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玥柔软的指腹揩过小梨子面上湿凉的泪,嗓音轻柔愧疚,“受苦了,是本宫连累了你们。” 她微凝着眉心,心里不免愁闷,不论小梨子是真哭还是假作哭,她们受了重罚这是事实,卖可怜也好,真委屈也罢,她都难免产生愧怍之心。 但也只能做到如此了,贺玥并不后悔当初的行为,如果当真心软个彻底,这东宫里的任何一个宫人的命都能化作禁锢她的绳索。 吕嬷嬷忙接过话,“太子妃您这话说的不对,老奴听着揪心,都是那群天杀的劫匪的错!”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桃子也满脸真挚的回话,“与太子妃无关,本就是我们的失职,能在今天再次见到太子妃,已经是太子殿下格外开恩了,奴婢心里满怀感激!” 哪来的格外开恩,要不是何皇后横插一脚,她们连同白回显和夏素灵都得一起丧命,捱过钢鞭之刑后如果还有命,还得受上一道凌迟! 当时太子殿下已然动了真怒,要不是贺玥被及时找回来,她们定然会没有命。 “莫哭了,哭的本宫心都软了。”贺玥另一只手摊开,旁边的宫女放上一方锦帕。 贺玥微俯身,用帕子将她脸上的泪水轻柔的擦去,嗓音柔和,“可还要休息几天?再养养身子也好。” 小梨子止住了泪水,摇头,抽哒哒的说,“奴婢想侍奉太子妃,不想再休息了。”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可哪有人想干伺候的活,只不过怕日子一久,大宫女的位置被别人给顶替,那他们就没地哭了去了,还不如趁着太子妃心软的时候,多得到几分宠信。 “起吧,还跪着做甚?”贺玥将锦帕放在小梨子的手中,温和说道。 “谢过太子妃。”小桃子和小梨子提着裙摆起身,小梨子用锦帕将面上残留的泪痕给擦去。 “喵~喵~” 小溜从门口慢悠悠的迈着小短腿进来,它身后跟着侍奉它的宫女。 宫女将小溜抱在怀里,提起爪子,用沾湿的棉帕细细擦过一道,再用干帕再擦一道。 小溜也不反抗,等宫女擦拭完毕后,它一个起跃,跳到榻上,尾巴轻轻一摇就搭在了贺玥的手腕上。 贺玥双手将小溜提抱起,清丽的眉眼浮现出宠溺,“小溜去哪里晃悠了?这么晚才回来。” “喵,喵。”小溜叫唤两下,仿佛在回答贺玥的问题。 宫女弓身回道,“猫主子今天去了东宫的福花园里头还有梦竹池旁边。” 小溜以前在兽院时乖巧听话,如今仿佛知道自己有了靠山,一个劲的折腾,不仅将福花园里几株珍贵的花都给踩烂了,还将梦竹池里的鱼都给捞出了一条。 可是路过的小关子公公看她一副紧张模样,一脸不打紧的提点道,“这花儿和鱼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主子开心,这猫主子能让太子妃产生喜爱之情,那么它就是如今的小主子,一切以太子妃的情绪为主。” 小溜在贺玥面前乖顺的不像样,瘫软在贺玥怀里,露出柔软的肚皮,贺玥浅笑的揉了揉。 小梨子奉承出口,一脸带笑,“这是新来的猫主子吗?当真可爱。” 贺玥抱着它颔首,“是啊,小溜的确可爱。” 最起码不用去猜着猫的心思,它全然依靠着她,讨她欢心。 说罢,贺玥略有些迟疑的叹了一口气,容色秾丽而清雅,她的美被宁如颂从乡间移栽到了东宫,到是愈来愈盛。 “夏素灵如何了?”贺玥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起。 吕嬷嬷盯着地面,眉头紧锁,“听闻那白大人的发妻生了一场重病,病好了以后就被白大人幽禁在府中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小桃子用专门的精致钳子将殿中燃着的炭火拨弄了一下,让其燃烧的更旺,语气暗藏不虞,“是那白大夫人该受的罚,是她让太子妃您受了无妄之灾。” 白回显有两个夫人,明面上众人只认得李小书一个白夫人,小桃子就干脆称呼夏素灵为白大夫人。 贺玥蓦然地阖了阖目,语气淡淡,“无妄之灾,她也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罢了。” 如果是夏素灵被抓了,定会受上一番苦,可是贺玥替了她,结果夏素灵依旧受了罚,实际上这里头最无辜的便是夏素灵了,劫匪要抓她的原因是白回显得罪了人。 “本宫想见见夏素灵。”贺玥将小溜放到小梨子的怀里,慢声说道,“去传本宫口令,宣夏素灵入碧院。” 贺玥了解李小书,她的心胸并不宽阔,恐怕夏素灵的日子不会好过,她想帮上一帮。
第55章 虚惊一场(上) 此时已过晌午,贺玥顺着花窗往外头看去,食指轻叩在话本子上,略斟酌了会才道,“今日有些晚了,难免要匆忙赶路,夏素灵身子不好,叫她明日来吧。” 夏素灵是一个一眼瞧过去就知道她身子病弱的人,可饶是如此,依旧有一番病若西施的情态。 外头的光顺着花窗撒入殿内,贺玥一时被晃了眼,半眯起眸子沁出了些泪。 吕嬷嬷忙向前去将花窗给合上,见贺玥抬起了手,又赶忙扶她起身,小梨子在一旁看着,后又委屈的低头,明明她也是近身伺候的大宫女,可是吕嬷嬷总是抢先一步侍奉。 “喵~”小溜用爪子磨着小梨子的衣袖,懒洋洋的垂着尾巴。 小梨子蹙了蹙眉,连个畜生她都得叫声主子,而且这个畜生一来就夺得了太子妃几乎所有的关注与宠爱。 她这回重新回来当值,有种莫名的感觉,太子妃看着更加温善柔和,实则对她冷淡了许多。 贺玥绕过屏风,端坐在案几前,纤细薄弱的背脊自然的挺直,她抬眸对着小桃子吩咐开口,“去从库房里寻一下,挑些珍贵的药材和素净些的布料送到白府里头。” 她语调缓缓,“就以太子妃的名义赏赐,你也顺带敲打一下他们,叫白府的人莫要看轻欺辱了夏素灵。” 贺玥微叹了声,清丽的面上夹带了几分苦涩,手指在案几之上轻轻敲了一下,“望李小书不要钻了牛角尖,一门心思的对付夏素灵,她已经有了诰命,过了明面,给她人留一条生路吧。” 李小书的行为贺玥自认为没有资格评判,她追求荣华富贵没有错,在她眼里,夏素灵的的确确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她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打破也是人之常情。 没有谁就必须要是良善的,贺玥真心觉得如果她自个将心肠扒开,那也白不到哪儿去,定是芜杂一片,她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东宫所有宫人的命抛之不顾吗。 膳房的宫女端着一碗温度适中的香糯汤进来,吕嬷嬷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到案几上,“太子妃,汤好了。” 太子殿下不重口欲,膳房讲究的是一个无功无过,可是贺玥是个喜吃食的,于是他们就每一日变着法子的改新,这香糯汤是贺玥近几日最为喜爱的汤。 贺玥捧起碗,用羹匙在汤里搅了几圈,然后舀起了一小勺,放入口中,眉心蹙起,口吻茫然,“不知怎的,有些反胃。” 羹匙被搁下,她端起小桃子及时奉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神色才舒缓开。 吕嬷嬷在旁边,脑子急速的转动了起来,而后面上浮出喜色,激动的一拍手,“哎呀!太子妃您的月事可是迟了三日还没来!” 贺玥的月事向来准确,吕嬷嬷想越有道理,这该不是怀了吧?! “砰!” 贺玥听闻,被惊的起身,袖子带过白瓷碗,摔到了地上,溅湿了衣裙下摆。 “太子妃小心!”小梨子惊骇的把小溜放到一个二等宫女的怀里,动作极速的搀扶着贺玥坐了案几的另一侧。 小桃子则蹲下身子将碎片都给捡起来搁到端盘中,仔细巡探一番,发现没有碎片遗漏才松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别的宫女将地方给打扫干净。 贺玥自然听出了吕嬷嬷的言外之意,她没有感到半分喜悦,只觉着脊背生凉,惊悸恐慌,她用帕子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她呆坐着,脑子里一片眩晕,双腿无力,连呼吸都透着几分痛苦。 巨大的惊骇之下,让贺玥忘了伪装神色,这一瞧就不是喜悦的模样,吕嬷嬷跪到地上,自然也收敛了欢喜的表情,只是持起了贺玥一只手。 贺玥那只手冰凉无比,手心还渗出了冷汗,吕嬷嬷盯着她含着惊慌失措的眼眸,语重心长的一字一句道,“太子妃,月事迟了三日,去唤个太医过来请个平安脉,如果当真有了,这是个天大的喜事!” “自个的身子本宫自然知道。”贺玥痛苦的阖上目,唇瓣苍白没有血色,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额角,语气强硬,“不用去唤太医,也不用告知殿下,本宫未有孕。” 音色隐有疲倦,“再过上几日,月事自然会来,嬷嬷多想了。” 只要想到怀孕,她便毛骨悚然,跟有把刀子抵在她腹部一般,都不用捅进去,就能给她带来巨大的痛苦和恐慌。 她对宁如颂没有半分的情爱,做出来的所有柔和表面,都是畏惧他的权势而不得已做出来的,更何况她也没有半点喜欢上他的理由。 她原本都要嫁给他人为妻,日子会过的平淡但温馨,不用整日和渴望争宠的女子周旋着,不用担心哪一日宁如颂对她没了兴趣,让她被后院的诡谲阴谋给随意吞噬掉。 何氏姐妹、潘承徽、三人出生何等高贵,面容也是娇美可人,如今也落得一副狼狈相,但她们身后好歹有着世家,无犯错,宁如颂也不会要了她们的命,况且如果不是潘承徽身后有着潘家,何皇后也不会只是罚潘承徽跪上几个时辰而已。 可是贺玥有什么呢?除了一张颜色尚好的脸一无所有,可容色易衰,会随着时间渐渐老去。 滔天的尊华富贵摆在她面前的同时,也有一把打磨锋利的匕首横在她的脖颈之上,让她整日惴惴不安。 “太子妃……”吕嬷嬷还想开口劝导,万一真的怀孕了,不论的是嫡长子和嫡长女都是太子殿下第一个孩子。 贺玥倏然睁开了眼眸,沉冷漠然,以是再无转圜的余地,“本宫说的话在嬷嬷眼里是否半点用都没了。” 她轻飘飘的话语让吕嬷嬷及时的闭上了嘴,跪在地上请罪,“老奴不敢!” 今日一下午贺玥都神情恹恹,碧院的宫人们都不敢和往日一样多加言语,万事小心谨慎。 到了夜里,原本在宫外处理政务的宁如颂却迎着风霜匆匆赶到碧院,碧院的宫人们都神情慌张地屈膝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小关子撩起内殿的幕帘,贺玥望着宁如颂,视线偏移,赫然发现他然后跟着拿药箱的太医。 贺玥想她的话果真半点用都没有,徒惹生笑。
第56章 虚惊一场(下) 宁如颂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贺玥的身前,冷清俊雅的面上无甚表情,让人分不清他的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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