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孟祈的命就握在自己手中,他感到无比畅快,却在见到孟祈那无惧无畏的眼神之时,又觉自己落了下风。 他总是这样,总是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褚临,你不就是想要我这条命吗?拿去!”孟祈又在周围禁军举起的长矛阵里朝褚临走了一步,“你放过他们,我孟祈今日,任你宰割。” “好啊。” 褚临出乎意料地答应得爽快,他想要的,本来就只有孟祈的性命。其余人等,待孟祈伏诛后,秋后算账也不迟。 云方望着孟祈的背影,他年少时尽数靠师兄护着,可今日,却因为自己的愚蠢护不住师兄,他眼中带泪,大声喊道:“师兄,我不走!” 孟祈陡然转身,对着云方说:“若今日有任何一无关之人因我而死,我只会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云方,听话回去,不得有任何一人因我而死!” 云方忍着泪,看向孟祈,在他心中,师兄一直都是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块盾,替他挡住所有危险。 如今,变成他想护住师兄,却又因自己的力量孱弱、思虑不周,将师兄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禁军,让路!” 几千禁军分列两侧,给云方及狼卫让出一条路来。 然孟梁却一直站在孟祈身后,一动不动。 “你也走。”孟祈回头看了眼孟梁。 孟梁没有说话,对于孟祈的话充耳不闻,站着一动不动。 在近万禁军的注视之下,云方带着人离开了裕园。 然此刻,孟梁却突然跃起,寒光乍现,他的剑尖直指褚临,今日他誓死要给孟祈拼出一条血路来。 “不要——”孟祈站在庭院中,发出凌厉的一声喊。 一支又一支箭羽从他头顶擦过,径直射向已经越到褚临跟前的孟梁。 孟梁的后背中了一箭,以致于他本来要刺向褚临心脏处的剑尖歪了几寸,最后只堪堪划伤了褚临的左臂。 紧接着,带着尾羽的箭矢不停地刺穿孟梁的身体,他被锋利的箭头刺得千疮百孔。 孟梁,这个跟在孟祈身边二十年的近卫,对孟祈而言如同亲兄弟一般的人,就这般倒在了血泊之中。 “孟梁——”孟祈的痛喊几乎响彻整个裕园,他眼角划过一滴泪,痛苦不已。 他想要朝孟梁扑过去,周围围着他的禁军们却涌了上来。 孟祈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即便他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却还是凭着赤手空拳打倒了二三十人。 最后的最后,他精疲力竭,被像潮水一般涌上来的禁军打断了腿骨,折断了腕骨,压进了宴厅之内。 他被两个士兵架着,像拖一块破布一般拖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宋朝月坐在最上方,独属于她的后位之上。 她看着他的眼中,毫无波澜,好像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陌生人。 即便骨头被折断的地方是那般的疼痛,可却抵不上心头疼的千分之一。 孟梁死了,宋朝月也只不过是利用他。褚临动作徐徐坐到宋朝月身边,他的目光,像是看一条狗一般看着孟祈。 “孟祈,今日本来要同群臣们彻夜欢饮,只可惜,为了杀你,我牺牲了我的新婚夜。”他说着,看向身边的宋朝月,“也不知桑桑是否怪我?” 宋朝月低头浅笑,“自是不怪,能够借此除掉陛下的心腹大患,便是妾身最为开怀之事。” 杀了自己,让她最为开怀。多么可笑啊,孟祈趴在地上,状似疯癫地大笑几声。 大殿之上没有宾客,只有兵士将他团团围住。今日为了顺利擒住孟祈一人,褚临竟然动用万数的禁军。 他看见褚临身边着大红凤袍的新后,突又想起几年前,她才将嫁入孟家成为自己弟媳的那副青涩模样。 那时的她见人总是笑着,如同一道微风,抚进人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使她变成了这样呢。 孟祈想不明白,他从来都没想过,贪婪、不择手段,会是这个女人的本性。 “褚临——你不得好死——”孟祈突然挣扎着,顶着断骨之痛生生站了起来。 旁边守着他的禁军吓坏了,又上前将他重新压住。 孟祈被人死死压在地上,他看见穿着大红嫁衣宋朝月一步步向他走来。她手中握着一把短刃,说话时声音沙哑,“大哥,我曾劝过你,你为何偏要一意孤行?” 孟祈抬眼望她,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你是要杀了我吗?” 宋朝月盯着他的眼睛,唯余沉默。 他被十几人压着,突然像发了疯一般挣扎,目眦欲裂,“好啊,那便以我之命来贺你二人新婚!” 宋朝月脱开刀鞘,将刀尖直直刺入了他的胸膛。 一切都好像暂停了,孟祈仰面躺在地上,感觉到身上的鲜血在一点点流逝,那道红色的影子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直到心跳停止,他合上眼,留下最后一滴泪。 他死了,死在了二十九岁,死在了这一世最爱的人手里。他所期望的白首偕老、儿女绕膝,终是泯灭在了他二十九岁的这个冬天里……
第99章 身份 昨夜凉城下了特别大的雪,今天院子里又堆起了雪。 一大早,宋朝月还在温暖的被窝中,便听外面有人糯糯地唤自己:“月姨姨,月姨姨,快起床啦!快起床啦!” 这小姑奶奶,她想睡个懒觉都不得安宁。 四岁小孩儿都起了,她也不好再睡。只得叹着气起身,披上搭在架子上的毛皮斗篷,打开了屋门。 风一下灌了进来,宋朝月冷得一哆嗦。 门打开,小郡主却不在门口。目光向更远处看去,只见孟祈微弯着腰牵着小小的褚玉姜,由着她在雪中踩下一长串小脚印。 听见后头的声音,两个人一同回头。见到宋朝月,褚玉姜立马就松开孟祈的手朝她扑去。 孟祈眼疾手快地将她抱起来,然后温声说:“我们等你月姨姨洗漱完换上衣服再出来好不好啊?” 这似乎是一个很难的问题,褚玉姜皱了会儿眉头,随即又笑了起来,捏了捏孟祈的脸回他说:“那好吧,你要给我买糖糖吃哦。”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大早起来看见这个一副场景,宋朝月因起太早有些烦躁的心情此刻畅快了许多。 她同孟祈说:“你把她抱回屋里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小心别着凉了。”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不一会儿石榴就提来热水来让宋朝月洗漱。洗漱完后,宋朝月换上冬衣,又在外套了一件极为厚实的以紫貂皮为内衬的斗篷,这才出了门。 她去敲了敲孟祈屋内,得了应后,推门进去,便见一大一小坐在火盆旁边,小的那个正在听大的那个讲故事呢。 一见她进来,孟祈的故事戛然而止,他摸了摸褚玉姜的脑袋,对着她说:“好了,你要跟着你月姨姨出去了,这故事改天再说吧。” 这可叫褚玉姜为难极了,一边是精彩的故事,一边是出门玩儿的诱惑,最后,还是宋朝月去牵她,这才将人哄走。 临走时,宋朝月觉得不说两句似乎也不太好,遂同孟祈说道:“今日王妃要我陪她前去街上买些过年的东西,那我就带着小郡主先走了。” 孟祈点点头,目送着二人离开。 这几年苍州年节不好,北苍王府已经极力缩减用度来救济这些灾民。 宋朝月上街之时,便见滞留在凉城中的灾民一个个都排队等着朝廷发那一点点儿只能勉强饱腹的救济粮,不免有些心酸。 或许年后就要起战了,到时候这大衡又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采买完简单的过年的东西后,宋朝月回房间内写了一封信,分别寄往了山泽城和繁城。 将这两封信分别递给了信使后,宋朝月的心才稍微落下来一些。 在屋子里写完这两封信后她头都开始发闷了,又起身打算去外面帮帮忙,看能不能跟着府里的下人们一起挂灯笼。 北苍王府的管家是一个女子,大家都叫她秀姑,石榴说秀姑是从王妃娘家跟着一起来的,王府的老管家去世后,她便接手管起了王府的大小琐事。 秀谷见到宋朝月总是笑眯眯的,宋朝月曾问过她年纪,得知其于自己母亲同岁后,见她更是多了几分亲切。 见她出来,正指挥府里下人挂红灯笼的秀姑又笑盈盈走到她旁边,问说:“江姑娘怎的出来了?外边冷,可不要冻坏了。” 宋朝月边往廊下走边说:“在屋里待久了,闷得慌。” 既然如此,秀姑也不再好说什么。 宋朝月仰头看王府里的下人挂红灯笼,突然有些想家了,只是最近实在抽不开身,待到开春,一定得带着阿弟回去看看父母亲了。 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还曾挂过灯笼,突然她就来了兴致,转头问秀姑,能不能让自己挂一个,也算是添点儿喜气。 秀谷有些为难,这挂灯笼需要爬这么高,万一这位姑娘摔着了怎么办。 可碍于对方多番请求,她只得松了口:“那行吧,姑娘可得小心。” 宋朝月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木梯,一步一步攀上了梯子的最顶处,秀姑在底下给她递灯笼,她够着手去拿。 可她实在穿得太笨重,几番伸手都没有拿到,于是只得下两格,准备去接这灯笼。 她扶着梯子,小心翼翼地下了两个横杠,正弯腰准备接过秀姑手里的东西时,突然头顶上不知道窜出来一只什么东西,恰好从宋朝月的头顶上擦过。 这可将她吓得不轻,手还没有够到灯笼,这一下整个人连带着梯子便往后倒去。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全都吓坏了,秀姑更是尖叫起来。 “啊——” 众人听到一声闷响,宋朝月已经摔到了地上,而她身下垫着的,正是伤还未愈的孟祈。 这位公子怎么这么快到这儿了,莫不是他会飞。 好在身下有个人垫着,宋朝月虽然身上有些疼,但总比直接砸在地上不知道好多少倍。 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下垫着的是谁?方才的意外叫她还没有回魂,只是呆愣地看着方才导致她坠下的罪魁祸首——一只胖胖的橘猫。 “哎呦!”秀姑眼疾手快一把拎起橘猫的后颈将它提起来,“黄豆你今日可闯了大祸了!” “嘶。”宋朝月听到自己身下传来一人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孟祈的声音:“宋朝月,你该起来了。” 宋朝月如梦初醒,赶紧站起来,又将被她砸在地上的孟祈扶起,满脸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孟祈被砸得后背隐隐作痛,本来他站在对面看宋朝月挂灯笼挂得好好的,谁知道突然窜出来一只胖猫将宋朝月给惊着了。 他什么都没想,径直朝宋朝月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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