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成玉不明白是怎么来的,揣测——难不成江小公子握笔姿势不对?改日可以纠正纠正,这茧不薄,想来可能是十几年的习惯了。 百余节台阶不难爬,只是要费些功夫,等乔成玉他们上来时,叶竟思已经在上面焦头烂额地等了许久。 “乔师妹,衡心长老要你去向她汇报私自下山的缘由,”他语气复杂地开口,好像想交代什么,欲言又止住了。 原主还留了这烂摊子呢!乔成玉心里腹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知道叶竟思在为难什么,自己也纠结得不行,只想找个时候同人把话说清楚。 叶竟思和她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还是江泊淮先打破了沉默,他笑起来如沐春风:“能否劳烦叶公子带我到夫人的住处。” 叶竟思正愁找不到问江泊淮话的机会,忙不迭地应了。 乔成玉慢半拍,后悔没塞给江泊淮几张符纸了——作为未来反派预备役,万一江泊淮讲了什么叫叶竟思不高兴,叶竟思要对他下手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乔成玉果断决定等会长话短说,坦白从宽,早点回去守护和平。 * 叶竟思特意带江泊淮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一路上果然没遇到什么同门,他不知道怎么拷问人,在纠结着呢。 “叶公子,你看,那是蛇么?”江泊淮先出声,打破安静。 叶竟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见到一只手臂粗的蛇,其上花纹艳丽,一看就是剧毒,盘旋在假山角落,吐着蛇信子,往这边看过来。 没多考虑,叶竟思剑一挥,剑光一闪,很快将那条蛇断成两段了。 他刚要松口气,忽然听见越加大声的蛇吐信子的声音,无数只毒蛇从各个角落爬出来,只只都有脖子粗,怕是再多些时日就要都成妖了。 叶竟思心一窒,掐起燃火的诀,可是那毒蛇不惧火焚,固执地往他身上缠。 叶竟思抵死挣扎,剑光阵阵,另一只手抓起通讯符。 两只手指将他拿的符咒拿走了。 他猝然抬头,朝江泊淮看去。 假山这一片地方,常年得不到太阳光的照射,遮蔽出许多阴翳。 江泊淮站在假山阴处,脸上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沐春风了。 他觉得江泊淮此时好像突然换了个人,脾性大变。阴翳投在他脸上的时候终于叫他更像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了,从言笑皆得体、温和知进退的江家公子彻底成了一个喜怒无常,不近人情的魔头。 有阴阴的凉风吹过,叶竟思才发觉自己后背早已汗涔涔的,忍不住打了个颤。 江泊淮没有看他,手上掐了个诀,轻描淡写似的扫过。 身上的桎梏一瞬间消失,连同呼吸都顺畅起来,低头一看,哪里有蛇影?连同那根被他砍断的蛇尸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公子倘若不惊扰它,兴许就不会惊动这数百条蛇,也不会引来杀生之祸。”江泊淮状似感慨,朝他看过去,轻微地笑了一下。 “……你要说什么?”叶竟思开口,发现声音一同嘶哑起来,连忙咽了口口水。 江泊淮终于发现了,叶竟思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笨蛋。他兴致忽然淡了下去,擦着叶竟思的身侧走过,每一步都迈得一样,他语调轻飘飘的,好像很不耐烦似的:“我说,不要多管闲事。” 叶竟思内心纠结了几秒,跟了上去,问:“你刚刚的是幻术么?如此精密?连我都识破不了。” 江泊淮不想和笨蛋说话。 叶竟思自顾自说下去:“我不会说的,这招可以教我么?” 江泊淮弯唇,却半点笑意也没,他提示:“废话太多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叶竟思:…… 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啊! 还有!你走错了!不认路就不要走我前面好么! * 衡心长老是除了掌门之外,青云宗最最出色的剑修,为人严谨,对徒弟也颇为严苛。见往日自己这个最不守规矩的小徒弟难得老实了一回,终于面色稍霁。 “青云宗有规,不可私自下山,念你是初犯,就不罚你去刑堂领罚了,你写一篇自省书,再将入门剑诀抄十遍就足矣。” 加在一起整整十一篇要写的。 乔成玉头昏脑胀,十根手指都不够数的,很想白眼一翻转晕。 “这几日不要再任性了,严加修炼,三日之后便是外门弟子小考。掌门有令,此次考核开给外门弟子的秘境内门弟子也可进去。我听闻内里有于修行颇有裨益的灵药玉珠芝和法宝无字符。得到一个都是好的,你去试试罢。” 不仅要写写抄抄,还要练剑。 乔成玉悔不当初,早知道多玩几天熬过这阵再回来了。 衡心长老扔下了一堆功课,总算没什么要说的了。乔成玉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妖怪吸干了精气的可怜书生,敢怒不敢言,抱着一大堆书简,精神萎靡地回住处。 百般询问,总算有一个稍微值得高兴的事,原主平等地讨厌这个宗门里除了反派叶竟思的所有人,一个人住在宗门最偏僻的一座峰上。 只倒是便利了乔成玉,不用费尽心思担心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会害自己露馅。 修仙之人理应摒弃所有物欲,然而原主一看就不是认认真真修仙的,住处是一座宽敞的四合院,院子里栽种了不少灵树灵植,布置得也颇为好看。 江泊淮看起来已经在屋内收拾了一遍,见她回来,帮她卸掉怀里的书简,简单翻了下,发现全是空白的,问她用来干什么。 被罚太丢脸了,乔成玉顾左言右,这次颇有长进,任他怎么套话也没说出真相。 江泊淮倒也不急,见她不说,也不问这个了,转而问:“夫人今晚要吃什么?” 乔成玉一听,眼睛发亮:“你会做?!” “不会。”江泊淮状似一脸奇怪地看她:“我看这峰上有司膳的地方,夫人难不成不知道么?” 差点露馅!乔成玉差点咬舌头,连忙换了个话题:“江泊淮,我们商量个事,你别成日里夫人夫人喊我,叫我乔成玉就好了。” “乔成玉?”江泊淮声音很轻,每一字都说得缓慢而清楚,叫乔成玉有种错觉,好像人和名字都在他嘴里过了一遍的感觉。 她连忙打住这个想法:“对,你正常点叫就好了。” “好啊,”江泊淮答应地很痛快,只是一只手放在空白书简上,朝她露出一个笑:“我答应了你,你也要告诉我,这些用来做什么的?” 不愧是世家公子!真会谈判。乔成玉腹诽,破罐子破摔:“好吧好吧,这些是我拿来写检讨和抄书的。” 她接着反问:“你知道检讨么?你是不是都没受过罚?” 江泊淮笑了一下。 乔成玉确定。 他绝对笑了。 “不许笑!早知道不告诉你了。”她气急败坏。 “没有笑。”江泊淮朝她看过来,脸上是没笑意,只是眼睫浓密,和小刷子似的,上下颤了一下,艰难遮住眼里的笑。 “我写过的。”他朝乔成玉凑过去,好像向她证明两人统一战线,:“写过很多。” 只是简单随手翻了一下,江泊淮讶异:“这么多?” 乔成玉听他这样说,更难过了,脑袋都耷拉下去了,一双眼睛却清凌凌地望着江泊淮,明目张胆地暗示。 “要我帮你么?”江泊淮果然问。 乔成玉得意,咳了咳:“既然这样……” “自然不是白帮的。”江泊淮声音很轻。 因为眼珠的颜色很黑,他的眼睛通常有些亮,像异闻里吸引人去得到的宝石。 此时望过来时使人不自觉就失了神,像一汪寒潭,随时都能将人无知无觉地溺毙。 “你只要告诉我,乔成玉?” 乔成玉猝然回神,她退了一点位置,确认离江泊淮有了点距离,不至于再被他漂亮的皮囊蛊惑,才松了口气。 “告诉什么?”她好奇地问。 江泊淮蘸墨,写下“自省书”三个字,笔锋漂亮而干净,每一个字都很好看。 他说:“没什么,我突然不想问你了。换成别的吧。” 好奇怪。 乔成玉看他一眼,纠正:“字别写太好看,一下子就看出不是我写的啦。” “好。”江泊淮应下。 检讨可以不自己写,但是有的问题还是要自己找答案才有意思。 毕竟难得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事。江泊淮想。 第7章 玉石 两个人最后是分房睡的,乔成玉还别别扭扭了好一阵,没想到江泊淮压根没想过和她一起睡,松了口气。 隔着一面墙壁,乔成玉钻进被子里,猜测江泊淮睡着没,后知后觉地才有了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多想无用,毕竟脑中的系统一点用也没有,只会动不动睡觉,乔成玉越想越来气,觉得再耽误下去肯定睡不着了,用被子把头蒙住,催眠自己进入梦乡。 一壁之隔的另一间屋子,虚幻而飘渺的灵蝶轻轻停在江泊淮的指间,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化为透明消散。江泊淮望着空荡荡的指尖,收回视线。搜魂的蝴蝶没有半点动静,乔成玉的魂魄不在人世间,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确确实实没出什么事。 万般的可能让江泊淮更加好奇了,他捻了捻指间,到底又想起一件事,拿出令牌划了几个字,吩咐人去做了,才发觉已经过了子夜,夜色浓郁,要将很多东西都吞湮。 * 闻鸡起舞形容的不是一种状态,是一种态度。因此就算巳时才起也是非常值得表扬的。 然后江泊淮这个人一点也不上道,竟然不褒奖一下这么勤奋的乔成玉。乔成玉特地在他面前舞了一招剑诀,沉痛地想。 “用早膳。”江泊淮喊她。 不过既然江泊淮去提了食盒回来,乔成玉想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他,于是兴高采烈地扔了剑就跑去吃饭了。 结果吃完饭又陷入了倦怠期,觉得这剑明天再练也不是不行。 江泊淮替她把剑收了起来,手指松松地提着剑柄,骨节分明而好看,叫乔成玉可惜了一下他体弱练不了剑。 “要放哪?”江泊淮弯起眼睛问她。 内心挣扎了几瞬,乔成玉又放弃:“算了,你随便找个位置放着先吧,我等会还要练的。” 江泊淮温柔体贴而且善解人意,劝慰她可以休息一下,不急于一时。 瞧瞧,多善良的一个人。乔成玉感天动地,又坚定地拒绝了:“不行啊,三日之后便是小考,师父叫我去秘境拿宝贝,我要是练不好,指不定她怎么罚我。” 其实乔成玉也有私心。秘境开放的时间有限,秘宝和灵药在南北两头,叶竟思再怎么厉害也分身不暇,乔成玉于修仙问道一路上没什么追求,正好可以看看能不能拿到,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叶竟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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