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对待唐悦白。 唐悦白忽然想起来,父亲去世前,她经常抱他,扛他,以及这般弄乱他的头发。 无法言表的亲密感,瞬间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他笑眯眯地把小脑袋凑过去,让唐乐筠随便揉。 她也曾经这样的,在妈妈的手心里撒娇过,眼睛里的酸涩感突然而来…… 唐乐筠眨了好几下,才勉强把泪意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他都无条件地选择了她,那么,她的诚意也该释放一下了。 她说道:“从今以后,你的武功就由我来教吧。” “啊”唐悦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抗议道,“姐,我教你还差不多。” 唐乐筠把手放在桌子上,“掰掰手腕你就知道了。” “掰就掰!”唐悦白做好决定,一颗心落到实处,孩子的心性就起来了,兴致勃勃地握住唐乐筠的手,“姐,我可来啦,你要用力哦!” 唐乐筠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来吧,你先用力。” 小男孩在唐门不是习武就是做杂物,一双手极粗糙,像个大老爷们。 唐悦白试探着用了一半的力气,唐乐筠的手纹丝不动。 于是,他加大了力气。 还是纹丝不动。 唐乐筠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唐悦白重重点头,“我真的来了!” 小男孩瞪眼、屈鼻、嘴用力,最后上半身都压上来了…… 唐乐筠的纤长白皙的手只是微微地摇了摇,便又慢慢回到了直立状态。 她笑着说道:“怎么,还想耍赖吗!” 唐悦白讪讪地泄了力气,旋即又不服气地说道:“你比我大四岁,多了四年内力,这说明不了什么。” 唐乐筠道:“天黑了,就不欺负你了,我教你一套修改过的功法吧。” 唐悦白跳了起来,“姐,我只是年纪小,并不是傻。” 小黄被他吓了一跳,向后一蹿,“汪汪”叫了两声。 唐悦白朝它“嘘”了一声,又道:“姐,唐家内功虽然算不上顶顶好,但也是被前辈印证了多少年的。我师父说,练习内功必须集中精力,否则一个搞不好就会走火入魔,一辈子都甭想好了,你怎么能瞎改呢!” 唐乐筠懒得跟他废话,把人赶到罗汉床上,与他面对面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会害你,你相信我吗!” 唐悦白狐疑地看着她,但还是真心实意地说道:“我信姐姐,但不信姐姐的新功法。” 唐乐筠道:“信我就好,不用信功法。”她善意地撒了个谎。 唐悦白乖乖点头,“好。” 唐乐筠笑了,笑得像只小狐狸,烛火映在她清亮的眼睛里,格外的明媚动人。 唐悦白有些看呆了,旋即便进入了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 他是小孩子,易于催眠,唐乐筠不费吹灰之力便搞定了。 接下来就好办了。 唐乐筠把改后的功法要点重复三遍,唐悦白记下来后,开始习练。 时间在不断缩短的蜡烛中过去了。 亥时的梆子声响起来时候,唐乐筠恰好结束第二个大循环。 她适时地停了下来,睁开眼时,与唐悦白对了个正着。 唐悦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姐,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到底是个孩子,此时只有彻底的折服,丝毫没想过,自己为什么毫无反抗地修炼了新的功法。 唐乐筠道:“一点小改动而已,用不着这么惊讶。” 唐悦白摇头,“姐,这可不是一点小改动,我觉得这套功法至少可以媲美少林寺的易筋经。” “没有比较,就没有发言权。”唐乐筠下了罗汉床,“记住,不可外传。” 唐悦白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唐乐筠道:“如果外传,唐门不会放过我们。我说过,我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庸。” “对对对。”唐悦白一拍脑袋,“我师父说过,这叫什么匹夫无壁,怀壁……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唐乐筠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等我们从京城回来,你就去读书,不用学太好,至少不能做文盲。” “文盲”唐悦白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好,对,我不能做文盲。” 唐乐筠推开书房门,带上小黄,沿着回廊往上房去了。 唐悦白吹熄蜡烛,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姐,我去给你打洗脸水吧。” 唐乐筠道:“一起去,姐给你掌灯。” 温和清越的少女的声音,透过浓浓的夜色传过来,抵达耳朵时仍有余温。 唐悦白彻底坚定了之前的想法,他选姐姐没有错,不回蕴州是件好事。 毕竟,他不用伺候师父一大家子,不用帮师兄弟们做杂事,更不用成为唐门的附庸,他想读书就读书,想睡懒觉就睡懒觉,这是他自己的家。 …… 二十九日,姐弟俩一起去了趟京城,驾轻就熟地进了药材,三十日下午返回。 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卸货,田婶子便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筠筠,筠筠呐,你可回来了。” 唐乐筠放下手里的麻袋,“婶子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唐悦白也道:“难道是我师兄他们到了!” 田婶子道:“不是不是,找白白的人没来,不相干的人来了。” 姐弟俩一起看着她,“那是谁!” 田婶子说道:“一个女子,黑瘦黑瘦的,听说是南边小马村的。她说她被婆家休了,娘家不要她。她还说,当初是你说她怀孕了,你给她出的主意,现在没路可走了,想找你给她拿个主意。如今人就在铺子外面坐着呐,等了一天一宿了,啧啧,你这丫头,怎么净惹是非啊。” 她也是恨铁不成钢,食指愤愤地在唐乐筠面前点了两下。 “原来是她。”唐乐筠道,“她在市场上卖过鸡,婆婆苛待她,身体劳损过度,怀孕了不知道,要流产了也不知道。” “啊!”田婶子一拍大腿,“就是前一阵子在门口叫骂的母子俩吧。” 唐乐筠点点头。 唐悦白道:“可恶,我当时应该揍他们一顿的。” 唐乐筠想了想,“小白把车卸了,我去看看。”她一边说,一边往前面走。 “你打算怎么办”田婶子跟了上来,“这件事不好弄,她有那样的婆家和娘家,一旦人出事,咱就惹祸上身了。” 唐乐筠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在末世时变成“毒医”,就是被类似的事件逼出来的。 她说道:“婶子提醒的是,看看再说。” 药铺的小门一开,唐乐筠就看到了台阶上坐着的消瘦的背影。 小媳妇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姑娘,我知道不该来麻烦姑娘,我是白眼狼,但我实在是没有活路了,请姑娘给指条活路吧。” 唐乐筠问道:“你流产了!” 小媳妇梗了梗脖子,“没有,我没流产,自打你说我怀孕了,我就什么都不干了,我就躺着,躺了好几天,所以他们才休了我。”
第18章 田婶子道:“我听说,你昨天中午去福安医馆了,马大夫不是说没怀孕吗!” 小媳妇看向唐乐筠,“他说了不算,这位姑娘说我怀了,那我就是怀了。” 唐乐筠的话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抓住就不松手了。 田婶子无奈地“啧”了一声。 唐乐筠道:“如果没流产,那就是怀了,现在看不出来是因为时间太短。” “马大夫在妇科上算不错的,这几年没失手过。”田婶子摇摇头,“楚家的事才过去,你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唐乐筠没和她争,把小媳妇扶了起来,却没有立刻说话——她年纪轻,经验浅,一时想不出来怎么帮助这位。 她家房子大,常住人口只有她和唐悦白,按说留下这人不成问题,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留一个陌生的孕妇在家绝不是好主意。 但不管肯定是不成的。 唐乐筠思虑再三,从荷包里挖出两块碎银子,掂了掂,“这是三两,你在我家附近租个房子住,租好了过来找我,我给你抓一副安胎的药。” “好,太好了,恩人呐!大恩人呐!”小媳妇又要往下跪,“我叫邓翠翠,小马村人,这三两银子是我借的,将来一定还给姑娘。” 唐乐筠扶住了她。 田婶子叹了口气,抬手指向街对面,“那条胡同第三家有个西厢空着,上房住了两个书生,院子很安静,每月一百二十文。你是本地人,讲讲价,说不定少一点也是使得的,房东人很好,你去问问吧。” “好,好嘞。”小媳妇跪不下去,只好连连作揖,“谢谢姐姐,谢谢姑娘,我这就去。” 她扶着腰,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阶。 田婶子又道:“可怜见的,你要真怀了,就少走动吧,这三两银子够用一阵子了。” 邓翠翠停下来,“我都听姐姐的。” 二人目送邓翠翠进了对面胡同。 唐乐筠失笑:“还没怎么着呢,就扶上腰了。” 田婶子表示理解:“二十多岁,最起码当了五六年媳妇,一个孩子没生,好不容易有消息了,不珍惜才怪呢。” 唐乐筠“哦”了一声,“那也是。” 田婶子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筠筠啊,这铺子后天就开张了,你要是不请大夫,就少看病,咱只卖药,就算生意不好做,也比三天两头有人找麻烦强,你说呢!” 唐乐筠本想拒绝她的提议,但人家实在是好意,遂道:“婶子,我会注意,您放心吧。” …… 姐弟二人一起卸了货,喂了马,又把药材搬到了药铺,分门别类地进行收纳。 正忙碌着,邓翠翠慢悠悠地进了门,“唐姑娘,我来了。” 唐乐筠站了起来,“怎么,你没租到房子!” 邓翠翠笑了,“租到了租到了,我来就是想告诉姑娘一声。” 唐乐筠想起了之前说的话,她指指放在书案前的交椅,“你稍坐一下,我给你诊诊脉,再抓一副保胎药。” 邓翠翠也不推辞,“多谢姑娘,姑娘这有砂锅和火炉吗!” 唐乐筠知道,她保胎心切,想尽早吃上药,所以才这般急不可耐,一而再地有求于她。 这样也好,说明她求生欲强,比纪霈之那样的强多了。 “有的。”唐乐筠看向唐悦白,“你去把小炉子、小炒锅,以及煎药的砂锅拿过来。” 唐悦白对邓翠翠一家原本极为反感,但此刻见她瘦得脱了相,怜悯油然而生,忙不迭地去东厢房取了。 唐乐筠在书案后坐下,拿过邓翠翠的手,扣在了寸尺关上…… 邓翠翠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唐乐筠不会安慰人,只当没看见,闭上眼,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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