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竟思调理好心情,觉得再也怪不到自己身上,身前的竹拎却忽然晃动起来。紧接着,落下几片竹叶,攻势猛烈,扎在他脚前,只差半厘,就要那么深得插进自己身体里了。 他有些后怕,过了好久,脊背才从紧绷勉强松懈下来,感受到湿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江泊淮没有用剑,却同样能叫叶竟思有一千种受难的方法。 他指尖夹着一片竹叶,叶刃带着灵力,锋利得叫他指尖也被划破,露出一点点血迹,沾脏了叶子。 他眯起眼,语气不善地问:“你和乔成玉说了什么?” 这人会读心术么?!叶竟思大骇,下意识朝后退好几步,不料那片被江泊淮夹在手里的叶子倏的飞出,刺进他袖子,把他钉在一只竹子上,动弹不得。 要命了—— 叶竟思哀嚎,吞咽了口口水,弱弱地小声开口:“没什么……就是先前你和她成亲的事……怎么!就是你做的,敢做还不敢当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泊淮倒还松了口气似的,叶子落下,没有继续束缚着他了。 只是他的声音还是很冷,一字一句,叫叶竟思听得很清楚:“不要多管闲事——想要你的命的人多了是,从前是乔成玉想要保护你一二,不然你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江泊淮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只是在和他聊今天天气很好,平铺直叙地在说着一件广为人知的事实。 却忽然叫叶竟思想起了金陵的九婴、衰败的叶府、渡灵村的劫难……还有只有他才会梦到的悬案。 他忽然心口一窒,好似江泊淮给他了一面铜镜,叫他终于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他透过镜子,终于发现,江泊淮一直在局外,那么冷静地看着着一切发生。 “为什么——”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江泊淮止住了,喉咙突然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江泊淮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完全没有笑意的笑,他语气冷静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清晰:“天机不可泄露啊。” 叶竟思大汗淋漓,胸前的印记忽然在发着烫,好像要将他整个人燃烧起来。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手不自觉摸上那块皮肤。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 刹那之间,仿佛能闻到满是血腥味的金陵,看到叶府的火海,听到渡灵村的哀鸣…… 这一切如影随形,深刻地刻进了他的脑海,恍如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感觉到身子越来越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血脉地束缚喷涌而出—— 是滔天的恨意,伴随着那些谩骂他的声音和求饶的百姓,那么清晰地传递到他的心中和脑袋里,告诉他,应该报仇—— 叶竟思不自觉蜷起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滑出一片血痕,刺目而鲜艳。 随着他的动作,刚刚在竹林里沾染的竹叶紧接着掉出来,轻飘飘地掉在他的掌心。 恍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带着霜雪的寒冷,却轻而易举叫叶竟思冷静下来。 身体的温度开始恢复正常,连同血脉离压抑不住地东西也是终于镇定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于是只能暂时蛰伏出来。 叶竟思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死死地攥住那篇竹叶,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 “小公子说得太多了。”这片竹林掉下不少叶子,清扫起来可麻烦了,李伯用了不少灵力总算把它们清理好,小声和江泊淮嘀咕。 江泊淮指了指眼前,意思是还有一片叶子没毒处理干净,然后蹲下去把叶子捡起来,学李伯的花坛:“李伯,你的话也说得太多了。” 李伯知道他就是表面上吓唬人,也不怵他,反而笑笑:“救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的,我们看着就是了。” “救没救得到的还是一回事。”江泊淮给他泼冷水,扭头往院子里走,声音淡淡,好像在说实话:“叶竟思这么笨,未必能听懂。” “小公子……”李伯笑笑,跟着人走进去。话说得这么难听。 叶竟思多嘴,江泊淮一向讨厌多嘴的人,原本是要将他杀掉的。 可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乔成玉。 乔成玉那么想要一个善良、乖顺的道侣。 江泊淮一点也不善良,也不乖顺,但想一直做乔成玉的道侣,于是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忍受一下叶竟思。 最后也没将人杀掉,反而还做了好事。江泊淮想,又觉得乔成玉兴许只是有点害怕,所以才离开的。 ——还好,她只是离开了江泊淮身边,也只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东西,只要再给江泊淮一个机会。 他不会叫她再离开自己的。 柜子里的衣服被江泊淮全都翻了出来,他看起来有些苦恼。 李伯见了稀奇,问:“公子在做什么?” “哪件最好看?”江泊淮问他。 李伯已经上了年纪,最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喜庆。于是指了指一身大红衣袍:“这个。” 江泊淮皱眉,告诉他:“下次这种颜色的别做了,难看。” 说了又不爱听。李伯腹诽,装作没听见,问他为什么要准备穿哪一件。 江泊淮垂眸,弯了下嘴角,手指轻轻点起一片灵力,光辉照得指尖发亮。 他高兴得好像终于得到糖果奖励的幼童,点了点指尖:“乔乔找到了。” * 昨夜才遇袭,叫乔成玉警惕起来,觉得这个小镇实在是不宜多待了,免得又遭贼人惦记。 于是飞快地将包裹收拾好,准备下楼找小二退房。 谁知道刚踏出房门,就被门前的门槛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人差点摔出去。 她的眉头忽然跳了跳。 左眼是财还是灾来着? 乔成玉心里嘀咕,没太当回事,把木牌朝小二递出去,就要收回自己的押金。 空气却好像忽然安静下来,方才还喧闹的客栈顿时变得静谧,好像怕惊扰什么似的。 乔成玉不明所以,身体却比动作已经更先一步的察觉到了什么。 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下,一道凌冽的霜雪味钻进她的鼻腔,带着数不尽的风霜似的,如同长途跋涉过一个四季的霜雪,终于降落在她身旁。 乔成玉:…… 她好像能猜出来了。 看来是灾。 于是连押金也不要了,乔成玉不敢回头,硬着头皮就打算往偏门出去。 一柄长剑却忽然落在了她面前,截住了她的去路。 乔成玉望着那把熟悉的剑,只觉得大事不妙! 江泊淮望着数步之外的人,奇异地感受到心脏随着乔成玉飞扬的头发丝跳动着。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叶竟思喜欢这个颜色,江泊淮于是自作聪明地觉得乔成玉见到了也许会高兴一点。 可是事实是,乔成玉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他才只好用长剑截掉去路的。 乔成玉听着他一点点靠近,感受到越来越重的霜雪味——好像即刻之间要下一场暴风雪。 江泊淮抬起眼皮,朝她看过来,神色晦暗难辨,只有一双眼睛是弯着的,勉强能流露出一点情绪。 他语气放缓,朝乔成玉伸出一只手,很高兴地宣布:“找到你了,夫人。” 然而伸出去的手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人握住,江泊淮只好轻轻地圈住乔成玉的手腕,轻微地摇了摇,声音很轻,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他问:“我们回家,好不好?” 乔成玉迟钝的神经终于开始运转,她吞咽了口口水,感受到心脏飞速地跳动着——不知道是因为见到了江泊淮还算被他吓的。 能打过么?她的大脑飞速周转,芥子袋里的符纸还有多少张?够不够……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江泊淮那么聪明,就先一步看出了她的打算。 而后,她的脑袋传来轻微的酸痛,意识也跟着飘飘荡荡,最后陷入一片昏沉,最后只能看到江泊淮伸手接住她,动作温柔而轻微,仿佛接住一只蝴蝶。 他轻声:“睡一下吧……” 而后又有些不高兴地补充:“都瘦了。” * 乔成玉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天下第一剑修,要什么有什么,修为高深,一日下山,发现有个漂亮的小公子在被人欺负,一时兴起救了人一把。 结果小公子感激涕零,说要以身相许。 善良的乔成玉一向助人为乐,没有叫他以身相许,没成想对方不知道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害的乔成玉稀奇古怪地就和他拜了堂。 红烛一闪一闪,烛油落下来,乔成玉掀开盖头,猛得和人对上目光。 江泊淮。 最后发现欺负他的人是他自己雇的,日复一日地在山底下排练,就等着乔成玉英雄救美。 乔成玉出现那日,是他等待的第一百三十二天。 乔成玉天都塌了。 她猛然惊醒,窗外鸟鸣阵阵,眼前一片昏暗,像是天还没有亮。 乔成玉吞咽了口口水,觉得有些渴,刚要喝水,唇前就被递了一杯茶水,她连忙喝了下去,慢半拍反应过来。 抬眼一看。 ——江泊淮。 她狠狠闭眼,总算想到了睡前发生的事,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不去看他。 江泊淮声音轻轻地问她还要不要喝了,没有得到回答顺没关系,把她剩下的茶水喝完了。 然后自言自语:“睡得好像不是很好,奇怪,李伯说这香料能叫人做美梦的才对,他骗我……” 乔成玉麻木地坐在床上,回忆了一下梦境——你说美梦吧,倒也不算,但是噩梦吧,也不至于。 哦,看来左眼还是跳灾。 她思绪跑偏,想来想去,就是不知道和江泊淮说一句话,江泊淮也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再开口。 他的目光太灼热了,好像要将乔成玉烫得不清,叫她浑身发热,实在顶不住,于是硬着头皮问:“这是哪?我要出去。” “是按你心意布置的家。”江泊淮话接的很快,好像一直在等乔成玉开口问。 江泊淮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将乔成玉留在身边,无论用什么什么方法。 第58章 糖水 乔成玉撑了下床,床榻太软,受力不均,反叫她差点没撑住,又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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