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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容叙忽然发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纪屯掐指一算，“后天吧。” 消息发过去，容叙没有再回，纪屯就放了手机，半个小时之后打开才发现，容叙在十多分钟前又发了消息。 是一张大黄的照片。 它正对着镜头，整只狗身躯长大了一大圈，蹲在地上，黑豆眼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委屈。 下面还有一条带着红色圆点的未读语音。 纪屯点开，男人的声音在听筒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意味，语气低哑，只有短短一句话。 纪屯的耳朵瞬间一麻，尖尖泛起薄红。 他说的是：“他想你了。”
第25章 领红本本 两日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十二月，天气已经彻底冷下来，纪屯裹了件黑色羽绒服，把下巴埋进领子里，拖着行李箱低头往外走。 纪屯对着空气吐出一口白汽，搓搓手，掏出手机打算叫一个滴滴。 “纪小屯。” 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纪屯一怔，猛地回头，看见了靠在车边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风衣，歪着头，手揣t在兜里，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踩在地上，右脚懒懒搭在左脚之后，站的稳稳当当。 少女愣住了，张着嘴，傻了似的。 “过来，回家了。” 见纪屯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男人大步过来，拉过她的行李箱，拍了拍她的脸蛋，“愣着做什么，走了。” 纪屯连忙跟上，车上早就开好了暖气，让她的大脑跟着冻僵的身体一起回神，纪屯不断瞟着旁边的人。 三个月没见，确实也该好了，只是纪屯脑海里对他的印象只有“昏着”和“坐在轮椅上”，一时反应不过来已经能走了，连车都开的稳当。 纪屯坐在副驾捏着安全带，暗自消化这个信息。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请你帮一个忙。”恰好到了红灯，容叙将车停下。 纪屯转头看他，眨巴眨巴眼。 “过几天元旦了，要去看爷爷，他身体不好，不太能走动了。” 他说的是容老爷子，纪屯有所耳闻，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性格不好管教，爷爷从小最操心的就是我，老了也念叨着，看我结了婚才放心下来，还问过好几次，我不想他担心，说我们感情很好。” 纪屯看着他幽深的眼，忽然涌起些不好的预感。 “前些天他打电话过来催我领证，我说过些天就去，他不放心，说回去要看到结婚证。” 容叙点到为止，路口绿灯亮了，他一脚油门下去没再多说，给了她一点时间消化。 纪屯思考半晌，抠了抠手指，猜测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先跟你去假结婚，骗过你的爷爷，好叫他放心？” “可以这么理解。” 容叙用余光观察着她的表情，“作为回报，我……” “可以啊。”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容叙诧异扭头，又很快专注开车，只是舌尖顶了顶脸颊，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反正都是假结婚，领不领证对纪屯来说没区别。 这让男人好几个月的反常行为有了解释，纪屯反而放下心来。 原来是想示好，请她帮忙假结婚骗自己爷爷。 有所求，那好办，不是有所图谋就好。 “你刚才要说什么？”纪屯声音清亮，一副不知世事的天真样子。 容叙喉结滚了滚，偏过头去，“我说。” “作为回报，我名下有一家娱乐公司，刚好可以签你进去。” 他很快补充：“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呀。”纪屯高高兴兴点头。 容叙：“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 她实在是太好哄了，好哄到容叙打了一路的腹稿都没处说。 他都准备好向她介绍公司有什么资源，会怎样力捧她，她能获得什么好处。 结果她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好呀”。 有些过分好哄了，像是从没得到过糖的孩子，随随便便就能骗到，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纪屯不知道容叙又怎么了。 上一秒还心情不错，下一秒就乌云密布，沉着个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心，海底针，她侧过头去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楼栋。 在她眯着眼睛扒着窗户快睡着的时候，旁边的人忽然拍拍她，“到了。” 纪屯迷迷顿顿睁眼，却不是容家大院门口，她坐直起来，睡眼朦胧的看起来有些呆，“这是哪？” “民政局。” 纪屯：“？”她的小黑豆眼一下子睁大了。 容叙眯起眼睛，温柔笑着，“你不会要反悔吧？” “不行哦。” 男人俯身过来，解了她的安全带，纪屯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反驳：“我没有。” 她只是不知道马上就来领。 有点太急了吧，不是月底才去吗？ 容叙半跪在驾驶位上，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怕纪大忙人一离家又是好久，今天有空。” 人跑不掉。 纪屯总觉得他在暗讽些什么，但没有证据。 他拨弄两下她的呆毛，舒展着眉梢，心情很好的样子，“身份证户口本带上，下车吧。” 民政局门匾红底黄字，只有稀稀拉拉几对人排着队，大多挽着手亲亲密密靠在一起，纪屯排在容叙后面，眼神没什么焦点，还没醒觉，困得不停眨眼，眼底泛起水光。 “纪小屯。” 容叙站在前方，看两人中间足足隔了有一米的距离，像是在饭堂排队打饭。 他表情有些微妙，低垂着头看她。 纪屯揉揉眼睛，声音带着点模糊的鼻音：“嗯？” 一点儿都没发觉到问题。 男人几不可察地叹口气，认命地往后退两步，站到她旁边去。 他的身形几乎笼罩住她，纪屯有了种小动物嗅到危险气息想逃的直觉。 但她只是象征性挪了挪屁股，因为实在不想动。 接下来全程纪屯只管跟在人屁股后面，连填单都是被叫着填，容叙熟练的像是演练过好几遍。 最后被推上红底照相台的时候，纪屯的表情还有些懵。 “新人靠近一点。”摄影师打着手势。 身后贴上宽阔有力的躯体，热度隔着薄衬衫传递过来，纪屯扯起标准的笑来，还能抽空想容叙今天好像正好穿了白衬衫。 盖完章，容叙接过红本本，工作人员朝他们公式化微笑，“新婚快乐。” “谢谢。”男人垂眼，似乎在笑。 纪屯看着刚出炉还热乎的两个红本，有些不真实感，“这就搞定啦？” “嗯，回家了。”容叙分了她一本，表情理所当然到像是分了她一个烧饼，却怎么看怎么有股如沐春风的快意。 纪屯捧着本子坐上车时还在翻来覆去地看，第一页张贴的照片，两人靠的很近，少女的表情呆愣，有些不在状态，一边的男人却笑得大方自然，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 这样一本薄薄的本子从法律意义上承认了他们夫妻的关系，有些神奇。 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什么来，纪屯把本子随意塞进包里，开始刷起了手机。 刷着刷着，少女的眉毛蹙作一团。 她发现这个手机，偷听他们讲话！ 只是因为他们刚才在车里讨论了一番结婚的事，等她现在打开手机，已经一连刷到好几个关于结婚的帖子了。 内容各异，包括有结婚流程科普，婚姻法等等，纪屯好奇点进去，越看小脸越皱。 等到车停稳将要下车时，容叙再转过头去看人的时候，只见少女瞪着眼睛认真盯着手机屏幕，一副苦大仇深若有所思的样子。 “容叙。”少女忽然出声。 “嗯？” “我们现在是协议结婚的话，那将来离婚怎么办？” 容叙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闪过万千种可能，面上却不动神色地撑着靠背靠过来，“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我听说离婚很麻烦的，有离婚冷静期，还有离婚协议财产分割什么的，还会有人天天打电话劝解。” 男人扯起浅笑温声安抚她：“那都是之后的事了，我们……” “好麻烦，要不咱不离了吧。”纪屯皱着脸说。 容叙：“？” 他一下子卡壳，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半晌以拳捂嘴咳了一声，点着头撇过头去，“哦，好。” 说着没忍住轻笑起来，纪屯俯身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 容叙的表情总是会有些绷紧，像是习惯了面无表情的人，只能给出公式化的微笑，做出别的表情不习惯，僵硬地扯着肌肉，总有种刻意的怪异感。 此刻却像是放下了伪装，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放松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装着纪屯不太懂的情绪。 他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笑你的脑回路。” “下车了。” 纪屯捂着额头，表情有些呆，她觉得容叙好像又变回之前奇怪的样子了。 连带着自己都有些奇怪了。 她搓搓脸下车，容叙已经将她的行李箱拿了下来，掂量了两下，“怎么这么轻，装了什么？” “衣服。” 纪屯想接过她的箱子，被容叙轻飘飘躲过了，他推着箱子往里走，纪屯只能快步跟上。 “只装了衣服？”他问。 纪屯点头，不然还要装什么？ “你没有别的自己的东西吗？” 纪屯一顿，思考半晌，“有。” “？” 她抬起头，认真抿着嘴：“零食，我吃完了。” “……” 容叙刚被勾起一点的心疼情绪瞬间消散了些，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此刻却有些庆幸纪屯拥有这样的顿感力，他笑着，哄小孩似的，“哦，吃完了。” “回家腾个房间出来，专门给你放零食，放一屋子。” 纪屯瞪大眼睛，有t些惊讶，表情有些复杂，“真的吗？” “我真的可以有吗？” 容叙桃花眼低垂着，温柔笑着，眼睛都眯起来，一双笑眼注视着她：“为什么不可以？” 纪屯被这样的目光看得一愣，她低下头，把脑袋缩进外套立领里，像个缩头乌龟缩进壳里，只给人留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好像没有为什么，纪屯只是觉得自己不值得。 她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像是不被注意太久，所以她从不奢望能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感情也很淡漠，她没有体会过一言一行被人放在心里的感觉。 可是她只是一只跟小老头师父生活了很多年的卡皮巴拉，这种拧巴的心情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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