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郡主还活着,此人心高气傲,如今丑事传遍天下,她这一关只怕过不去。 谋反可能还会发生。 那么,婚约不解除,势必连累唐家,此时找父亲陈明利弊,让玄衣卫帮忙查探杨晞和其表姐的私情,应该更稳妥。 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我去找父亲。” …… 皇帝的丑事在豪门中盛传,几十公里外的生云镇也有人知道了,但不是像唐乐筠这样的平头百姓。 唐家还在按部就班地搞装修,药铺里的木质陈设重新油漆过了。 唐乐筠让田家荣打了两条简易长椅,靠窗口摆放,一方面可供客人休息,另一方面可在装修期间充当简易床,让她凑合睡上两天。 买来的花摆在柜台上,几棵蒲草都活了,兀自在瓷碗里郁郁葱葱。 唐乐筠还用小花瓶插了几根泛靑的杨柳枝,就放在窗边上。 随意,鲜活,恣意。 院子里的锯子、凿子在嘎嘎吱吱地叫,唐乐筠听着闹心,搬一把椅子坐在铺子外面,与那些闻讯而来、打算看她热闹的镇民们面对面。 小狗这几天吃的好,胖了几分,趴在她脚边晒太阳。 唐乐筠叫它小黄,黄骠马是大黄。 一辆普通马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有点像纪霈之那一辆,但又看不出哪里像。 唐乐筠正在审视,车窗忽然开了,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对黑沉沉的眼。 还真是他! 唐乐筠不甚紧张地起了身,福了福,“王爷好。” 纪霈之看着窗口的那瓶柳枝,“为何你的柳枝格外绿些!” 唐乐筠道:“在向阳背风处折的,想必比其他地方的柳树长得快些。” 纪霈之收回视线,凉凉地落到唐乐筠清隽的脸上,“我听说,你给人断了生死!” 唐乐筠道:“是的。” 纪霈之的薄唇微微勾了起来,扭头对车里的人说道:“三表哥,我就说生云镇更有趣吧。” 唐乐筠听那三表哥说道:“镇子不大,勾心斗角一样不少。” 纪霈之道:“其实没多大意思,这里地理位置不好,就算唐姑娘开起来,不出一年也必定会倒……” “你谁啊,凭什么这么说”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马车前面响了起来,“我爹开了七八年呢。” 纪霈之没什么形象地钻出窗户,和唐乐筠一起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大眼睛、高鼻梁的漂亮少年绕过车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 他大约十一二岁,梳着时下江湖人流行的高马尾,腰间束革带,带上挂着一把长剑,手里还握着一只小巧的**,**弓背上刻着一个“唐”字,一看就是蕴州唐家的唐家人。 唐乐筠喜欢这个弟弟,不想他惹恼了纪霈之,立刻说道:“王爷,这是舍弟唐悦白,刚从蕴州回来,得罪了。” 纪霈之没有理会唐乐筠,审视着唐悦白,说道:“你爹开七八年就赔了七八年,不然你们唐家在镇上不会有这么好的口碑。” “王爷说的对。”唐乐筠没什么诚意地应承一句,又对唐悦白说道,“小白,快过来,见过端王殿下。” 纪霈之缩了回去,飞快地关上车窗。 马车走了。 唐悦白捏着拳头说道:“什么东西,我还不稀罕见你呢。”
第12章 唐家姐弟年纪轻、经验浅,不理解古代上位者的骄矜自傲,四道目光中,两道讥讽,两道愤怒。 唐乐筠拍拍唐悦白的小肩膀,“算了,要死的人而已,不必计较。” 唐悦白在书中不算默默无名,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容貌俊俏的热血少年,他为人忠勇,头脑清醒,最后为男女主的大事业死在了战场上。 他是为数不多的死去的好人之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不想他死。 这是她即刻发信,让他回来的主要原因。 “好吧,二十多岁就面对死亡,确实可怜,我不跟他计较,不过……”唐悦白的目光转向唐乐筠,“姐,这种人就是死了,以咱们现在的身份也一样高攀不起,咱还是算了吧。” 小家伙是性情中人,性格宽厚,听唐乐筠一说就原谅了纪霈之的无礼。 唐乐筠道:“没想过高攀。他其实是来看我热闹的,他们也是。”她抬手朝四周一扫。 马路对面,木器行门前,站着男女老少七八个人,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姐弟。 唐悦白惊讶道:“怎么回事,你才回来这几天,就把人都得罪遍了!” 唐乐筠知道,唐乐音和蕴州一直都有频繁的书信往来,关于原身的所作所为唐悦白一清二楚。 她说道:“我要开药铺,得罪了福安医馆,医馆就找了个重病之人来搞我,我说那病人明天必死无疑,所以……” 唐悦白明白了,登时剑眉倒竖,右手按住了剑柄:“姐,福安医馆在哪儿,我去找他们理论。” 真是少年意气。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唐乐筠拉住他的胳膊往台阶上走,“你还这么小,他们就让你自己回来了!” 唐悦白挣了一下,没挣动,不得已跟了进去,“不是,送我的师兄们直接进京了,我在前面岔路口下车,自己走过来的。” 这还差不多。 唐乐筠点点头,“你的行李呢!” 唐悦白道:“我没带行李,我师父说,你的婚事他们会帮忙订个好人家,我来看看你,待几天就回去了。” 唐乐筠:“……” 二人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唐悦白抽出自己的手,像个大人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姐,药铺咱还是别开了吧。我不懂,你又是姑娘家,不大方便。我知道你心高气傲,想跟堂伯他们赌一口气,证明咱们兄妹不是废物,不是凡事都指望他们,想法是好的,真干起来就太难了,尤其是镇上还有医馆的情况下。” 唐乐筠问:“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或者,你听谁说的!” 唐悦白老老实实道:“有些是我自己想的,有些是师父说的。姐,我们说这些是为了你好。” 唐乐筠道:“为了我好,所以可以不征求我的意见,就干涉和安排我的生活;我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要冒着一辈子不幸福的风险嫁给他,是吗!” “啊”唐悦白被问住了,脚下不自觉地搓了好几下,“他们说的时候我觉得都是对的,但姐你现在这样问我,我觉得你说得也没错。” 唐乐筠清了清嗓子,“对于京城里的大堂伯而言,我或者是他联姻的棋子,或者是父母留给他的累赘。即便他肯负责,也未必像亲生父母那般事事周到,你说呢!” 这就是原身的想法,她觉得并没有错,原身只是用错了方法,以及努力的方向不对。 唐悦白沉默了。 唐乐筠又道:“而你,我不认识你师父,不做任何评价,但说到底,你出身旁系,唐门绝技不会教你,未来顶多是个小卒子,投入某人门下,办点小差,还有什么呢!” 唐悦白惊讶极了,“不然呢,不都是这样的吗而且我师父说过,只要我好好习武,将来就一定能得到宗门重用。” 唐乐筠笑了,“你想一想,如果被宗门重用真有那么好,父亲为什么不回宗门我们再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你我开好这个铺子,将来你想读书就读书,想快意江湖就快意江湖,岂不是更好!” 为了身边能有个亲人陪伴着,她觉得她把末世二十年没说的话都说了。 唐悦白才十一岁,三观未成熟,理想多样化,此刻果然被她动摇了。 他迟疑着说道:“姐,你这个铺子能开得起来吗就算开起来了,我就这么回来,岂不是对不起我师父!” 唐乐筠道:“姐姐懂药材,医术也会一点,开医馆或者吃力,但药铺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把买卖做到京城去,爹娘就你我两个孩子,你就不想帮帮姐姐吗!” 唐悦白嗫嚅:“姐,我喜欢习武,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开药铺,而且,我武功未成……” 唐乐筠见他不松口,对他的坚持和义气颇有了几分敬佩,笑道:“算了,这件事不急,姐先带你吃饭去。” …… 中午,姐弟俩在秦记小面馆吃了面,晚上和田家一起,去升云酒楼吃大餐。 因着断人生死之事,唐乐筠就像动物园里偷溜出来的猴,走到哪里都有人侧目。 这惹得唐悦白极为不快,到处跟人瞪眼睛。 田家人也不大自在,只有唐乐筠安之若素。 酒过三巡,田婶子道:“筠筠,依我看,你不如跟白白去蕴州,找个好人家嫁了,比在这里吃苦受累强多了。” 唐悦白附和道:“婶子说得对,你离我近些,也方便互相照应嘛。” 唐乐筠笑而不语。 田家荣的老父亲也开了口,“筠筠啊,你要是断不准,这铺子还开不开啊!” 唐乐筠道:“开呀。” 田老爷子道:“明摆着赔钱也开!” 唐乐筠道:“我的药好,不会赔钱。” 他们没订到二楼包间,在一楼大堂对起来两张桌子,四周都是食客。 唐乐筠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议论声。 “一个开药铺的,敢随意断人生死,德行不行,谁敢买你的药嘛。” “反正我不买,我去医馆买。” “笑话,都是一处进货,她的药能好到哪里去!” “就是就是。” …… 唐悦白红了脸,右手又按在了剑柄上。 唐乐筠拍拍他的手,“吃你的饭,我自有章程。” 田家荣父子对视一眼——你还有什么章程,只有姓楚的老爷子死了,你才能扳回一局,但人家的命有福安医馆保着呢,下午才打听过,人还清醒着,喝了不少鸡汤,你这是不输也得输啊。 …… 大约戌正,唐乐筠在酒楼说过的话到了纪霈之和薛焕耳朵里。 表兄弟泡在奶白色的温泉池里,对面而坐,中间是一张长方形有云纹浮雕的汉白玉石桌,上面摆着茶水、围棋、点心,还有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 薛焕往肉唧唧的胸膛上撩了些热水,评价道:“这姑娘脸皮够厚,是个干大事的料。” 纪霈之挑眉:“开个药铺也算干大事!” 薛焕认真道:“我一间铺子都没开过。” “哈~”纪霈之哂笑一声,“你行。但如果可以,我也想不劳而获。” 说到这里,他吩咐元宝,继续盯着楚老爷子,只要人一没,速速禀报。 元宝出去了。 薛焕劝道:“长生啊,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你身体不好,好好睡觉比什么都强。” 纪霈之道:“睡觉多无趣,‘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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