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想明白了。”她声音略有些沮丧,“只是奴婢知道自己明白得太晚……” 她后退几步跪地,声音更添几分可怜的柔情,“先前那夜里,那人……那人叫奴婢不干净了。” “奴婢万不敢污了主子爷龙体,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伺候主子爷。” 四大爷的池塘里,有很多条鱼。 她若轻易咬了那不值钱的饵,最多就是成为鱼塘里平平无奇的鱼。 她上辈子学了那么多知识,吃了那么多苦,不是为了拿来争风吃醋生娃儿的。 这些日子她想得很明白。 荣华富贵,她要,权利,她要,自由她也要。 她无法跟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困在后宅,身心都归属旁人。 她偏要做那钓鱼的钩子,一点点把足够打动他的饵放下去,钓着他。 只要永远提供足够有用的饵,她就有机会从池塘边换到更广阔的天地去。 时机合适的时候,真钓上来吃几口也无妨。 这狗东西都能要亮如白昼的黑,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凭什么不能享受黑暗中的光明? 胤禛放下茶盏,沉声命令:“过来!” 耿舒宁乖顺起身,慢步走到胤禛身前,眼巴巴看着他,目光中的坚定和难过格外分明。 我脏了,我装的,总之,足够不可或缺之前,必须得看得见吃不着,否则她干脆躺平学习宫斗技算了。 胤禛莫名有些想笑,这狐狸终于开始舒展自己的皮毛了。 为她生过那么多次气,能瞧见她这份狡黠和算计,倒也不亏。 他将耿舒宁拉到自己怀里,箍着那把子细腰,慢条斯理抬起耿舒宁的下巴。 “耿舒宁,你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信。” 耿舒宁心下一惊,突然发现了华点,这狗东西原来不是叫她耿佳舒宁…… 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就被迫着将目光投入胤禛深邃的眸子里。 胤禛好整以暇道:“先前你给朕一巴掌,朕没与你计较过,是知道你那是不小心。” 耿舒宁:“……”那他总吓唬人作甚? “被你杀的那人对你做了什么,朕也不在意,宫里连寡妇都能进,即便你没了清白,朕也能接受。” 耿舒宁:“……”她不能接受! 感觉腰间的力气越来越大,耿舒宁感觉越来越不妙。 这狗东西要在这里啃了她吗? 她饵都还没放下去呢! 耿舒宁着急挣扎,语气仓皇中变快:“万岁爷不介意,舒宁在意,我不配伺候皇上,但我能——唔!” 耿舒宁话没说完,就被落到唇角的触感惊得瞪大了眼。 心里刚要呜呼,就感觉唇角一疼。 “啊……”耿舒宁喊出声,伸手要推,却推了个空。 胤禛凭着自己有力的臂膀,直接将她提起来,叫她站到自己跟前。 耿舒宁还抬着手,被他这动作惊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抚上唇角。 再看指尖,出现了血丝,耿舒宁气得差点瞪过去。 他属狗的吗? 胤禛平静开口,“又骂朕狗东西?” 耿舒宁的恼瞬间变成了傻眼,脸色微微发白。 他他他怎么知道?!
第34章 耿舒宁大脑一片空白。 她什么时候把狗东西骂出来过? 那日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耿舒宁已经起了烧,还眩晕得厉害,她完全记不起来。 放在三个月前,她胆子还是上辈子的,大概会利落反驳,死不承认。 放在半个月前,她也能狠狠往自己腚上拧一把,哭出一场好戏。 而现在……不得不说,在宫里过活,着实令人成长。 回过神,她满脑子都是拔指甲、拔舌头、黥刑、辛者库甚至军妓、白绫、千刀万剐……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耿舒宁现在知道,为何皇上叫陈嬷嬷一五一十将暗卫所为告诉她了。 越是知道胤禛的手段,她腿越软,不自觉就弯了膝盖,喃喃出声—— “奴婢不敢!” 胤禛再次抓住她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声音依然猫抓老鼠一样悠闲。 “朕知道,你只有记不住事儿的时候敢。” 他脸上带笑,盯着看起来呆呆的狐狸,“你脑瓜子向来好使,公报私仇都能写出十几个条陈,朕不急,你可以慢慢想,该怎么解释。” 耿舒宁:“……”她那天发了烧,脑壳烧坏掉了啊! 怕他不肯帮自己报仇,耿舒宁几乎把佟思雅和穆颖磨镜的可行性写成了小论文,反复论证双赢的好处。 这会儿……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反复刷屏——她刚准备开钓,就翻车了??? 耿舒宁唇角和胳膊都疼得令她非常清醒。 其他时候她都有记忆,绝不会如此作死,唯一会骂狗东西的时候……也只有从树上掉下来那回了。 为今之计……耿舒宁飞快转换思路,钓暂时是钓不动了,过往小狼狗讨好自己的茶艺可以拿来试试? 她低下头,绞着葱白手指,红着眼眶哽咽,“万岁爷应该也知道,奴婢是,是个愚笨的性子。” “奴婢不像后宫娘娘们那般讨喜,又不如女官姐姐们会伺候主子,才,才……为了吸引万岁爷注意……” “就在心里骂朕?”胤禛歪在矮几上,淡淡打断她娇软的声音。 耿舒宁又被噎住。 这锤太凿实了,甭管什么艺都解释不通啊。 她深吸了口气,实在是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干脆利落跪地。 “舒宁错了,往后再不敢了,求皇上允准舒宁将功赎罪。” 胤禛顺着她的动作,垂眸淡淡睨着她,唇角笑意渐深,丝毫不意外她这动作,亦跟以前一样,很满意她的识相。 第一次在青玉阁外,她在窗外大胆要叫他□□焚.身被发现,干脆听他命令叫抬头抬头,叫办差办差,磕巴都不打一个。 后来被苏培盛请到青玉阁,坐下就吃,打了他还敢忽悠完他就跑。 扭脸就到太后跟前卖好,到了养心殿还不忘讨他的巧,为了出宫算盘珠子都打他脸上了。 其狡猾、冷静和伪装、识时务,让胤禛都自愧弗如。 原本胤禛以为她只是擅长藏拙。 可齐家那点子事儿,暗卫想查,拿后辈的前程钓着,家族的兴衰威胁着,耿佳舒宁舅舅舅母当年圆房用了什么姿势胤禛都能知道。 蛇床子和依兰香,寿果凤柚,花仙子拜寿,牛痘,轮椅,滑轮……她给了他太多惊喜,却始终查不到来处。 胤禛先前没往鬼神之处想,直到接到耿舒宁那封信。 大概是真病糊涂了,字里行间除了凌乱,这狐狸终于露出了马脚。 从寿康宫和慈宁宫拿到过去耿佳舒宁的字不难,她字如其人,内敛柔婉,中规中矩,略显怯懦。 可耿舒宁的字,佛经看起来倒与耿佳舒宁相似,那信里……撇捺转折中的杀意叫胤禛非常熟悉。 过去他不得不压着愤怒写字的时候就这样。 她不规矩的地方太多,性子也混账,但莫名地,胤禛总觉得她许多地方都太合自己的心意,仿佛比苏培盛还了解他的性子。 与其说算账,胤禛更想知道,她到底是哪路孤魂野鬼,竟敢压算他的性子,跑真龙天子面前来撒野。 沉默着晾了耿舒宁一会儿,胤禛才轻笑了声。 “将功赎罪?就是你先前说,想报答朕的法子?” 耿舒宁憋得心窝子疼,听到胤禛开口,稍稍松了半口气。 “是,万岁爷对舒宁的大恩大德,舒宁没齿难忘,时刻都谨记着报恩。” 胤禛惫懒地嗯了声,“地上凉,起来说。” 耿舒宁起身的时候,才觉出自己后背湿漉漉的。 今晚胤禛态度其实挺好,温柔得不像话,却比以前喜怒不定的时候更让她紧张。 她赶紧将大蒜素说了。 青霉素她实在无能为力,可大蒜素同样有抗菌消炎的作用,对大清应该很有用。 这东西还是她想吃腊八蒜炒肥肠的时候,突然记起来的。 她小时候在大山里生活,没钱买青霉素的村民,曾经有自己做过的,土法子用水溶法可以提取。 她小心翼翼将制作的法子解释了。 “奴婢小时见有人用大蒜来治疗邪风入体的伤患,具体怎么做,奴婢只看过一次,还得万岁爷叫人慢慢尝试。” 胤禛心下微动,这小狐狸果然不会叫人失望。 他略坐直身子,挑眉问:“对刀伤箭伤也有用?” 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将来跟准噶尔打起来的时候,死的将士无疑会少很多。 耿舒宁蹙眉回忆着上辈子小时候的记忆,不太确定道:“应该有用,奴婢看到的伤患,是被镰刀伤到的。” 胤禛将歪着脑袋的小狐狸拉到身前,修长的双腿不动声色将她包围。 一坐一站,倒方便他微微抬眼就能与耿舒宁对视。 “这也是你在外家住着的时候见到的?”胤禛含笑装作不经意般问。 “朕怎么不知道,你在齐家还有机会上树下地?” 耿舒宁紧张到了极点,没发现腰上又有只大手在流连,她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保持平静无辜的模样。 “奴婢是偷偷跑出去的,小孩子淘气,哪儿敢叫大人知道呀。” 顿了下,她轻轻往后挣,声音也轻得仿佛呢喃,“好叫万岁爷知道,小孩子总能看到许多大人看不到的事情。” “奴婢记性好,都在脑子里存着呢。” 胤禛定定看着她,看耿舒宁贝齿咬住沁着血丝的唇瓣,刺眼的红和淡淡的粉纠缠在一起,让他突然歇了继续问的心思。 不管她是哪路孤魂野鬼,只要有用,胤禛也不是非得计较不可。 他顺着她的心意松开手,站起身往外走。 直走到门口,胤禛顿住脚步,微微侧首,“耿舒宁……耿佳舒宁,下回再想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切记别抬头,你那双招子闪得朕脑仁儿疼。” 耿舒宁:“……”那下回您能早点说吗? 胤禛声音冷凝:“只要你还有用,佟氏求而不得的,甚至她求都不敢求的,朕……和额娘都会给你。” “若你的价值配不上你那滔天的胆儿,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那夜里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说完,不等耿舒宁说话,胤禛大跨步离开了阁子,在门口掀起微冷的秋风,扑在耿舒宁脸上。 耿舒宁微微打了个寒战,这风的温度,像极了她梦里被扔去喂狼时,山里的凉意。 赵松笑着进门,“姑娘,时候不早了,奴才送您回长春仙馆?” 耿舒宁深吸了口气,露出个勉强的笑,慢吞吞跟着赵松出去,上轿。 轿帘子落下,挡住秋风,也挡住了耿舒宁轻轻吁出的香甜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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