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关萧也在想,他想,倘若自己早早修行,再努力一点心上人是不是就不用嫁去刘府。 乔成玉想,没有出声,小心地查看叶竟思的神色。 叶竟思握着剑的手已经微微发颤。 自小崇敬的父亲是如此可怖,他最喜爱的阿姐同叶府的仇恨叫他心神大乱,完全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玉珠离体已久,关萧的身上已经开始发出腐烂的味道。叶家所有与他有恩怨的人全不见了。 叶宛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和他再在人间重逢。 她整理下着装,忽然温柔笑了一下:“竟思,过来,阿姐好好看看你。” 叶竟思仍然找不回神,怔怔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剑很重的,阿姐如此瘦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可以握着剑,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口。 鲜血从那个口子不停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在她身上好像能开出漂亮的莲花。 乔成玉赶紧掐诀,企图救人一命。 然而叶宛白太决绝了,剑刃贯穿了她瘦弱的身躯,她口里也出许多血,说话很轻,仿佛随着脆弱的生命一样易散。 “你、你好好的,”她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阿姐知道,你很、很厉害……” 叶竟思忽然很害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感受怀里逐渐冷却的温度,仿佛自己的身躯也寒凉得成了尸体。 可是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从小就拉着他走过无数坎的手像断了线的木偶,失了所有力气,重重坠进了棺材里。 乔成玉吸了吸鼻子,别过头仔细一看,叶竟思浑身散发着郁郁的黑气,不仅是眼眶红,连眼里都有了红血丝。 遭了!据乔成玉多年话本经验——黑化前奏! 她下意识往前,企图打断叶竟思的黑化。 然而叶竟思周遭忽然爆发出猛烈的威压,将她弹出数丈。 乔成玉:!! 她后背碰到坚硬的墙体,感受磅礴的灵力劈头盖脸地砸下,已经做好狼狈不堪,负伤流血的打算了,下意识闭眼。 然而一切都没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将她轻轻包裹住了,在一团煞气中稳稳当当护住了她。 芥子袋里掉出一枚莲花,落在地上,很快碎成一片灵力,冰凉的寒气于是开始缓慢蔓延在整个密室。 乔成玉没感到疼痛,小心翼翼地睁眼,发觉自己好端端的。 难不成是系统?!乔成玉惊异,发现叶竟思身上的煞气一点点淡去。 神迹啊!乔成玉心里感概,在留在这还是出去中仅犹豫不过片刻就转身,走得毅然决然! 既然叶竟思黑化进度在一点点下降,她留在这也没用,今晚的悲怆实在太大,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乔成玉想,不知不觉出了密道,然而一抬眼,忽然发觉大火不知何时灭的七七八八了。 看来一切都解决了! 她高高兴兴,顺着给江泊淮下的灵力去找他。 发觉他就在附近的一间屋子里。 月光惨淡,乔成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推开门,意料之中地看到桌案前的人影。 一室昏暗,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却也只能勉强看出江泊淮的人影,什么神色也看不清。 “怎么不点烛?”乔成玉问。 室内不知为什么,寒凉得很,乔成玉想,可能是环境原因,害的江泊淮的声音也很冷,每一个字都没有起伏:“叶竟思呢?” “密室里!”乔成玉立马警铃大作,坐到他对面。 近了点,总算是能勉强看清人了。 江泊淮的发丝也有点凌乱,背对着月光,苍白的皮肤上阴翳一片,他垂下眼睫,遮住眼里所有浓郁的情绪。 他起身,往外走。 乔成玉害怕,这个时候去找叶竟思,不就是上赶着去送死。 谁能打得过正在黑化的反派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乔成玉想,劝他:“叶师兄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 江泊淮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往前走,推开门,让室内洒进一地月光。 连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寒光簌簌,乔成玉隐约觉得江泊淮身上也有煞气似的。 再一眨眼,又没了。 原来是幻觉!她宽慰自己,眼见人真的要出去了,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连同脑子也成了浆糊,竟然还真让她想到一个招。 她三两步上前,拉住江泊淮的手。 被冻得抖了一下。 “你先别找叶竟思了,我找你有事!”她着着急急开口。 江泊淮挣开她的手,往前走,只丢下一句很淡的:“什么事。” 这都拦不住?! 乔成玉眼睛瞪得像铜铃,又抿了抿唇,别过头,羞涩地继续:“自然是夫妻之间做的事。” 第24章 棉花 朝来夕往,夜色浓郁,唯有天际几点星子。 “你要么?”乔成玉问,没听到回答,又催促:“江泊淮?说话。” 江泊淮麻木地瘫着一张脸,扭下头看她,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忍住:“你能别这样说话么?” “我怎么了?”乔成玉没等到回答,看他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只买了一串糖葫芦。 她摇头晃脑,咬下一颗山楂,先是被外面包裹的蜜糖甜得眯起了眼,又被内里酸涩的山楂激到,皱了下眉,回头看他,小声嘟囔:“心脏的人听什么都是脏的!” 江泊淮弯唇,作势要转身走:“好,我这就回去。” “别别别啊!”乔成玉赶紧拉住他:“夫妻之间做的事,一起出来逛街怎么不算呀!” 江泊淮没有转身,漂亮的眼睫一眨一眨,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乔成玉觉得江小公子实在是漂亮,和静心捏出来的小雪人似的,粉雕玉琢的,那么冷的一个人,却经常有不属于他的温柔神色。 他漂亮的眼睫仿佛扫在了她的心上,像振翅欲飞的蝶,翅膀的晃动从来都是轻微的。 她于是也学着垂着眼,不自觉转上了手中的竹签。 “尝一下!”她倏的将手里握着的糖葫芦递上去,凑到青年的嘴侧。 江泊淮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我不喜欢吃甜的。” “真的假的?”乔成玉用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衣领:“你笑一下。” 江泊淮怔忪,紧接着那只手往上一碰,轻轻地将他的嘴角往上扯了一下。 脸侧出现了一个小酒窝,今晚的月牙在这里。 乔成玉想,和他说:“我们那有一种传闻,说是嘴侧长酒窝的人,最嗜甜了。” 乔成玉的动作不重,手指其实没用什么力,江泊淮只要轻微一挣,就能松开。 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钉在了原地,往前一步,兴许是包着砒霜的蜜糖,而后退半步,则有要重回无休止的、漫长的枯燥黑夜。 面前的少女无知无觉,眼见江泊淮不打算吃,正打算收回来。 “叮当——”她腕上的银铛手链晃荡出细碎的声音。 江泊淮握着人的手腕,不叫她动作。 他垂头,咬下第一颗糖葫芦。 江泊淮似乎很少吃这种东西,不熟练地咬下去,正好咬到山楂中间一半。 山楂外面的糖霜应声碎开,乔成玉眼看山楂就要裂成两半,轻声发出了一声。 糖葫芦没能掉下来,江泊淮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接住了。 “甜吧?喜欢吧?糖葫芦真是世上最伟大的发明!”乔成玉感慨,轻轻一动,就收回了手。 她走在最前,迎面是万丈红尘,人潮来往,江泊淮低眼看去,却仿佛只能看到她。她的身影逐渐也要融入红尘,好似只是无心落在江泊淮身侧的一只蝶,是人间稍纵即逝的一个过客。 没听到江泊淮回答,乔成玉驻足,回头,示意他跟上,更起劲了:“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江泊淮望着掌心里的半个糖葫芦,那么小一个,红艳艳的。暖黄色的糖霜呈在手心,他的掌心温度低,糖霜没有融化,像晶莹剔透的琥珀,仿佛有千金重。 “对。”他垂下眼皮,将半颗山楂用帕子包好,掌心收紧,将它握在手心。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追上前。 江泊淮又想到了那支棉花糖,突然很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的?到底甜不甜。 * 洛邑的夜市很热闹,这座旧都容不下太多哀戚,明明下午叶府的熊熊大火还叫不少人唏嘘不已。 到了晚上,却已经成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及时享乐之例。 “你看看有没喜欢的?”乔成玉叉腰,很阔绰地一挥手,将长街上的所有的圈了进来:“我都给你买!” 就是江府私库的钥匙还在我身上,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江府,给我报销一下。 乔成玉想,顺手摸上了芥子袋,想要把那片漂亮的玉莲瓣拿出来。 她忽然面色一凛,眉头皱起,不死心地又翻找了一次。 没有?!竟然没有?! 掉哪了?难不成密室里?她的唇抿得紧紧的,手指跟着揪住剑穗,在脑中复盘自己走过的路径。 江泊淮视线扫了一圈,其实没看到什么特别想要的,他活了太久了,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全是枯燥而无用的花瓶,不知道该拿来做什么。 “怎么了?”看出乔成玉的心不在焉,他问。 乔成玉哭丧着脸,实在是有些不知怎么回答,酝酿出一番勇气,抿着唇,小小声地开口:“你给我那个、那个聘礼,我给弄丢了。” 江泊淮早就知道了,那是他取出灵力,掺着神识所凝的一个小玩意,东西一碎,神识归位,一切便都瞒不住。 不过能挡了一招,也算损得其所。他想。 只是面上没有表示,垂着眼,漂亮的眼尾泛起微红,雾蒙蒙,看起来好不可怜。 不是要哭了吧?!乔成玉心急如焚,眼一闭,下定决心,用自己的钱给人买了一只漂亮的兔子灯。 “这个给你赔礼好不好?”她放缓语气,拉着江泊淮的两只手指,轻微地摇了下:“你不是喜欢兔子耳朵嘛?看,它的耳朵还会发光。” 跟哄小孩似的。 江泊淮想,垂眼将手指屈起来,伸手圈住乔成玉的手指。 这才是兔子耳朵。 “那我们不生气啦?”乔成玉蹬鼻子上脸,高高兴兴地握着兔子灯,高高兴兴地拉着人继续逛街。 * 体内翻涌的怒气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扯,好似要引着他将所有怒气全盘发泄出来,连同那些煞气,浓郁得要将叶竟思全盘裹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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