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帝下了朝,带着荣亲王一起过来了,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有一瞬间不想让他们再离京了。可惜,天下安得双全事。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姐你可算回来了。”自打恭亲王被诛,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到了荣亲王,身上他却像毫无察觉一般,依旧不骄不躁的办着差。 澹台家更是直接关门谢客,除了族长和澹台夫子,其他人几乎不出现在人前。端木帝知道后,对儿子这个岳家更是满意了。这样的人家,才能被重用。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聊的许久,长公主想到小王爷,就顺嘴提了一下,“父皇,云谦还在凉城,儿臣也想去那边。”北蛮绝非善茬,这群在马背上长大的人,在草原上如鱼得水,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吃大亏,所以她才想亲自去。 端木帝诧异地看了眼女儿,她这是还没收到信?“北蛮人已经退兵了,这次来犯的拓跋色勒。” 拓跋色勒因为前几年在端木国输了上千匹战马,回去后就被北蛮王夺了兵权,一直不得重用。这次也不知道是如何说服北蛮王再次获得兵权,他率兵到边境状似进攻,实际又是一阵烧杀抢掠就退回北蛮国了。 等小王爷到达凉城时,这北蛮人早都没影了。但是小王爷和萧家军却不打算就这样算了,他们想要彻底解决北境的问题,所以决定主动出击。 长公主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阿谦领兵?” “别担心,,你在帝京等他回来就是了。”端木帝可不舍得女儿再上战场,何况他觉得完全不必担心手里有火药的小王爷,反倒是北蛮人才该担心一下。 “皇姐,你别光顾着姐夫啊。” 长公主一时很想翻个白眼,“我就是不去凉城,也只想在长公主府里好好休息一下。” “回什么长公主府,你这天骄宫是住不下吗?”皇后都多久没见到女儿了,她心里也明白,女儿迟早还是会离开的,所以眼下还是住在跟前的好,要是回了长公主府,都不知道多久才会进宫一次。 端木帝也开了口,“云谦还在凉城,你一个回长公主府也太清冷了,就住宫里,等小石头和小竹子来了就一起住天骄宫。” 帝后早就把两个外孙的东西准备好,就等着他们来了。现在可不是过往,朝臣、宗亲就算想对皇帝的家事指手画脚,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秋后算账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忙碌了这么多年,突然闲下来的长公主有些不适应,不过她知道以后的日子还长,她会习惯这样没有压力、没有危机的生活。除去一身朝事,她才发现每日的时间居然有这么多。 荣亲王来找长公主的次数有点多,被姐姐嫌弃的荣亲王干脆拖着王妃一起进宫。长公主是当真喜欢澹台惊鸿,澹台惊鸿这些年一直在编撰女子的书,但是有些地方她还是拿不准,所以干脆就顺着荣亲王来叨扰长公主了。 长公主看着澹台惊鸿那一册册的手稿,心下也是佩服,若非榑览群书岂能写出这般出彩的女传。“惊鸿,你所著之书必将名传千古。” “皇姐,我想让更多的女子能读到书,不在将自己的人生定义为依附。”因为定川王,这天下不少女子有了自力更生的机会;因为长公主,这天下有了无数女子认识到女子并非只能局限在后院的四方天。 她,澹台惊鸿也是因为长公主才有了这样的机会出书立著。她所求并非名利,只是希望这天下的女子能有更多的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才能、抱负。 “我明白的,这些都不是一蹴而的事情。我们有生之年,也许只能开个头,未来还需要更多人去坚持、去努力。”长公主这一生都会致力于女子应有的权利,但是她从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立时改变“传统”。 澹台惊鸿眼里流光,她笑着说,“总要有人先去开始,才有以后的未来可期。” 澹台惊鸿为女子所修注的书,是关于思想和女子教育的。至于明经一类的书,她并不认为需要专门再修一版女子用的,因为这天下的人都是人,无论男女。单独修注所谓的“女子用”,本身就是一种歧视。 这书名为《女子传》,写了品德篇、才行篇、人物篇。品德可不是三从四德,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品德,她与长公主也是常有书信来往,自然知道当年女户之事。 品德篇中就有写到这事,身为女子当知本身乃是天地间独一的个体,并非因为是女子身,就不能拥有户籍、财产、选择权等……为母则刚,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孩子负责。她的观点中有个与线下主流思想完全不同的地方,便是女子要学会“争”,去争取自己应得,才能有立足之地。 才行篇更是讲了诸多的手艺,无论是种地、织布、绣花,乃至做饭都是门手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出自周易),这句话不止适用于男子,同样适用于女子。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长处,去努力,然后就会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人物篇讲的是各行各业的优秀的女子,有江城擅长刺绣的大家,开教坊免费教授技艺,让很多孤儿寡妇有了养活自己的本事。有林城擅长治疗外伤的女大夫,帮助许多猎户活下来。更有如长公主一般的传奇女子。 长公主看了自己的人物传记,只是删去了一些夸赞之词,她同样不在乎是否扬名,但是她知道她的存在可以给很多女子信心,自立自强的信心,所以她没有要求删去她的人物传。 其实整个女传的核心在于:女子应该正视自己作为女子的事情,身为女子并不因为性别低人一等,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子一样可以。女子应该读书、学艺,成为更好的自己。 还有一层隐晦的含义,“独立”,但是这样敏感的字眼并不适合直白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皇姐,你们一定要离开吗?”澹台惊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长公主放下手中的笔,笑笑说,“我们在哪都一样,离开不过是为了过一下属于端木少景和赫连云谦自己的生活。” “虽然知道,但是我还是问了,其实父皇和王爷并不在意的。” “是,但是不全是。惊鸿,我这一生所求的都得到了,他这一生前半生为了我四处奔波,后半年,我想陪他走遍山川湖海、看尽日月星辰。” 看着长公主眼眸里流露出的柔光,澹台惊鸿,她主意已定。也不知道定川王什么时候才能从凉城回来,若是他在,这日子一定会有趣很多。 “惊鸿,明日记得带孩子进宫。” “小石头和小竹子要到了吗?”对这两个小侄子,澹台惊鸿可是期待的不得了。 “嗯,我刚收到信,最迟明天晌午就到了。”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她。 夜里,澹台惊鸿还是把她和长公主的对话告诉了荣亲王,“我觉得皇姐去意已定。” 荣亲王何尝不知呢,他借着科举的事儿去找长公主,十之八九会被拒之门外。“留不住的,如果父皇和母后都留不住皇姐,那我们也不能。皇姐还真是狠心,都不管我了。” 难得听到荣亲王这般孩子气的话语,澹台惊鸿抿嘴一笑,“明天小石头和小竹子就要到了,你下了朝记得跟着父皇一起来。” 荣亲王听到这话,直接拉着澹台惊鸿往外跑,“走走走,赶紧给他们挑礼物去。” 被念叨的两个小团子其实已经进宫了,说起来还是他们运气好,一路上一点麻烦都没遇到。两个小团子身体也好,长途赶路都没什么不适的,既不晕船,也不晕车,甚至在知道快要到帝京的时候,还催着侍卫赶路。 长公主得了消息亲自去接了他们,毕竟还是长途跋涉,两个精致的小团子已经变成土娃娃了。知画和知琴一人带着一个先去洗漱了。 宫里早就备好了他们的衣服,各种尺寸都有,等他们洗好再换上新衣服,就急忙忙地跑去找长公主了。两个孩子太久没见母亲,特别粘长公主,“母妃,今晚我们要你一起睡!” 小竹子根本没打算给长公主说不机会,小石头虽然没说话,但是那大大的狗狗眼表达的意思是一模一样的。 长公主本就觉得对不起两个小团子,哪有不应的道理,“好,母妃先带你们去看皇祖父和皇祖母,你们要乖乖听话啊。” “我们听话。”两小只手拉手跟着长公主一起去了天坤宫。 帝后早得了消息,就等着他们来呢。“总算是能见到了,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认生不认生,喜不喜欢我给他们准备的衣服。” “应该不认生吧,景儿说云谦经常带着他们出门,两个孩子胆子应该挺大的。你准备的衣服肯定没问题,景儿从小就喜欢你给她备下的衣服。”端木帝也有点坐不住了,这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头一次见。 还不等两人回忆完长公主的小时候,他们母子三人就到了。两个小团子长得粉雕玉琢的,一蓝一粉的手拉手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朝着帝后行礼,“孙儿见过皇祖父、皇祖母。” 帝后哪舍得孩子跪啊,赶忙亲手扶起来,一人一个抱在怀里,“乖孩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点心?” “父皇,直接让御膳房给他们准备点牛奶粥,再加点点心就行了。” “好,听你的,王全你亲自去,让御膳房的人好好准备。” “陛下放心,一定给小主子们准备最好。” 小石头和小竹子虽然是龙凤胎,但是长相却有些不同,小石头越长大越像定川王,小竹子则更像长公主。 帝后看着他俩就像二十年前的长公主和小王爷,“小石头和小竹子平时在府里喜欢干什么啊?” “读书,督促父王读书。”赫连墨渊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着。 帝后都被他逗乐了,想想小王爷被自己儿子督促的读书场面就好笑,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可是摇头晃脑地说,“我要当个快乐的咸鱼。” 小竹子的回答就随意多了,“我什么都喜欢,最喜欢我的小房子。”这个小房子就是小王爷建的小号工艺坊,内容和给长公主建的工艺坊差不多,但是里面的东西都是缩小版的,专门给小孩子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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