不好意思地笑道：“就靠发钱，每个工人有全勤和绩效指标，干得越快越好，奖金就越高。咱们厂有个拼命娘子，上个月基本工资加上奖金和绩效足足领了一百五十多块钱。” 一百五十多在这个年代无疑是一笔巨款了，几位公社领导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钱重要，身体也得照顾好才行呐，那位同志每天要多干不少时间吧？” “不是，我们厂一直坚持八小时工作制的，就算赶工三班倒的时候，也是坚持每个工人每天最多干八小时。那位婶子赚这么多，纯粹是因为效率高手艺好，而且辣条厂的每个员工每年都安排了免费的体检。” “不错不错……”县长又是连连点头。 …… 参观完几间厂房之后，就到了午餐的时候了。 “县长，您看看是喜欢吃农家饭，还是去镇上的国营饭店吃？”公社领导问道。 “小秦同志，你们食堂一餐饭多少钱？咱们今儿就在食堂吃。” “咱们的食堂对内员工都是免费用餐的，每顿饭菜都会往多里做，如果领导愿意赏脸，别谈钱不钱的，都是我们辣条厂的荣幸。” 县长却不打算占厂里的便宜，他开口道：“这样，每个人交两块钱，咱们今天就在食堂吃。” 几位领导都掏了钱，走进了哄闹的食堂用餐。 饭桌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是几乎一样的套餐，坐在相同的饭桌上，氛围居然松快了许多。 “小秦同志，你听说过没有，前不久有一家国有企业破产了。”
第88章 秦欢没想到话题转变得这么快，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件事我听说过，那厂子是因为经营不善，负债过多，生产效率又太低才破产的。” 这事儿当初闹得挺大，作为第一家宣告破产的国营企业，这件事毫无疑问引来了铺天盖地的讨论，也打破了国营工厂“铁饭碗”的神话。 那段时间也有不少人开始迷茫，“铁饭碗”不完全铁了，他们又该走向何方呢？是继续考进工厂，还是冒险单干，打拼属于自己的生意？ 秦欢有些疑惑，那厂子远在东北，和小小的临江县又有什么关系呢？秦欢心底有个猜测，难不成县里造纸厂也快经营不下去了？ “是……”县长叹了一口气，“这经营厂子，经营企业，就不能照搬官场上的那一套，你看看，多大的一个厂子啊，说破产就破产了。要搞好经济，搞好效益，咱们还得向你们这些优秀的企业家取经才行呢！” “哪里……不过是我比其他人早走了几步，才能勉强把厂子办起来，其实真要说有什么心得秘诀，我自己都说不明白。”秦欢不好意思地说道。 “秦同志，和你交流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瞒你说，造纸厂的效益不好，现在已经由盈转亏了，而且因为排污的问题，和居民们闹得不太愉快。但是造纸厂干系重大，也不敢让它直接破产呐。” 县长这话让桌上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造纸厂之前可是县里的第一大厂，虽说被食品厂压下去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步了？ 造纸厂干系着无数家庭的饭碗，不只是造纸厂的工人们，就是种竹子的村民们也得靠造纸厂吃饭，要是造纸厂倒了，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 难怪要来考察辣条厂呢，要是造纸厂没了，总得再提拔一个产业才行。 公社的几位领导心思一转，这产业最保险的还是要抓在集体手中，要是…… “咱们临江县没有矿产，又多山少地，水路也不宽阔，真真是一块穷乡僻壤。当年能办出一个造纸厂，可以说是耗费了前辈们的无数心力。只是现在，各地的造纸厂都发展起来了，咱们县的造纸厂订单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亏损经营了。秦同志，你走南闯北见识广，照你说，要是造纸厂倒了，那几个村的竹林还有办法支撑他们的生活吗？” 秦欢沉思了片刻，以她的身份来说，这个问题不好答，但是她也必须答。 “那几个村的耕地少，竹林是割舍不了的资源。如果要继续经营造纸厂，恐怕只能去购买制作餐巾纸的生产线，比起书写印刷的纸来说竞争小一些。” 秦欢暗自觑了一眼领导的眼色，又说：“要是处理不好排污的问题，就只能换个思路，竹子除了造纸，还能做成竹编，生产凉席。竹笋也能制作成食品往外出售。靠山吃山，只要山还在，人总能走出一条路来的。” “是，你们年轻人想法是多些，也给我提供了不少思路，听说秦厂长的手艺好，不知这笋又能做些什么花样呢？” 这个秦欢倒是能回答，她嘴馋，趁着夏天出笋的时候做过一批泡椒笋和酸笋，就在食堂的坛子里头，还好忍住了没吃完，想留到过年的时候下春晚，这下算是派上了用场。 秦欢招呼食堂阿姨弄了些泡椒笋过来。 泡椒笋尖细细长长的一条，还保持着嫩黄翠绿的颜色，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一般，鲜灵极了，盘子里头还夹杂着几颗泡椒，是淡淡的黄色，看起来人畜无害，但空气中飘散的辛辣味儿还是彰显了它们的深藏不露。 “这是我闲着自己做的泡椒笋，可以当零食，也能当下饭菜，辛辣脆爽，要是各位领导感兴趣的话可以尝尝。” 泡椒这一味型在这个年代还是十分新奇的，泡椒笋尖一入口，脆嫩的笋破开，里头酸辣的汁水也迸溅开来，野山椒独特的辛辣味儿在嘴里蔓延，唇舌发烫，却依旧忍不住咬断剩下的笋身，脆爽鲜辣，十分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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