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呀!哼!”祁珂满脸不屑,给她们泡茶的女官对金梧秋回道: “金老板有所不知,那是长恩伯的妾室柳氏,蒋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也是长恩伯庶长子的生母。” 金梧秋这才了然,瞬间觉得茶香扑面。 所以说,这个蒋家的妾因为是蒋老夫人的表侄女,所以就敢不称呼刘氏为主母或夫人,而是称呼不伦不类的‘刘家姐姐’。 “是个口蜜腹剑绵里藏针的货,锦娘没少吃她的亏。” 刘锦娘是刘氏的闺名,祁珂神色再度黯然。 金梧秋说: “公主觉不觉得锦娘的死有蹊跷?还有长恩伯那番话也很有意思,他似乎想把刘锦娘的死怪到公主身上。” 祁珂沉吟片刻: “是有蹊跷。难道真是我那日对锦娘说的话太重了,让她备受打击,进而旧病复发,暴毙而亡?” 金梧秋还没开口,一旁女官就率先劝道: “公主切莫这么想,从前也没听说长恩伯夫人有什么虚弱顽疾,哪有听了几句重话就旧病复发的。” 祁珂幽幽叹息: “话是这么说,可她确实是被我赶走两日后死的,这也太巧了。” “我倒觉得话里话外想把刘锦娘之死算到公主头上的长恩伯更可疑。”金梧秋毫不避讳的说出心中质疑。 祁珂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金梧秋的意思: “你是说,锦娘的死跟长恩伯有关?” 金梧秋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我没证据。” 祁珂面露沉思,金梧秋却将茶杯放下,拍了拍车壁: “我就不跟公主回府了,正好长乐街到了,我去一趟铺子。” 马车停下后,金梧秋正要下车,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幅画……” 祁珂立刻应声: “放心,我回去就让人送到涌金园。别忘了我与你交代的事,你跟他也要说清楚讲明白,那幅画切不可流传出去。” 金梧秋摆手表示知晓,然后便在长乐街口下了马车。 金氏的根据地在江南,不过金梧秋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在京城投资买铺,把金氏银号也开到京城地界,多年经营下来,在京城的几家银号中还算拿得出手。 中央大街、朱雀街上都各有商铺几十家,另外还有整条十里街,早早被金梧秋收入囊中,长乐街的商铺相对较少,但仅有的几家全是珠宝首饰的商铺,利润相当可观。 金梧秋站在柜台后将账册翻看了一遍,指着最近的一处问: “这批玉石款子怎的还在,上回不就说要付出去吗?” 掌柜的躬身而立,谨慎回道: “东家有所不知,这笔款子原本昨日要去结算的,可红玉斋昨日起就关着,问了他们管事的,说是要换东家,让所有结算的都下个月再去。” 金梧秋疑惑:“红玉斋换东家?怎么说?” 好好的玉石铺子,又不是经营不善,怎么会半道换东家? “红玉斋原是大兴府刘显贵刘员外家的产业,是他给闺女的陪嫁,据说那闺女嫁进了京城一户勋爵人家,算算年头,许是刘小姐的儿子或女儿要成亲了,要给聘礼或嫁妆,换个东家就是换个名儿,生意还是照常做的。” 掌柜的说完,金梧秋愣了片刻。 大兴府刘氏,那不就是刘锦娘的铺子嘛。 她这才刚死,铺子就要易主了? 金梧秋若有所思合上账本,让掌柜的附耳过来,轻声交代了一些事,让掌柜的立刻去查,她到商铺楼上雅舍去休息等候。 傍晚时分,掌柜派出去查探的人就回来了,打探出来的事情跟金梧秋猜测的差不多。 红玉斋原本是刘氏的陪嫁,可刘氏突然去世,她的产业名正言顺被长恩伯府收去,马上就要变成蒋家的产业了。 派出去的人还打听出,不仅仅是红玉斋,是所有刘氏名下的铺子这两日都处于关张阶段,对外统一口径说是要换东家。 金梧秋不知道刘锦娘名下有多少产业,但不管有多少,看蒋家这架势,是想全部一口吞下了。 得知此事的金梧秋心情有些复杂,刘锦娘的死或许真如她所猜测那般,不是意外,而最终得利者的蒋家自然嫌疑最大。 可偏偏这又算人家的家事,她无凭无据,根本指认不了蒋家。 而且她也怀疑,蒋家真的会为了几个铺子,对做了十几年长恩伯夫人的刘氏痛下杀手吗? 毕竟刘氏的陪嫁铺子,将来都是要传给她的孩子的,她的孩子也姓蒋不是吗? 金梧秋带着满腹疑问回到涌金园,二门处的管事唤住她,奉上一只锦盒,说是五公主府派人送来的。 听到五公主府,金梧秋就知道锦盒里是什么了,从管事手中接过,亲自拿着往后院书房去。 见珍珠姑娘神色不善从书房外的廊下经过,金梧秋唤住她,问她怎么了,珍珠姑娘指着灯火通明的书房方向欲言又止。 金梧秋立刻会意,定然是她家那位挑三拣四的谢公子又跟珍珠姑娘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金梧秋了然的拍了拍珍珠姑娘的肩膀,温言劝道: “算了,身外之物,犯不上跟他置气。” “……” 珍珠姑娘已经不抱希望,东家对那位的纵容几乎没有底线。 不仅让他随意进出涌金园各处,还吩咐所有人不可怠慢他,哪怕他提出的要求再怎么奇葩,只要在东家能力范围内,东家都会给他,可东家大概忘了,她的能力范围真的很大很大,所以尽管谢公子随口要的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可东家根本不放在心上。 别说痛斥谢公子奢侈了,东家就连拒绝两个字都不会说! 可珍珠姑娘心中就是难掩愤慨,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夫郎,外室一般的身份,竟嚣张至此! 谁家外室做成他那副模样?
第19章 ◎行叭!不愧是你!◎ 安慰完珍珠姑娘,金梧秋拿着锦盒去到已然灯火通明的书房,某人就那么盘着腿,端坐在中堂矮榻上泡茶,手边随手放着几本书。 金梧秋环顾一圈,发现她里侧的书案上依旧维持着白日出门时的杂乱,窗台上散落的木鸟信筒的位置也毫无变化,也就是书架上少了几本书,此刻正被某人边泡茶边翻阅。 除了对生活质量有点要求之外,金梧秋发现他对书画的兴趣更浓,她房中也不乏价值连城的古董宝物,却从不见他逗留触碰。 “回来啦。”祁昭对站在门边的金梧秋招呼:“晚上吃的是爆鳝丝,味道不错,你没赶上太可惜了。” 金梧秋上前在他对面坐下,看着铺满矮桌的一套崭新通透的琉璃茶具笑道: “谢郎喝茶还挺讲究。”说完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这是……庐山云雾?” 金梧秋看到这茶终于明白珍珠姑娘为何生气了,这是她之前珍藏起来的茶叶,珍珠姑娘以为她是舍不得喝,其实金梧秋只是忘了。 祁昭为两人各泡一杯,递到金梧秋面前: “好茶配好具,方能不负做茶功。尝尝。” 金梧秋接过透明精致的琉璃盖碗,饮下两口后赞道:“不错。” “青翠多毫,香凛味甘,确实不错。”祁昭的品鉴能力无疑要高出金梧秋很多段位,看他眯着眼回味的模样,金梧秋深觉有趣: “你喜欢喝云雾茶?” 祁昭回味一番后说:“一般吧。” 金梧秋意外: “那你还喝得这么享受?” 祁昭将杯子放下,理所当然道:“怎么说呢,不花钱的茶更得好好品味。” “……” 行叭!不愧是你! 转身将身后的锦盒拿给他,祁昭疑惑接过:“什么呀?” 一边问话一边打开锦盒,见到里面放置的一卷画轴,祁昭盯着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那幅?” 金梧秋点了点头。 祁昭惊喜的取出画轴,迫不及待下榻找了个能平铺画卷的地方,怀着激动的心情将画轴展开后,果然是那幅他在得月楼看过的《山中何事图》。 金梧秋见他喜欢到近乎趴到画上欣赏,不禁开口: “书架东边的匣子里有块透镜,能放大了看局部,要不你用那个试试?” 祁昭闻言也没跟她客气,按照她说的方位找到匣子,从匣子里取出一只圆形带柄的透明镜,拿在手中颇有份量,是天然宝石经过多年流水不断萃洗而成的。 “这是……金刚石吗?” 祁昭拿起透镜对光看了又看,只觉得哪怕在烛火下,这宝石仍然璀璨惊人。 这样的金刚石透镜祁昭曾经也有一块,后来被他赏给了一个番邦亲王,内务府再送来的是一块着急用人工打磨而成的锆石透镜,祁昭知道金刚石坚不可摧且可遇不可求,也懒得折腾,便将就那块锆石的用着了。 “差不多,都是钻石。”金梧秋说完,见祁昭对它爱不释手,大方道:“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祁昭的字典里,似乎并没有客气一说,金梧秋给他,他便欣然接受,当即便拿着透镜继续欣赏起让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画。 有了金刚石透镜的加持,祁昭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幅画是真迹。 也就是说,他宫里那幅……是假的。 是谁送的来着? 欣赏了一会儿画,得出了个并不那么让人开心的结论,祁昭想找人说话,一抬头就看见金梧秋端着茶杯,目光失神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将画轴重新卷起,金刚石透镜也放回原处,然后才来到金梧秋身旁,弯下腰缓缓凑近她,原是想吓她一吓,谁知自己都快贴上去了,她仍毫无所觉,鼻端传来馨香撩人,祁昭犹豫片刻后,便飞快在金梧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温热柔软的触感终于把金梧秋拉回了神,她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捂着自己被亲的脸颊看向仍弯腰注视着她的祁昭,呐呐的问: “你,亲我作甚?” 祁昭指了指画卷:“谢礼啊。” “……”金梧秋无语。 “还是说金老板觉得这谢礼不够?要以身相许?在下倒是没问题……”祁昭有意逼近,吓得金梧秋连连退让,抬手挡住祁昭的胸膛: “我谢谢你,大可不必!” 祁昭本就是与她逗趣,被推开了也不恼,迳自坐回她对面,问她: “刚才想什么呢?” 金梧秋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祁昭见她不说,遂自猜道:“生意上有难事?” 金梧秋仍是摇头:“不是。” 祁昭又问:“那是有那个不开眼的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说完,祁昭转动手腕,对金梧秋展示了一番他砂锅般大的拳头,金梧秋被他逗笑,祁昭见状,趁热打铁追问: “说说,万一我真能帮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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