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隔着银河。 “夏夏,你来了?” 见自己女儿的到来,司琦脸上的烦闷一扫而空,与女儿亲热地挽着胳膊。 “妈妈,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也正是女儿的现身,碍于夏夏的左顾右盼,来回在父母身上打转,两人之间的距离又不得不重新拉近。 如同无形的牵引绳,将他们拉扯在一起。 “不如,让当事人亲自给你解释吧。”司琦不想越庖代俎,也不想谈及可能会伤害男人自尊心的内容。 身为老父亲的谢沉果不其然擅长在女儿面前维持素日的脸面:“就遇到了个不起眼的小偷,给了他微不足道的一点教训,叫他长长记性。” “爸,”夏夏纳闷于父亲过分的正义感,却也不禁担忧其他的身体状况,“你平常也不怎么锻炼啊。” “您这……又是何苦?” “每周都进行有氧、无氧健身的,只是我没来得及告诉你。”谢沉扯着眉心。 司琦忍俊不禁,这算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位前夫对于绝大多数的事仍然保留了不冷不热的性子,唯独和中年人一样,对年龄、岁月一系列关乎“衰老”的话题上,显得尤为在意。 谢苡夏有理有据地问:“那你怎么会受伤?” “书上说,爸爸总是无所不能的,”司琦莞尔,有些趣味总是很容易在深夜滋生,“但其实夏夏你也应该知道,现实当中的爸爸能力总归是有限的。” 谢沉:“……” 夏夏全盘说出自己的心声:“我还是希望爸爸未来能够冷静看待问题,真遇上抢劫的,还是保全自己比较好。” “我们夏夏怎么会这么懂事,”司琦动容,“妈妈希望你长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转而,面对起这任前夫时,动容之色全无,“谢沉,你怎么不感谢一下你女儿对你的关心?” 谢沉终于不再黑着脸:“我知道了。” 常年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他们父女鲜少谈论对于彼此的期盼,如同父亲一般的人坐到他的位置上,很难听得进别人可供参考的建议。 他罕见地听得进去。 谢苡夏震惊太久,父亲从来不听取和表达接受这些的人,可她的母亲假使想让他吐露出更多的台词,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也没这样的指望。 和章珩叔叔或是其他任何人也罢,都不会有真正的属于她的家人陪她一起深夜漫步的感觉。 无人能替代他们的角色,哪怕上天另有安排。 踏着寂静的路灯,行走在巴黎的冷风中,那种短暂的共处的暖意,还是能让人克服这寒意。 - 64 夜半,返程。 司琦脑海中的一个想法愈演愈烈:“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巴黎的海底捞还没有开,伦敦倒是有,”司琦一时兴起,“不过我认识一家川菜店的老板,听说里面可以弄火锅。” “既然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又都没睡,不如一起吃个火锅?” 谢沉的认同比他女儿的更迫切:“好。” 谢苡夏托举着小脸,往母亲身边凑得更近些,母亲灵机一动的样子宛如还和从前一致。 和母亲在一起,就好像永远不会无聊。 哪怕在这个经历了父亲打架、进警察局这种容易在正常情况下掀起生活波澜,很容易令人觉得烦恼的时候,她没有沉溺于这件事的负面情绪,没有探讨这个国家的国情,而乐忠于找到生活乐趣的她很快就想起了夜宵。 “夏夏你喜欢吃什么锅底,我先打电话过去,让他们炒起来。” “我都行,辣一点的吧,”谢苡夏转头望向走在她另一侧的父亲,同样不见他受伤过后的半点阴霾,“我忘记爸爸受伤了。” “那我们就要个四宫格吧,让你爸爸吃菌汤和番茄这两格,免得他伤口发炎。” 谢沉:“我无所谓。” “你是可以无所谓,等过会儿回国了,你母亲蒋女士说不定就要来找我算账了。”司琦玩笑道。 她与谢母的关系保持得很好,直至他们婚姻破灭,作为前领事官员的婆婆都没有多说一句重话,反而在她来到欧洲后,处处考虑她的难处,换汇额度不够,也是她将钱预支在自己的名下。 “她不会知道的。”谢沉无意让任何其他人参与其中。 司琦认为他们有必要作好准备:“你已经惊动大使馆的人,你觉得她可能不知道吗?” 她轻笑,“万一留下了可怕的疤痕,影响了你之后找对象……” “你会负责吗?” 哪怕司琦已经特意使了好多的眼色将其制止,谢沉仍将这种话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恰好,谢苡夏同学正好在忙着回其他同学的消息。 “妈妈,今晚的火锅可以多添一副碗筷吗?tຊ” 司琦心中几乎立马就有了答案,“李泯要来?” “是他,一听说我们去吃火锅,他二话不说就要我发定位给他,”谢苡夏本身有几分不情愿的,她与父母的相处少之又少,可她又同情他的难处,“说这些天他在这个夏令营过得很苦,吃洋人饭都快吃吐了。” “那就带他改善一下伙食。” 又回头问了问一言不发的老男人:“谢总,你有意见?” 谢沉好像也终于不再刻意凹出依附于无所不能的样子来了,在这个夜晚变得稍稍松弛:“就算我有意见,怕也束手无策了。” 他高抬自己受伤的胳膊,微微自嘲道。 “让他来。” 不过依照李泯这孩子的性子,多半也不敢在谢沉面前造次。 事实上,李泯从见到谢沉叔叔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悔不当初了。 “夏夏,你不是说阿姨要带你去吃火锅?” “是我妈妈提议的啊,怎么啦?” 可夏夏压根儿没和他讲,谢沉叔叔也在场啊。 话又说回来,这么精彩可供八卦的场景,除了内在的那点担忧,李泯其实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来得特别值。 “没想到啊,叔叔阿姨离了婚,关系还能这么和睦,大晚上还一起吃火锅?”毕竟,前几天还看见谢叔叔在机场彻底被无视的那一幕,此情此景,简直可以说“天上地下”了。 李泯不自觉地感慨一声。 但很快,情商低的李泯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最强低气压”。 就连平常最擅长调节气氛,不至于冷落任何一个人的司琦阿姨的脸上表情也很微妙。 司琦:这孩子太实诚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本身今晚都是遭遇到了突发情况,但她最终还是决定不和一个晚辈解释了,免得话传话,他们晚上的这场闹剧传回国内,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算已经不在一起了,我和你谢叔叔不也是夏夏的妈妈爸爸么?” “叔叔阿姨能像今天一样和和美美,真好。” 好在哪? 谢沉发觉李泯这小子真的越来越猖狂,以往他和司琦婚姻美满的时候,他没说过一句祝福的好话,现如今他俩离婚了,他说他们这样“真好”。 怎么,还得发个新时代“离婚夫妇”的证书么? 但这显然不是谢沉所想要得到的。 “就你话多。” 谢苡夏干脆而又直白地翻了个白眼。 “夏夏,我不乱说了,我都听我未来太太的。”李泯嬉皮笑脸,一不小心说出了心声。 “什么!?” 这对曾经的夫妻在华人火锅店里屁股还没有坐热。 两人就差点愤怒地起身、直接当场抓起他的衣领质问了。 “不不不,我说错话了,”李泯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太晚,“大晚上的,脑子不清醒,我就是想说我都听夏夏的话。” 司琦敏锐地发现这些年她不在国内,周边的动态发生得有些太快:“李泯,阿姨不是看不上你的意思,你和夏夏的年纪还太小,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也不是封建时代了,你和夏夏也犯不着走’包办婚姻‘的这条路。” 司琦谈话的间隙也时不时留心夏夏的面色神情,不外乎是看她到底喜不喜欢眼前的男孩。 因而差点受到母亲这误解的谢苡夏简直委屈到了极点,赶紧解释:“我可没有这种打算。” 要么是疯了,才会看上李泯这家伙。 李泯知道自己的“未来岳母”已经说得够委婉了,但这这种委婉也有可能造成另外一种结局,那就是他李泯“贼心不死”。 而真正出面让他暂且不得不打消这种念头的是“未来岳父”。 谢沉:“李泯,男人有的时候不能光顾着自己怎么想的,也要征询对方的想法,不是吗?” 自上而下的压迫感让李泯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反应及时,觉着谢叔叔这话何尝不能讲给走在机场大厅的他自己听。 听听,要不这么双标,他找司琦阿姨的时候怎么不问问前妻的态度? 可他不敢吭声。 两天前,都已经出言不逊,放话要拿下谢叔叔的公司了,话里话外都是把手伸进去的意思,这会儿,要是揭穿谢叔叔的“两面性”,这不得把人得罪个彻底? “谢叔叔,我敬您一杯,以后这种肖想的话,我不敢再讲了……” “最好是这样。” 谢苡夏平常这个时候都轮到自己教训李泯,譬如说,“我发觉你是真的很离谱。” 可突然发觉重回父母的身边,有父母的撑腰,根本轮不到她亲自去怼。 父母就像是一道安全、稳固的屏障,尤其是她那对不泯然于众的父母,说话的分量俨然已经在这边了,李泯也不至于这么不识趣,非要把“痴心妄想”的罪名坐实。 “夏夏,我先给你盛一碗汤,我记得你也喜欢小葱。” “李泯,阿姨顺便也给你盛吧。”老实说,只要李泯别异想天开和夏夏在一起,她对这样活泼开朗的小男孩也不至于讨厌,何况,她和李晋的交情也不算差。 “我呢?”男人嗓音低沉暗哑。 “谢总你还有一只好手呢,你忘啦?” 李泯是真心很想笑,但发觉谢沉看自己的目光绝非友善,他赶紧把这笑收敛回去。过会儿,李泯回家才会发觉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因为憋笑憋久了,嘴角都开始抽搐了。 拜谢叔叔所赐,他是一点也不敢在这顿久违的火锅餐桌上展现自我。 他亲眼见着华人火锅店的服务生要来帮忙,而谢叔叔拒绝的模样,为了缓解方才的尴尬,他主动提出:“谢叔叔,我来帮你盛吧。” “你爸知道你这么孝顺我吗?” “我爸爸看到我和谢叔叔的关系这么好,一定相当感动。” 一定会感动到骂骂咧咧,晚上也睡不好,第二天还要责怪他这个儿子“不尊重自己的爸爸,反而去拍谢沉那种人的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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