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脾气上门,估摸着要叫人打出来,他们俩就看五哥的了。” 允祺点点头:“行,明儿个我就去找三哥和七弟说话。” 允俄迫不及待问:“咱们俩就干等着?” 允禟道哪儿能啊,“允裪是个识时务的,不用管他。” “那几个小的我去找,允俄你去找阿灵阿喝酒,不指望他带脑子,起码别到时候唱反调。” 他们说的是联名上奏立耿舒宁为后的事儿。 先前就在办,只因太后和后宫妃嫔做了拦路虎,耿氏名声被流言裹挟着,一直没见进展。 安佑宫这档子事儿倒是他们的机会。 若能扶耿舒宁登上后位,往后他们三家就真在皇上身边站稳脚跟了。 畅春园的宜贵太妃说不定也能通过耿舒宁,得到些切实的好处。 有前程可奔,谁也不傻,非往外推。 * 不只是允禟他们几个在议论。 富察家两兄弟,还有齐崇安和耿佳德金,都在马车里惊魂未定地仔细商讨着。 园子里倒没人提这事儿,谁也不敢。 到处都是禁卫军和内侍,将长春仙馆把守得密不透风。 百十号的宫人哭哭啼啼被慎刑司带走,妃嫔们哪怕心思再多,也都心惊胆战回自己的住处,关上门避开这份惊险。 倒是熹嫔,明明在安佑宫摔了个大跟头,却没事儿人一样,先去藻园看过了三阿哥。 待了好一阵子,她才绕开九洲清晏,从小路上回了坦坦荡荡。 九洲清晏内,康熙和胤禛爷俩分别占据罗汉榻两侧。 一个靠在软枕上,一个大马金刀靠着矮几,对着大殿中央的耿舒宁虎视眈眈。 耿舒宁一脸乖巧地垂着眸子,“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变出这样的神佛手段,太上皇和皇上都太高看我了。” 康熙轻哼了声,斜睨自家儿子,没吭声。 胤禛比耿舒宁知道自家老爷子的手段,捏了捏额角,暗示她。 “你想好了再说,安佑宫这会子已经被封了,里头的宫人都入了慎刑司,托合齐会带人仔仔细细地搜。” “即便查不出什么来,还有你身边伺候的宫人,虽不至于屈打成招,可若进了慎刑司,不脱一层皮是出不来的。” 顿了下,他稍软了声儿,“在皇阿玛和朕面前,你尽可坦白交代,我和皇阿玛不会为难你。” 耿舒宁偷偷抬起头看康熙,真的吗?她不信诶。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傻子才会全盘托出,除非……老爷子给个免死金牌。 康熙故意冷着脸,抬手指指耿舒宁,“就冲你敢拿先祖牌位耍手段,朕就能治耿佳德金个教女无方的罪,你耿氏所有的族人都活不成!” 耿舒宁眨眨眼,极为淡定:“您说的是……如果有证据的话,太上皇尽可派人去查。” “可不是岁宁惹事儿,我冤啊!我在宫里学过规矩,又在皇上身边伺候,怎么敢以下犯上,做这样不要命的事儿……”她冲康熙微微一笑。 “毕竟,我又没有当皇帝的夫君和好大儿。” 康熙:“……” 胤禛:“……” 康熙实在没忍住,用那条好腿踹了胤禛一脚。 “听听,连朕都敢威胁嘲讽,都是你给惯的!” 胤禛趔趄了下,老爷子还真没少使劲儿。 他干脆顺着力道起身,甩开袍子跪地请罪。 “是儿子的错……额娘她有今日所为,也怪儿子不够孝顺,确实跟岁宁无关,儿子该罚!” 耿舒宁挪着小碎步,可怜兮兮跪在胤禛身后,场面话比懋嫔和熹嫔还敞亮。 “太上皇还是罚我吧,就当是我的错,怪我太优秀,挡了旁人的路,辜负了老祖宗和您的教导,岁宁愿意受罚!” 康熙:“……”这丫头的不要脸跟谁学的? 他懒得听这俩人在这儿腻歪,摆摆手。 “行了,朕也累了,乌雅氏是咎由自取,朕看走了眼,没瞧出她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她那里朕自有处置。” 他淡淡睨耿舒宁一眼,“今儿个你若是交代清楚,往后的事儿,朕也就不管了。” “若你以为凭你那点子手段,就能将朕和老四算计进去,老四怎么想朕不管,大清留不下你。” 胤禛回头看耿舒宁,“你来说,还是朕来说?” 耿舒宁明白,蓝盆友这是催她坦白交代。 她信任胤禛都经历了特别困难的一段矛盾时期,却并不信任康熙会心慈手软。 心下紧着计较片刻,她组织着语言,把那条黑色巨龙出现的原理说了。 康熙听得起了兴致。 他本人对数理化非常感兴趣,不然也不会留下那些洋大臣在宫里。 对于化学这一块,他也了解不少,不过多是跟制药有关,还在畅春园里办了实验室,时不时就会过去瞧一瞧。 耿舒宁说的这个化学反应,他没听过。 他感兴趣地问,“这是你从梦里得知的?是哪个国家研究出来的?” 耿舒宁摇头:“我也不知道,梦里那些事儿,岁宁也不是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只知道有人用这种黑色巨龙来吓唬人。” 康熙又问:“那微风和蜡烛熄灭又是怎么说?” 耿舒宁干脆道:“哪儿有什么微风,不过是气体放出来时候的气流罢了。” “将小苏打和醋掺和在一起,生成二氧化碳气体,可存入竹筒中。” 康熙和胤禛立马反应过来,她说的竹筒,是盛放檀香火烛的器具,在安佑宫里最多的就是这东西。 “竹筒盖上绑好绳子,需要用的时候轻轻一拉,竹筒盖子打开,气体自然会叫蜡烛熄灭。” 那些竹筒都是横着放的,盖子一打开,二氧化碳下沉,掀起微弱的气流,蜡烛没了氧气,就会熄灭。 康熙对光合作用倒是知道点,却不知道二氧化碳竟还能这么用。 他从靠枕上支起身子,兴致越来越高,继续发问。 “起来说话,那两行字又是怎么回事?” 胤禛起身,下意识伸手将耿舒宁拽起来。 梁九功和苏培盛亲自守着门,殿内没人伺候,他用脚勾了个圆凳过来,叫耿舒宁坐。 康熙唇角抽了抽,着实没眼看,偏过头喝了口茶,不聋不哑不作家翁。 耿舒宁坐下,避开佟家曾经出现血字的原理,组织语言慢慢解释。 “佛像上的金字用的是蒜汁和葱液混合物,掺了一点点枸橼除味儿。” “只要在火上加热,就会出现姜黄色字体,因为是在金佛上,所以才会显得金光灿灿的。” 胤禛挑眉,“是殿内燃的香,叫字体出现?” 耿舒宁摇头,“不是,香炉那么远,要是上香的温度够,岂不是人人上香都会出现神迹。” 康熙不解,“鄂伦岱仔细搜查过,那时候佛像周围无人……” 见耿舒宁摸了摸鼻子,讪讪笑着不说话,爷俩脑子都好使,瞬间就想明白了。 胤禛抢在老爷子前头拍桌子,低斥,“你简直放肆!连佛像内部都敢动心思,还敢点火,若冲撞了神佛和先祖,回头朕饶不了你!” 耿舒宁小鸡啄米般乖巧,“我错了,得到太后要就着千秋节的阵仗闹事,一个不小心连国祚都会受影响,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叫人躲在佛像里……往后再不敢了。” 康熙冷眼瞧这俩混账当他面儿唱戏,实在忍不住心底的刻薄话。 “朕是手脚坏了,不是脑子坏了,这骗鬼的话,等你们到了地底下有的是时候慢慢说!” 耿舒宁心里偷偷呸了声,要不是康师傅眼瞎心盲,先叫女人给糊弄住,有了今日这出闹剧,她至于骗鬼么? 当初宠幸太后,叫她生出野望的时候,怎么不说脑子好使? 康熙打断耿舒宁的腹诽,“香又是如何断的?你在香上做了手脚?” 耿舒宁眼神闪了闪,“香是特制的,里面以铁屑封口做成两段,再包裹香料制成,香炉正前方正好对着佛像,只要拿块磁铁……” 粗看香的端口不规则,要是看得仔细,中间的一小部分还是很平整的。 所以熹嫔将香拔出来仔细验看的时候,殿内的所有烛火才会一起熄灭,免得叫她看出破绽。 “就这,你刚才还敢梗着脖子跟朕叫嚣?”康熙没好气地冲耿舒宁冷笑,“朕还当你脖子比旁人硬呢。” 耿舒宁无辜极了,“那兵不厌诈的手段,也是您在行宫教岁宁的……” 当初这老爷子叫李德全送头面给她,可不是好意。 康熙:“……” 他做了一辈子皇帝,就没跟女人服过软,这会子也不会叫耿舒宁噎住。 “又是无字天书,又是装神弄鬼,你可别告诉朕,这是你得知乌雅氏所为后准备好的应对手段!” “浇了烈酒的火盆,竟一点酒味儿都闻不出来,你难道要说,这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 康熙眼神嘲讽看了眼胤禛,“准备了这么久,朕猜,不只是安佑宫有所准备吧?” 千秋节也不是没在宫里办过。 胤禛看耿舒宁的眼神也微微发凉,如果不是这小混账病了一个月,他早带着人来园子里了。 一个月时间,足够她在宫里也安顿好,免得太后突然要回宫,或者有什么意外。 太后都没叫他生怒,这会子偏酿出些火来,敢拿自个儿的身子骨来周全算计,简直是欠收拾! 耿舒宁头皮发麻,她心知自己肯定算不过老姜,所倚仗的不过是巨人肩膀而已。 果不其然,回话再小心翼翼,也没能藏起自己所有的心思。 无奈她只能跪地请罪,全交代了,顺带给蓝盆友顺顺毛。 “我是心疼万岁爷,就没有这么当娘的!若是太后真有半分慈母心肠,全作个提防手段。” “可陛下您也清楚,太后一直将我当作眼中钉,虽不知为什么,明明太后一开始还挺喜欢我……这些也不提了,我要被泼了脏水,皇上的威严也会大损,于公于私我都不后悔先小人后君子。” 胤禛压下火气,再次起身,跪在耿舒宁身侧,抬起头看着康熙。 “皇阿玛恕罪,岁宁所为也是在儿子的默许之下,否则她决计办不成。” “自打您把江山交给我,我就清楚,这并非额娘所期,她想要看到龙椅上坐着的人……不是我。” “儿子日夜煎熬,反复思量,宁愿背负不孝之名,直到把江山好好交到下一任皇帝的手中,那时朕愿仿效皇父,禅位后再向额娘赔罪。” 康熙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这事儿也是朕的错,朕当初答应过她会给十四个好前程,只是四十二年后也没了机会,大概就是这样,叫她落下了心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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