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会再自残了。” 窃生仰头,抬手拭泪,在宽大袖子的遮掩下,他将细小的珍珠收入袖袋。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并不可能?” 楚怜单手支颐,马尾垂落胸前。 她把玩着参差不齐的发尾,眼角余光瞥到窃生指尖的细碎闪光,楚怜挑眉,没发作,反而开始回想自己有什么值得窃生这种居家大美人喜欢的。 她知道自己不够漂亮,性格不好,又疯又病还别扭,生活习惯也一塌糊涂,不会照顾人,就是被人照顾也能给别人惹一肚子气。 好像,除了半灵之体给她点满的修炼天赋,她真的没什么招人喜欢的地方。 难道窃生就是仇敌天?等着她爱上他,好成人之美呢。 又或者,窃生是幻境为了迷惑她的心智,让她迷失在幻境中而搞出来的美人关? 楚怜满腹疑窦,但她还是冲惴惴不安的窃生点头,说,“可能啊,我同意,我接受你的告白。” 管你是龙傲天男主,还是美人关,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楚怜此生,还未曾怕过什么! ----
第61章 楚怜自认为行为坦荡,无半点不妥,窃生却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砸了个晕头转向。他双眼圆睁,水润含情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第一种情绪不是喜悦,而是惊讶,惶恐,以及不敢置信。 窃生举着袖子,忘了放下来,长袖遮住他微张的薄唇,他呆愣愣地自言自语道。 “我醒着吗?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是幻境的境中境吗?” 楚怜不理解窃生的反应,只觉得他有病,但她还是好脾气地一一回答窃生愚蠢的问题。 “醒着,不是,不知道。” 楚怜解开轮椅的定身术,驱使着怜不得飞到窃生身后。她将脚搭在轮椅椅背扶杆上,脚尖用力,漫不经心地推动轮椅往她的房间走。 轮椅向前滚动时,楚怜的绣花鞋尖自然而然地触碰到窃生的后背,与他轻软透气的云雾纱衣衫相互摩擦。有时那绣花鞋面还会戳到他凸起的蝴蝶骨上,在他蝴蝶骨处勾出别样的、细密的电流。 楚怜没什么反应,窃生却被这若有若无的触碰折腾得面色通红,脑子里不可言说的画面闪烁跳动。 窃生下意识挺直脊背,身子微微向前倾,不着痕迹地避开楚怜的鞋尖,好使自己不要再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阿楚还小,我怎么能将那些肮脏的事情与她相连呢? 窃生在心中唾弃自己的龌龊,却听到楚怜用冷硬的、浑不在意的腔调,说出白日炸雷般的话。 “小师姐说恋人是比同门更亲密的关系,我们彼此之间有一些情人间的义务。第一天,有意义,我决定履行它。” 窃生:!!! “啊,什么?” 窃生猛地抬头,魂归识海,才发现轮椅已经进了厅堂,正在往竹帘处拐弯。 竹帘?那不就是阿楚的房间?! 窃生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大脑里一瞬间不知道翻腾出多少限制级的画面。 他红着脸,闭上眼,在楚怜挑开竹帘前,纠结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和正义感。 “楚怜,不行!你还小,这种事情不着急。” 只是善心大发,想替窃生上药包扎的楚怜:……??? 看不出来啊,长成这样子,脑子里居然都是些黄色废料。 楚怜不是少不经事,天真无邪的少女,她幼时同沈萍萍在世间流浪,后又在放逐之地厮杀长大。 无论是艰难混乱的底层人间,还是妖魔纵生的混乱血腥之地,肉|体|交|欢都是最廉价易得的快乐,随处可见。 在她漫长的少女时期,她不知道被迫见过多少活|春|宫,各种稀奇的姿势都有,甚至还见过腰细腿长的魔族高|潮时,被突然窜出来的仇家一刀砍掉生|殖|器和脑袋的荒唐场景。 但楚怜对男女交|媾一事并不感兴趣,反而觉得此事恶心至极,再好看的两个躯体,叠在一起时,也都像两条白花花的、蠕动的肉虫。 “无趣且恶心。” 楚怜耷拉着眼皮,一如既往地评价道。 随后,她脚下用力,一脚把窃生连人带轮椅踹进她房中。 轮椅打着转,在砖石地板上转了好几圈,撞到书桌上,方停下来。 窃生被转的晕头转向,但好在没有摔倒。 窃生单手操控轮椅,一手扶着脑袋,他不知道楚怜为何会如此评论他的少男心思,但能听出楚怜口中并不针对他一人的、浓郁的、饱含恶意的厌恶感。 阿楚是曾经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窃生心脏抽搐,涌出的怜惜混着口出狂言的后悔,将他一颗心牢牢包裹,逼得他心痛到近乎窒息。 他侧眸抬眼,看楚怜一脸厌倦地坐在怜不得上,飞进房间,再跳下地,懒懒地从储物袋里掏出玉瓶和布条,朝他走过来。 “阿楚……”窃生喃喃自语,不自觉将心中对楚怜的亲昵称呼说出口。 楚怜垂首低眸,见窃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叫她……阿楚? 楚怜太阳穴抽搐,只觉窃生此人的脸皮又薄又厚,令她不好评价。 楚怜没有解释自己刚才的话,也没有纠正窃生的称呼。她在窃生面前单膝屈地,半蹲下来,言简意赅道。 “上药,金疮药和混灵散,布条外敷,包扎,会疼,忍着。” 窃生低头,秋水剪瞳温柔似水。他看到楚怜高高的马尾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动。他忽然发现,楚怜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黑而浓密,亮澄澄的,就是她不太爱惜,高马尾扎得草率,发尾如犬牙般参差不齐,头皮发根处也是紧绷的。 他不自觉伸出手,想要帮楚怜修剪参差不齐的发尾,再帮她重梳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 都没关系的,头发乱了,重新梳好就行了。 楚怜却忽然抬头,凤眼冷漠凌厉,仿佛能窥探到他的小心思。 窃生手扣在轮椅扶手上,唇角微翘,对楚怜笑得温顺。 “别乱动。”楚怜警告窃生。 她刚才仔细观察过窃生腿上的伤,竟然比上次自毁后还要严重,新皮掉了两层,裸|露的血肉模糊,神经和血管像是被利器一处一处地切断,又被重物碾压,还有几处小拇指长的伤口格外深,隐约可见他雪白的腿骨。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楚怜皱眉,重伤未愈处反复受伤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对此曾经深有感触。 除了难以忍受的痛苦之外,同一处反复受伤还有可能造成软组织坏死,再难生长出新鲜血肉包覆骨骼,除非将其全部刮干净,重新服用灵丹。 她真是无法理解窃生愚蠢的举动,要是她来做,只有打断别人腿的份儿,万万是不会拿自己的伤口开玩笑的。 “呵,还知道处理好了再回来。” 楚怜勾唇冷笑,嘴上说着讽刺的话,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 楚怜压缩空气做为风刃,快速且精准地剔除窃生腿上不易察觉的腐肉,又碾碎三枚止血生肌丹,将棕黑色粉末敷在伤口处,直到看不见一点儿白骨,她才拿起地上的玉瓶,拔去塞子,将金疮药和混灵散不要钱般,尽数洒在窃生血肉模糊的小腿上。 楚怜做这些事情时,面无表情,手起刀落之间,显得异常冷漠。 白色和淡金色的粉末遮盖住红色的血肉,很快被血水浸透,黏附在窃生腿上,钻心地疼顺着神经,经过脊髓,传至大脑中,窃生手指扣着木扶手,指甲都要嵌在其中了。 他忍着不出声,看楚怜拿出一卷宽约一寸的布条,从他脚腕处开始往上缠绕,一圈一圈,不像是缠在他伤痕累累的腿上,倒像是绕在他心脏上。 “阿楚……”窃生垂眸,目光温柔,更甚屋外如水的月光。 楚怜嗤笑一声,没有回答窃生,同时,她裹布条的手开始用力,用力,特别用力,仿佛不是在帮病人换药包扎,而是在虐待一个不听话的囚犯。 她一面拉紧布条的主体,一面冷笑不止。 刚处理好的伤口,因为过分受压而破裂,血肉挤作一团,从布条连接处开始渗血,直到将整个布条染的混浊的红色。 楚怜眼见着纯白的布条被血肉和药粉玷污,变成血色污脏。 她忽然放声大笑,而后毫无预兆地扔掉布条,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审视咬紧下唇,默不作声的窃生。 她以手做钳,卡住窃生下巴,逼他张口,松开毫无血色的唇。 薄唇上齿痕深深。 “为什么不出声?不疼吗?” 楚怜问,神色癫狂,如同一个走火入魔的、毫无理智的疯子。 但窃生忍着痛,温驯乖顺地朝楚怜微笑,浅棕色的眸子像是夏日的湖水,沉静、悠远、包容,还是那种笑容,仿佛楚怜拿怜不得在他心脏上捅上一剑都无所谓。 “疼,但阿楚让我忍着。” 他说,声音像是流动的乐曲,音符滑进楚怜耳中。 楚怜松开钳制住他下巴的手,讥笑道,“疼?原来你知道疼啊。这不就是你喜欢的吗?” 窃生摇头,玉润冰清的面皮上暗红的指印明显得刺眼。 “我不喜欢疼,没人喜欢疼。我只是想拥有您的一切,给您我能给您的一切。” 窃生灿烂微笑,笑容落到楚怜心中,如明珠投于暗室,于是满室生光。 楚怜神色厌厌,冷漠道,“不要用您,凭白无故把我叫老了。” 窃生从善如流,“好。阿楚给予我的,我都甘之如饴。” 楚怜对窃生的鬼话嗤之以鼻。她神情厌倦,自己脱了鞋袜,躺到床上,枕着填充了安眠香的柔软枕头,盖上蓬松绵柔的羽毛被子。 她感觉自己好像窝在安全的母体中,又好像暴露在危险的幻境中。 最终,她一言不发,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副新的灵药和透气布条,扔到窃生怀里,闭上了眼。 窃生温声问,“阿楚,你要睡了吗?那我回房处理伤口。” 楚怜回答,“不睡,就在这儿,换完药,唱歌。” “好,”窃生弯腰低头,勾起布条一端,慢慢将与血肉粘连的布条撕下来。 楚怜闭眼沉心,用耳朵捕捉窃生的动作,她沉默一会儿,突然出声补充,“要听上次的歌曲,你第一次唱的那首。” 第一次唱的那首歌? 那不是鲛人的求偶曲吗? 窃生扯布条的手顿住,虽然他明白楚怜其实一无所知,但甜蜜和痛楚仍然同时到达他神魂深处,使得他灵魂战栗不止。 窃生清清嗓子,启唇高歌。 温柔流畅,清扬婉转的鲛人歌声回荡在宽敞的卧房里。 楚怜闭眼细听,仿佛落入了纯净的、美妙的、多姿多彩的海底世界,有彩色的小鱼游进她耳朵里,又从鼻腔游出,沾染了一身血腥味、药味和安神香粉混合的味道。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7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