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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左侍郎，我和小霞可以替你扶了灵柩回家乡。家乡，对于一些人来说，并不美好，我也是深有体会的。我从来不会提及自己的家乡，如果有人问起，我就直接告知，我的原生家庭不太圆满。”轮到池明洲收敛了笑意。 汤友臣听后，思绪翩飞，竟是距离自己的母亲的灵柩，退了几步。 不错，想到家乡，汤友臣只有并不愉快的回忆。 小时候，父亲早亡，那些同龄孩童，经常嘲笑他是野种。 他不服气，寻找母亲的安慰，母亲却告诉他，不应当在意旁人的眼光。 母亲确实说得没错，可是他那个时候才七八岁，哪里懂得大道理。母亲只要拿出平时痛骂他的气势，去教训一下那些口无遮拦的霸凌者，他就觉得幸福了。 算了，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已失望透顶了。 “池少卿，我可以配合你。但是，你要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汤友臣苦笑道。 语罢，池明洲取出一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教汤友臣身子微微颤抖。 这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是汤友臣不可以用死亡来摆脱母亲的理由。 汤友臣参加春闱那年，突然生了大病，需要遍寻名医，需要寻找名贵草药治病。母亲变卖了这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依然救不了汤友臣，便用自己的身子，伺候了老名医。 汤友臣永远忘不掉，他大病初愈那日，偶然瞥见母亲浸泡在浴桶的背影。 那背影，消瘦、寂寥、单薄，汤友臣很是害怕，母亲会沉入水中，抛弃了他。 这种状态，是不是很矛盾。 一方面，他厌恶母亲的控制，另一方面，他又恐惧母亲的离去。 “汤左侍郎，请吧。”池明洲轻声叹道。 池明洲发现，游小霞又犯困了。明明，游小霞睡了一个下午，应当是有精神的。他暗自感到疑惑，打算及早咨询一下大夫。 “池少卿，我不会承认，我是翠色赌场的东家。”汤友臣忽然变得冷傲起来。 “放心，红螺娘子会作证的。”池明洲摇头失笑。 话音刚落，汤友臣泄露一丝惊慌神色。 原来，当池明洲和游小霞离开翠色赌场之际，汤友臣就吩咐杀手，将红螺沉塘。可惜，杀手疏忽了，被池明洲暗中指派的下属救下。 紧接着，下属威逼利诱，迫使红螺娘子说了实话。 “红螺娘子向我示爱，被我拒绝，恼羞成怒，便咬了我一口，这剧情，合情合理。”汤友臣故作姿态散漫，却是不敢随意地摆放双手。 “汤左侍郎，这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是红螺娘子提供的。”池明洲低声道。 池明洲的言外之意是，红螺娘子打从进入翠色赌场，就是潜伏。 果然，汤友臣听后，面色青白，逐渐颓然。 他汤友臣最终还是败在女人手上。 第344章 求情 池明洲只是将红螺娘子和汤友臣置身于大理寺的一间厅堂，汤友臣便承受不住红螺娘子的对峙，逐渐招供了。 当然，红螺娘子的对峙手段，是池明洲提前教导的。 打从池明洲开始怀疑汤友臣，池明洲就一直在布局，如今已经是天罗地网。汤友臣想要狡辩，池明洲便有法子，找到第二个红螺娘子，第三个红螺娘子，第四个红螺娘子等等，揭穿汤友臣经营翠色赌场的罪证。 “池大人，你说会不会有明德门守城将士那样的傻白甜，替汤左侍郎求情呢。毕竟，汤左侍郎，只在幕后操纵翠色赌场，手脚都是干干净净的。况且，他那苦行僧般的演戏，还是挺令人信服的。”游小霞真的是太困了，倒在池明洲的怀里，还强撑着意念，思考了许久。 池明洲不是那种听不进去建议的自负自大之人。 他思索许久，沉声道：“小霞，你这个忧虑，不无道理。” 果然，大理寺公布汤友臣经营翠色赌场的罪行那日，大理寺被围得水泄不通。 “汤大人，多么孝顺的人，每天都不间断地从我这里买人参，还是野山参，生怕怠慢了他的母亲。汤大人若是有份参与翠色赌场，那必然是被迫的，他缺少汤药费。”有卖人参的店铺东家，扯破了喉咙，嚷嚷道。 “对，汤大人为官太清廉了，他若是参与翠色赌场，必然是想要劫富济贫！”有卖馄饨的店铺东家起哄道。 “诸位，你见过，哪一个经营赌场的幕后东家，会舍不得吃穿用度！”有卖黄麻纸的店铺名东家附和道。 黄麻纸，是比较贱价的纸张，汤友臣常常采买，用于练习书法。 紧接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诉说汤友臣的好。 汤友臣曾经自掏腰包，给赶考学子改善吃食；汤友臣曾经替孤苦无依的小娘子，摆脱了恶霸的纠缠，继而嫁得良人，生活幸福美满；汤友臣曾经劝说过赌徒，浪子回头金不换…… 由于大理寺卿不管事，大理寺一众官员请示了池明洲。 池明洲决定，关闭大理寺的正门，并不回应。 “池大人，我不明白，你可以会对的。那些被翠色赌场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大有人在。随便拎出来一波，足以教这帮受过汤友臣的小恩小惠的人闭嘴。”游小霞感到愤愤不平。 “小霞，时机未到。”池明洲轻叹道。 “什么时机？”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 “小霞，你觉得，汤友臣受到什么处罚比较合适。”池明洲皱起眉头，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这些日子，游小霞只需要在安业坊衙门当好不良人的差事，而池明洲忙忙碌碌，连吃饭都顾不上。 “池大人，按照大商律例判刑即可。”游小霞脱口而出。 按照大商律例，只是经营赌场而不负责具体事务的，只需要根据参与金额，判决牢狱年限，不纳入死刑范围内。 可是，在池明洲看来，赌场导致多少人家破人亡，应当重判。 既然汤友臣的拥护者要来打抱不平，那不妨闹大一点，直至不可收场的地步。 第345章 闹大 随着大理寺的沉默，民众的呼声越发响烈。 有户部左侍郎汤友臣的超级拥护者，是个屠户，姓张名三。张三声称，他十八岁那年，叔婶霸占了他父亲留下来的猪肉铺子，还买通了他的死对头，大打一架，将他送到地牢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恰巧，汤友臣路过，替他翻案，夺回猪肉铺子。 张三是第一个去丹凤门下敲登闻鼓的。 按照大商律例，敲登闻鼓，必须有莫大冤情，直达大明宫。因此，敲登闻鼓者，杖责三十，跪地一天一夜。 张三皮糙肉厚，成功地递了状纸。 那状纸，字迹歪歪斜斜，语句很不通顺，一看就是张三亲自书写的，可见张三的用心。 张三回到家中，等待消息后，继续经营猪肉铺子。因为那张脸，在丹凤门下展露过，猪肉铺子生意火爆。张三居然被媒婆相中，道是义薄云天，以后必定是会疼爱夫人。 紧接着，又来了李四，也跑去丹凤门下敲登闻鼓。 这个李四，正是张三的死对头。 张三夺回猪肉铺子后，李四开始倒霉。 首先，娶的妻子，过门一年就给他戴绿帽子，还搞臭他的名声，骂他不行。然后，妻子生下的儿子，和李四长得完全不一样，倒是有点像隔壁家老王。李四和妻子大吵一架，妻子竟然给他下了蒙汗药，接着扔下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把家里值钱的都卷走，和情人私奔了。李四感到绝望，连儿子都不要，准备喝老鼠药自尽。 所幸，遇见了汤友臣，汤友臣开导一番，李四有了希望。 为了打消李四对小婴儿的疑虑，汤友臣替李四寻了许多大夫来验证亲子关系。最后，李四相信，小婴儿是他的。他带着小婴儿，认真生活，小婴儿长成阳光大男孩，简直和他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这次敲登门鼓，阳光大男孩孝顺，要替李四承受杖责，被李四直接拒绝了。 李四身子骨不太硬朗，坚持到最后，已经奄奄一息。 阳光大男孩便拿出祖传的跌打酒，为李四治理伤口。 结果，李四很快痊愈了，就开始卖跌打酒，生意火爆。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从登闻鼓上寻到商机，商景帝案头上的状纸，已经有厚厚的一沓，全部砸在池明洲的头上。 这大理寺，不论前朝还是当下，料理案件，从未激起民怨，讲究的是心服口服。轮到池明洲，明明有理有据，倒是显得无理了。 “陛下，既然闹大了，大理寺会收场。不过，我觉得还不到闹大的时候，可以等一等。”池明洲作揖道。 “池明洲，要怎么才算闹大，死人流血么？你这大理寺少卿，若是当不得，那就换掉！”最是爱惜名声的商景帝，怒不可遏。 “陛下所言极是。”池明洲跪在地上，摘了官帽，行了大礼。 池明洲的意思是，他以大理寺少卿这份官职为担保，恳求商景帝，允许他放手一搏。若是输了，后果自负。 “行啦，朕不是不近人情的，池少卿，好自为之吧。”商景帝摆了摆手，示意池明洲退下。 第346章 申冤 登闻鼓既响，三司会审，即将开启。 三司，即大理寺、刑部、御史台。 大理寺公布的出席人物是大理寺少卿池明洲。刑部公布的出席人物是刑部司郎中，与汤友臣交好，还受过汤友臣的恩惠。御史台公布的出席人物是御史中丞，凑巧是一笔一画将汤友臣的孝道和清廉吹捧上天的伯乐。 这样的阵容，分明对汤友臣十分有利。 汤友臣的拥护者，提前举办了一场庆祝会，庆祝汤友臣将来会无罪释放。这场宴会，极其盛大，是在明德门下大摆流水席十桌。 只要不是大理寺的官员，就可以免费蹭一顿晚饭。 晚饭十分丰盛，新丰酒、叫花鸡、水煮鱼、熟牛肉、葱爆羊肉、豆油藕卷等等。 游小霞很想没有出息地去吃这顿流水席，因为安业坊衙门大半人都去凑热闹了。 可惜，她这张脸，明明很普通，却与池明洲紧密相连，只能作罢。 不过，幸好，她游小霞没有去，庆祝会居然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连安业坊衙门的捕快都被惊动了。 据说，那场打架斗殴，与新丰酒有关。 咳咳，喝酒就是容易出事。 紧接着，登闻鼓又被敲响了，是翠色赌场的苦主。 翠色赌场，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榨干家财，是出不去的。当然，有权有势的，另当别论，因为玩得起。 有翠色赌场的苦主，声称自己是卖翡翠的。她从前不知，汤友臣是翠色赌场的幕后东家，还向汤友臣介绍过几款翡翠长命锁，祝福汤友臣的母亲，长命百岁。 结果，汤友臣盯上了她那老实本分的夫君赵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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