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看完手里的一道折子合上后放到御案一侧,他语调清疏,“朕已经罚了太女抄宫规十遍,也赐下金银药物当做赔礼,大长公主可是还有哪里不满吗?” 谁知道皇太女会不会真的抄宫规,谁敢去证实?大长公主没直说,只是一个劲的哭诉她的孙儿有多可怜,“……夜里都不敢安睡……说到底,那也只不过是个书袋。” 帝王用手指轻叩一下御案,打断她的话,言语泠然,“太女这次的确鲁莽了些,但她说的话没错。” “她再年幼也是大云朝的储君,终归是伴读们在明面上犯了令。”帝王无悲喜的眼眸冷沉下来,叫大长公主噤了声,连泪都止住了。
第278章 宁如颂重生番外完 永定宫暖阁中,团儿正窝在贺玥怀里抽嗒嗒地哭,眼泪没有出来几滴,双眼倒是红通。 “母后…母后,是庄文进太过分了,我明明说过书袋是母后给我绣的,希望他们不要仿制,他们私下还偷偷的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啾,吧唧!” 团儿学着自己父皇的动作捧着她的脸吻了好几口,睫毛忽闪忽闪,抿着粉润的小嘴,“母后肯定是最爱团儿对不对?所以不生气,不生气!” 贺玥轻拍一下团儿的小屁股,叹了一口气,“母后最爱团儿不假,但团儿以后对他们要宽容些,现在正是暑气逼人的时候,成人跪上半个时辰都受不住,何况是六七岁的世家子女。” 明慧殿的太傅传话传的及时,贺玥派人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只跪了一小会,庄文进更多是吓昏过去的。 “嗯嗯嗯!”团儿小屁股挪啊挪,用小脸蛋和母后贴贴,保证道,“团儿这次是太气了,以后不会的。” 贺玥秀眉一弯,笑了一声,恰似明月芙蕖花般丰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团儿的鼻子,“尽和你父皇学,明明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倒是和你父皇越来越像。” 一样的缠人劲头。 团儿顺杆往上爬,有点肉感的小胳膊环着贺玥的脖子,满怀期待的问,“那团儿能和父皇一样每天都和母后一起睡觉吗?” 二道帘掀开,宁如颂行至软榻前,恰好听到了这个问题,浓长的眉一挑,替贺玥答了,“不能。” 团儿已经五岁,哪有每日晚上还粘着玥玥的道理?小闹腾鬼。 她一瘪嘴就要假哭,可惜她的父皇道高一筹,在她哭之前,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跟着小关子去侧殿书房,宫规还得抄,长长记性去。” 这次事情团儿确实没有处理好。 团儿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瞧她母后,可惜还是被小关子领着去书房了。 …… 小的走了,换大的来贴,宁如颂手揽着贺玥的腰,整个人的气度温和,逼人的威势也慵散慢缓下来。 随着他年岁的增长,他的相貌已经再没有半点青涩,熠熠之际,俊美无俦,神韵超逸。 “团儿年纪尚小,做错事不打紧,我会慢慢教导。”宁如颂知道贺玥的担忧,出声安抚。 “人哪有不做错事的时候,团儿才五岁。”贺玥点头,顺带往软榻里头移了移,腾出了一半的位置,她躺在软枕上,语气带点困倦,“持珏,我还没有午歇,乏的很,你上来一起陪我。” 她侧卧着身子,腰部一段弧度陷下去,勾勒出一股丰韵,素白的食指勾在他腰封处,往榻上带。 宁如颂单膝撑在榻上,抬手把花窗合上,确保光不会漏进来。又回头看了一眼阁内的冰鉴,把薄毯展开,盖在贺玥身上,然后才上榻。 贺玥分了一半毯子给他,头抵在他的胸口处,自然地窝在他怀里,阖上目,轻语道,“持珏,睡吧。” 这段午后时光最为惬意,宁如颂也觉困意阵阵袭来,圈抱着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暖阁内静谧无声,只有两人匀停的呼吸声,暖阁外的鸟鸣虫语也惊扰不到里面的温情柔意。 不知过了多久,宁如颂中途醒来,他尚还有几分迷惘,回神后垂眸看他怀中的贺玥。 他不想动弹,全身的骨头被浸在名为‘贺玥’的浓情之中。 宁如颂倏然想起两年前何太后出宫去皇家别苑清修前对他说的话。 “你比我好运太多,陷得也比我深,你才是真正的心痴意溺,无法自拔。” 心痴意溺,宁如颂品嚼着这个词,心想,为何要自拔?是他自愿沉溺。 “玥玥,这样真好。”宁如颂用很轻很轻的语调说。 贺玥半寐半醒间蹭了蹭他的胸膛,把手放进他的手掌中,回他,“真好。”
第279章 女帝番外(1) 大云朝的第七任帝王是一位女帝,于十五岁那年登基,改年号为顺正。 女帝虽年少,但手段不俗,不输上任帝王,经过一些风波,权柄算是平稳的过渡到她手中。 期间自然有腌臜之人作祟,也有蠢笨无辜之人被利用牵连其中,可这事没有十全周到的结果,牺牲最小的来保全最大的利益,是皇权自古以来的真理。 端坐在御座上的女帝,尚青稚的一张面容,却可以撑得起龙袍的巍然和肃穆。 曾经的东宫赵太傅伏跪于地,鬓发花白,几度发不出声音,最后接近悲鸣,“罪臣罪该万死,再不可赦!只求陛下给小儿一条生路!” 宁钰稷对赵太傅独子有印象,见过挺多面,一个内敛似孤竹的少年,可她不能生出慈悲来,无情无绪开口,“生路只有入宫为宦奴或者入教坊为伶奴,太傅舍得作践吗?” 宦奴要挨一道宫刑,成为皇宫里最底层的小太监。伶奴可以保一个齐全身,但也要砸碎通身傲骨揉出一个谄笑软腰之人。 不如死个干净畅快,宁钰稷心想,清流之家出来的公子何苦遭这个罪,无异于凌迟挖骨。 赵太傅霎时静下来,最后猛一磕头,“伶奴!好歹能活下来,能活着就好!” “太傅生前所求,朕自不会拒绝。”宁钰稷垂下眼睫,眉眼似有悲悯。 “罪臣叩谢陛下圣恩!”赵太傅面色灰白地起身,被两名御林卫扣押着出永定宫正殿。 …… 顺正五年,莺初解语,品物皆春。 再见赵太傅独子已经是五年后的皇庄,宁钰稷在陪她母后看新出的戏折子,父皇在看母后。 父皇母后如今住在皇庄,待腻了就去大云朝各地的皇家别苑,倒是洒脱非常。 戏台上,赵太傅独子扮的是女角,桃花眼勾的秾靡,妆面很浓也挡不住其中他的韵意。 他腰肢后摆,玉白手指做兰花样式,声音似雀鸟柔软的轻啼,捻着情痴,唱着不悔,“妾愿为夫君纳妾,唯愿夫君勿嫌妾……” 好一个大度的正室,可惜唱错了地儿,在场的三位主子,没一个适配的。 父皇母后二十几年下来也只有彼此,任谁也插不进去。 而宁钰稷早在两年前就遣散了后宫,她和皇夫感情一般,她愿意享受床中风月,却迈不过心中的坎——怀孕生子。 她身为帝王,一个大众世俗观念中本该属于男子的角色,然后娶了温润的世家公子为皇夫,却要她雌伏怀孕,她几近作呕! 巨大的错位荒谬感叫宁钰稷走进了一条执拗的路,她明白,她的性子已经偏的扳不正了。 有一日她再也受不住,寻了父皇,和幼时一样说出自己的踌躇,“父皇,我想遣散后宫,同皇夫和离,去宗族里抱养一个女童作为我的承继者。” “为何非得是女童?”父皇话语很平静,并不意外。 “必须得是女童!”宁钰稷语气斩钉截铁,已无回旋余地,“一位女帝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迎来后续继任者更猛烈的反扑。” “我创办的女学,一手提拔的女臣只会在我为帝期间耀目,一但我后继者为男子,一切将灰飞烟灭。” “自我登基娶夫以来,朝臣们就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的腹部,渴望我生出一位太子。男和女为何就生来天差地别呢?” 薄情和大爱是可以在一个人身上诡谲的并存共生的,人性本就复杂,何况帝王。 “如今你才是帝王,我不会插手你的决议。”宁如颂后又轻抚她的发髻,语气和缓下来,“你其实也很像你的母后。” 宁钰稷得了想要的宽慰,立即就解散了后宫,在宗族里考察半年,抱养了一位女童立为永文王。 她所面临的局面和父皇当初不同,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不能立刻封为皇太女。而且她很年轻,还有大把时间为以后铺路,而且万一出了差池,废王总比废储君简单。 思绪延展只在一瞬,宁钰稷收回心神继续看台上的戏折子。 戏折子已经到了最末尾,随着赵太傅独子跪倒一拜彻底结束。 “戏折子写不好,但伶人唱的好。”贺玥给出自己的评价,吩咐小暖给赏钱。 “谢太后娘娘!”伶人们齐声再跪。 宁钰稷的目光全部投注在赵太傅独子身上,很奇异,明明也有五六年没见,偏偏她还能隔着如此厚的妆容一眼认出他。 清流之家的小公子已经变了骨子里的模样,不再端方,不再孤冷,有的只是潋滟风流。 她倏然起了兴致,把他带回了宫,取了一个新名,“雀奴,以后你叫雀奴。” 飞鹤历经五年变成乖顺的鸟雀停在她掌心,垂下无用的羽翅,给自己找了一个天下最尊贵的主人。 雀奴洗下妆容的脸很清俊,倒是和台上的他大相径庭,他跪姿不似五年前挺拔,怯生且柔顺,是伶奴的惯来姿态。 “雀奴谢陛下赐名!”雀奴看着宁钰稷,金尊玉贵的女帝,深如渊海的眼眸只要望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她身上某种沉重的威势。 天边月,脚下泥,恍如隔世人。
第280章 女帝番外(2) 雀奴是一个不成体统,不能公之于人前的玩意儿。 他被安置在永定宫后西配殿的景阁堂中。总管太监很忧愁,该按什么规制呢? 陛下也未开口示明,最终总管太监拨了一名小太监伺候雀奴,平日里雀奴的活就是在书房里伺候陛下笔墨,偶尔唱唱曲给陛下解闷,算是个半奴半主。 夜凉如水,雀奴用银细柄将灯烛挑的更亮一些,后又静默地跪在御案旁。 又过了半个时辰,宁钰稷才从繁重的奏折中脱离出来,她眉眼间有疲倦,轻唤一声,“雀奴。” “是,陛下。”雀奴应声,从地上起身,宫人伺候他净完手后,他才敢站到宁钰稷的身后,用指腹轻按她的额角穴位。 雀奴垂眸悄悄打量他面前的女子,她无疑是一位权势将要到达极点的帝王,即使未言语,都有着很深重的迫然感。 她本人都好似已经脱离了俗世的表象,化作了权利本身。 “可有谁欺你辱你?”宁钰稷没有回头看他,才休息片刻就又拿起了一本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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