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神色倦怠、身形太过消瘦这两点看,小媳妇有劳损之相,所以才会晕倒。 她说道:“月信未必是月信,也许是劳损过度引起的流产,我说得明白一些,就是她干活太多,吃的不好。” 卖鸡蛋的大姐吓了一跳,神色复杂地看了那婆婆一眼。 那婆婆急了:“你自己还是个姑娘家,开口月信,闭口流产,羞不羞啊。我媳妇怀孕没怀孕我不知道我儿子不知道滚滚滚,我家不做你生意。” 唐乐筠生气了,但她没和那婆婆做口舌之争,对小媳妇说道:“你再这样当牛做马,这一胎必定保不住。我奉劝你,你不珍惜你的健康,别人更不会替你珍惜,明白吗。” 小媳妇呆若木鸡,彷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我怀孕了不能吧,那个刚来过啊。” 唐乐筠耐着性子说道:“你是怀孕了。我警告你,如果你不信我,只怕这辈子都做不了娘了。” 说完,她厌恶地看那婆婆一眼,往对面卖鸡的摊位去了…… 两刻钟后,唐乐筠拎着两只鸡、两斤菠菜、四斤花生、五斤高粱米,以及十斤猪肉回去了。 冒尖的大竹筐,硕大的猪肉,全挂在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穿行在官道上,走得悠悠闲闲,毫不费力,走到哪里都让人为之侧目。 “母大虫”、“不好惹”等标签被生云镇的街坊们一一贴了上去。 那些议论声,唐乐筠听得清清楚楚,但她非但不气,反而引以为傲。 毕竟,在末世,软弱等于附庸,强横才能令人刮目相看。 回到家时,唐悦白正在书房,和田家荣研究他们的父亲留下的机关——因为事关机密,这一环其他木匠没有参与。 唐乐筠同他们打过招呼,带着摇头晃脑,盼着吃鸡的小黄去厨房了。 白水煮半只,是小黄的。 剩下一只半,唐乐筠用干香菇炖了,既能喝汤,又能吃肉。 菠菜开水烫过,用油炒过的花生米拌成凉菜。 一荤一素,营养健康。 做完饭就是中午,唐乐筠盛上一小盆,带着小黄给隔壁送了过去。 从田家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铺子门口两道中气十足的骂声,一男一女,男的年轻些,女的年迈些。 “庸医!庸医!福安医馆的马大夫看过了,我家媳妇什么病都没有,就你还开药铺呐,开了也得黄。” “我告诉你们,这铺子要是开了,可千万别来买,肯定要吃死人的。” “小贱人,你出来,出来!” …… 一个街坊劝道:“这位大兄弟,别一口一个贱人,这家姑娘姓唐,你可惹不起。” 那男子道:“你要说她姓纪、姓邵,那我是惹不起,她就是一个姓唐的小贱人……” 一道黑影忽然从唐家铺子跳了出来,在三米高的空中转体三周半,落地时恰好站在骂人的男子身前,一把长剑带着鞘顶到了男子凸出的喉结上。 唐乐筠走出大门时恰好看到这样的一幕,她说道:“小白,算了,搭理他干什么。” 小黄蹿到小白脚下,对那人“汪汪”乱叫。 “诶,诶诶!”那胖婆娘跳脚尖叫起来,“你干嘛,你干嘛,有话好好说!” 唐悦白看向她,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滚不滚,不滚就打!” 那婆婆拉着儿子退后一步,“走,马上就走。” 娘俩上了一辆驴车,屁滚尿流地往南边去了。 唐悦白埋怨道:“姐,又出什么事了!” 唐乐筠道:“一点小事而已,打走就算了。” …… 中午的菜很好吃,姐弟俩都有点吃撑了,一起收拾完厨房,又一起去了地窖。 地窖打扫过了,瓶瓶罐罐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唐乐筠道:“这是咱家最隐蔽的地方,除了你我谁都不知道。我买了些糯米,等有时间了,就把上面的土层加固一下,以后我们把粮食储存在这里。” 唐悦白摇了摇装者粳米的大肚瓷瓶,起身道:“我大师兄交代过,我在家最多能呆十天八天,明天就开始吧。” 唐乐筠把一只中号坛子拿在手里,转身上了木梯,“你真忍心把姐姐一个人扔下!” 唐悦白道:“不忍心,所以才让你跟我一起走嘛。” 出了地窖,唐乐筠把坛子放在一旁的旧柜子上,“不去。” 唐悦白噘嘴了,“姐,你不讲道理。” 唐乐筠道:“我跟你去唐家,就要听唐家的支配,我不想。” 唐悦白道:“那怎么会!” 唐乐筠道:“你师父都要做主我的终身大事了,为什么不会!” 唐悦白道:“他那是为了你好。” 唐乐筠道:“不需要!” “咚,咚。”后门被人礼貌地敲了两下。 唐悦白不想再谈,小跑着开门去了。 “这位就是白哥儿吧。”一个妇人带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 “我是,你是哪位。”唐悦白把大门让了出来。 唐乐筠关上地窖入口,快步走过去,她人还没到,就见一个熟面孔的妇人走了进来。 这位是唐指挥使的继室身边的老人王妈妈。 那继室年纪轻,脾气不大好,对自己的孩子尽心尽力,对原配和妾室的子女都是面子情,对原身只比陌生人好一点点。 唐乐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位是带着上意来的,而这上意,应该就是唐指挥使通知她未来另一半是谁,如果人性化一点,还可能有一场相亲。 隔着两三米,她停下来福了福,“王妈妈好,好久不见。” 王妈妈还礼:“筠姑娘,好久不见。” 寒暄几句,姐弟二人把客人请到了铺子里。 王妈妈左顾右盼,“见多了酱红色油漆的药柜,忽然瞧见这种原木色,感觉还挺新鲜,再加上花草,简直是画龙点睛,筠姑娘很有巧思。” “王妈妈过奖了。”唐乐筠懒得绕圈子,“不知您此来有何贵干!” 王妈妈不那么明显地愣了一下,旋即未语先笑:“呵呵,筠姑娘离开京城后,豪爽多了。” 唐乐筠承认:“在自己家,随便一些。” “的确。”王妈妈话头一转,立即入了正题,“老奴是奉大老爷的命来的。” 唐乐筠从唐悦白手里接过茶壶,亲自给这位徐娘半老的妇人倒了杯茶,“您只管说。” 王妈妈道:“恭喜筠姑娘,贺喜筠姑娘,大老爷给筠姑娘相看了一位青年才俊,姓齐,玄衣卫百户,蕴州人,今年二十二岁,武艺高强,家境殷实,先前曾娶过一房,因为难产去世了。筠姑娘虽然是继室,但婆母不在京城,嫁过去不用伺候一家老小,直接当家做主,一样自在得很呐。”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唐乐筠,“虽然官职不高,但姑娘也知道,咱家大老爷是玄衣卫指挥使,姑娘嫁了齐百户,齐百户就是大老爷的人,升官发财指日可待。筠姑娘以为如何啊!” 唐悦白拱了拱手,“敢问王妈妈,这婚事就定下了吗!” 王妈妈眨了眨眼,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唐乐筠,“筠姑娘不满意!” 唐乐筠道:“我并非不满意,只是药铺开业在即,目前无暇考虑婚嫁之事。感谢大堂伯和音堂妹的关心,请王妈妈替我转达他们,江湖儿女,爱恨随心,不想强求。” 不待王妈妈说什么,她又吩咐唐悦白,“这里离京城远,肯定赶不回去,你去收拾一间客房,再去升云酒楼要一桌席面来。” 唐悦白眼里满是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起了身。 王妈妈最擅长内宅交际,当然明白唐乐筠的意思——唐乐筠不想谈,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白哥儿不用忙。”她面色不变,也站了起来,“生云寺的桃花要开了,风景极其喜人,老奴还要跑一趟那里,筠姑娘就不用麻烦了。” …… 姐弟俩把王妈妈送到了马车上。 关后门的时候,唐悦白说道:“姐,你是觉得那个人的官不够大,还是觉得他的年纪太老了!” 唐乐筠反问道:“所以,连人都没见到,我就要答应吗!” “还不都是……”唐悦白停下话头,“我明白了。”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师父的女儿相看了好几个呢! 唐乐筠欣慰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唐悦白又开口了:“没关系,既然姐姐不想嫁给当官的,那我就在江湖上替姐姐好好物色,严格把关。” 唐乐筠:“……”她有那么恨嫁吗
第17章 在末世,不听劝的人,命一般都不太长,残酷的生存环境会教育每一个不屈不挠的大犟种。 所以,唐乐筠对于说服教育这件事也没什么耐心。而且,她也知道,她的婚姻观和唐悦白的有巨大差别,不是简单几句就万事大吉的。 她想用行动让他明白,她的婚事只能她自己做主,而不是任何唐家人。 从二十二日当天开始,她不再理会唐悦白关于婚姻、关于蕴州的任何建议。 直到二月二十八这天晚上,姐弟俩打扫完正房的卫生,坐在书房喝水时,唐悦白再提此事。 他盯着唐乐筠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姐,我过两天就得走了,你真不跟我去蕴州吗!” 明天,唐乐筠要去京城进药材,如果今天谈不妥这件事,他们姐弟很可能就没有机会谈了。 唐乐筠也认为是时候了:“小白,在你心里,姐姐重要,还是师兄弟重要我不想听‘都重要’这样的屁话,换句话说,如果你把师兄弟看得跟我一样重要,我也不就必像以前那般看重姐弟亲情了。” 她这话说得够重,可以说,在逼着唐悦白选边站,而唐悦白只有十一岁,他和师兄弟们朝夕共处四年,几乎是记事之后的全部人生。 但是没办法,如果任他回到唐门,他就还是唐乐音的棋子。 而且,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也想用“我都为了你好”这种借口把他绑在身边。 唐悦白白了脸。 唐乐筠垂着眼眸,避开了唐悦白狼狈的视线。 书房静谧得让人不安,趴在唐乐筠脚下的小黄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抬起头,张开狗嘴,对着小白呜咽了两声。 唐悦白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但它的存在提醒他注意到了一个事实——如果她姐姐不嫁,且真的把药铺开了起来,那么,她能指望上的人就只有他了,而他的师兄弟众多,师父有他没他都一样。 “姐。”他艰难地开了口,“姐姐最重要,我不去蕴州,我留下来陪你。” 尽管唐乐筠抱着——未来的日子有他没他都行的态度,但在这一刻,她还是听到了自己心花盛开的声音。 她抬手在他的头顶上揉搓了好几下,“好弟弟,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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