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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江家的院子和厨房都热闹了起来，不多久，白烟就钻过烟囱，飘散在屋子的上方。 等天蒙蒙亮，村里各户人家都起来做饭的时候，大半锅的嗦螺就已经炒出来了。 今天的装备比昨天齐全，篓子里垫了块油布，拿出来的时候刘桂花还有点心疼呢。 荷叶跟蒲葵都不用操心，江茂竹昨天就弄回来洗干净了。 两人匆匆吃了点米汤泡饭，就出门了。有赵爱金的随同，江兰兰在路上都没遭什么罪，毕竟赵爱金也还没有厚脸皮到让侄女背篓子，这让外头人瞧见，可不像话。 “兰兰啊，你说咱们这么多嗦螺，能卖出去嘛。”赵爱金气喘吁吁的，“要是卖不出去，咱家这油啊盐啊调料的，可得不少钱。” 江兰兰瞥她婶子一眼：“您就放心吧，就算生意不好，本钱还是不会亏的，大不了拿回家咱们自己吃呗。” 这话让赵爱金当真忧心起来了，她是尝过了这嗦螺，味道确实好得惊人，但是乡下人谁家捞不着田螺了，没卖出去拿回家，那一家人也吃不完啊。 哎。赵爱金叹口气，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好继续喘着气往集市上赶。 没多久，两人就在路过大岭村的时候，遇见了赵爱金的娘家大嫂王盼娣 。 她这嫂子倒是热情，问了两句之后，就跟着走在一起了，眼睛不过四处睃了睃，心里就绕了好几道弯。 “兰兰呀，你十八了吧。”王盼娣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这个小姑子的侄女，见她生得水灵灵的好看，简直都不像是个乡下姑娘了，笑眯眯地问道。 “嗯呢舅娘。”江兰兰随江芳芳的叫法。 “哎呀都这么大了，该嫁人了嘞，有对象了吗？”王盼娣热心极了。 江兰兰不说话，赵爱金说道：“还没有嘞，之前都在读书，哪里去找对象。” 她倒是没有将江兰兰在学校里倒追一个后生的事情说出来，她这嫂子是个大嘴巴，一个事情能传得到处都是，传开了，别影响了他们家芳芳。 “那敢情好，咱们大岭村的好后生多着呢，要不就嫁到咱们这边来。说起来我娘家有个侄子就是个又老实又勤奋的伢子，配咱们兰兰，刚刚好！”王盼娣眼睛滴溜溜地转，看江兰兰的眼神就像在看未来的侄媳妇了。 “不过兰兰长得这么白，平时不怎么干活吧。我娘家那边要求高，也想找个干活麻溜的姑娘哩！”她挑起毛病来，还想“压压价”。 在乡下，一个女娃干活不行，一般人都还不怎么情愿娶，毕竟娶回来都不是哄着供着，而是要下地的。 赵爱金早就有想把这个侄女给嫁出去的想法了，现在王盼娣一提，她心里就活动了开来，当即就夸道： “那嫂子你就看错啦，咱们家兰兰虽然地里的活不大会干，但她做饭可是很厉害的嘞，你看看我篓子里的嗦螺，这就是兰兰做出来，拿出去卖的！” 王盼娣眼睛一亮，打听这嗦螺好不好卖钱，卖了多少钱，等听见小姑子说昨天就卖了足足六块钱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又变了。 她小儿子赵辉也还没找媳妇的呢，原本是看不上江兰兰家条件，想介绍给娘家侄子，这下知道江兰兰能赚钱，心里就开始盘算，这要是天天赚这么多，他们全家都比得上城里人了！ 不过她刚开了那个口，这会儿也就不好转口，只好先继续打听这嗦螺的事情。 江兰兰只笑，不说话，反正她打定了主意，在婚嫁上决不可能跟人沾边就是了。 笑死，她连小叔一家人的边都不想沾，就更别提赵爱金的娘家人了。 等到了集市，果然人没有镇上那么多，王盼娣将嗦螺的事情上了心，也不说走的事情，当即就跟着一起找了个还算好的位置，把摊子给摆上了。 篓子的盖子一掀开，浓郁霸道的香味就迅速穿过人群，散发得到处都是。 人人走到附近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寻找这香味到底是哪来的。 江兰兰舀出一些放在荷叶上，吆喝着邀请围观的人品尝，王盼娣在赵爱金耳朵边上嘀咕：“你侄女咋就让别人白吃呢，卖得这么贵，田螺又打称，每一颗都是钱呢！” 赵爱金也觉得心疼，就跟江兰兰说：“兰兰啊，这让别人白吃，要是人家不买，可不就亏死了。” 江兰兰懒得跟她们解释，就说了句：“别人不试一下咱这东西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吃，怎么会买？换您您买不？” 说着，也不管她的反应，就继续“大哥、大姐、叔、婶子，大爷、奶奶”地喊得沁甜，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放心品尝： “尝了不买也没事儿，咱就吃个热闹！觉得好吃了，咱就买一点回去当下酒菜！这个时节田螺长得好，又嫩又大！” 赵爱金摇摇头，这么贵的东西，她尝试了都不会买，更别说没尝试了。 倒是王盼娣又嘟囔上了：“哎，你家这妹子，有点厉害啊，你这个婶子说的话都不带听的。” 她又想，这样辣利的媳妇，要是娶进门来，她以后当婆婆可不得受气！哎，要是又会赚钱、又老实听话就好了。 兴许是江兰兰笑得甜美，吆喝得也大大方方，还真有很多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来尝味的人，挤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捏一颗尝尝。 这年头乡下人在这方面淳朴的也多，就有不少人尝了觉得味道好，咬咬牙掏钱就买了。 赵爱金起初也是撇撇嘴，满脸的不高兴，但看着还真有人掏钱来买，她又高兴上了。 “你不懂，做生意就是这样的。”她装作很娴熟道，“我们这样做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啧啧。”王盼娣在小姑子没看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翘着嘴巴阴阳怪气地学，“你不懂~~” 两人的官司江兰兰可没空管，这会儿生意来了，她要赚钱了！ 有人利索地掏钱，也有人开始提要求，一个精明的老婶子，就在盯着江兰兰盛完嗦螺后问道：“丫头，能给婶子多放点汤汁子不？” 她刚吃了一颗，觉得这嗦螺简直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螺，不免就打起了汤汁的主意，吃完螺，这油汪汪的汤汁泡饭肯定也很好吃嘞！ 江兰兰就不是个小气的，忙舀了一勺汤浇在嗦螺上，笑嘻嘻地道：“好，您要是吃得好，欢迎下次再来光顾！” 老婶子满意了，说了一叠声儿的“好好好”，喜滋滋地提着嗦螺离开了。 江兰兰抽空看了眼赵爱金，发现这婶子在家说着跟自己来卖嗦螺，结果这会儿还在跟王盼娣嘀嘀咕咕地唠闲话。 她可不惯着，当即就喊道：“婶子，快来帮忙啊，我都忙不过来了！” 赵爱金原本想偷懒来着，被这么一叫，脸都有些红了，只得赶紧上前忙活。 “您负责将荷叶给包好捆好，包严实了，别漏汁儿了。”江兰兰毫不客气地安排。 赵爱金还能怎么着，这会儿正忙着呢，她也只好利利索索地干起活来。 一旁的王盼娣没了人说话，不由得将目光盯到了那堆试味用的嗦螺上，她之前就已经尝过了，觉得这味道再好不过了，这会儿眼睛一转，又伸手去捏。 一连捏了几颗，她是越吃越上瘾、越吃越多，脚边逐渐散了一地的螺壳，她嘶着气喊辣，觉得这么一下一下伸手去拿着吃不过瘾，就说道：“兰兰啊，你也给我片荷叶，我装几勺嗦一嗦！” 江兰兰假作诧异地看她一点，笑道：“舅娘是要买一包还是买两包？我给您盛！您买啊咱有亲属价，给您便宜着算！” 当她看不见呢？刚刚一直在捏了螺吃，别人都只吃一颗尝尝味儿，就十分自觉地不去拿了，她倒是好，一颗接一颗的，当这是真免费吃到饱呢！ 还“装几勺”，她这勺子大，几勺下去，都能装一包半了！ 王盼娣一愣，紧接着就有点勉强地说道：“哎我不买，我就尝尝、就尝尝。”
第15章 小本生意 江兰兰说道：“您尝了挺多的了，既然觉得好吃，就干脆买一包嘛。咱这小本生意呢，就需要您这种喜欢吃又舍得买的人支持！” 王盼娣一张圆盘子脸拉了下来，很不高兴地将刚嗦完的螺壳扔到地上，满是油的手在一张荷叶上用力蹭了蹭：“咱们都是亲戚，我吃一点怎么了，你这丫头，难道这么小气，亲戚吃你点东西，你还要我掏钱买？” 赵爱金见着自家嫂子不高兴了，忙从中说和：“哎呀兰兰，你舅娘喜欢吃，就让她吃呗，这田螺都是咱自己捞的，咋自家人还要出钱买了。”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江兰兰手中的勺子，要给王盼娣舀两勺。 江兰兰将勺子往旁边一挪，没让她得手：“要说尝，刚刚王舅娘已经尝了不少了，我这做生意呢，不是在走亲戚，走亲戚我送您两包三包都没问题，但摆摊这样就不太好。总之，算您四毛钱一包，要买我就装，不买就算了。” 人家是你赵爱金的亲戚，跟我江兰兰有什么关系。 本来刚刚一直在吃免费的那里的就算了，她也没说什么，吃着吃着竟然还得寸进尺起来了？真是贪得无厌，真把自己当亲戚，哪里会这样！ 想起在“书”中自己犯事后，爹带着自己低声下气地去借钱的时候，就是这个王舅娘，先是对自己父女俩好一顿高高在上地奚落，等嘲讽够了才重重吐出俩字：“不借！” 那一回，她印象中从未流过泪的爹出了赵家的门，就开始擦眼睛。 屈辱啊…… 再后来，她娘病倒在床，也正是这位王舅娘 ，撺掇她奶说医生都是不可信的，只会乱开费钱的药，不如就叫他们村里的神婆去看看，看好了就好了，看不好死了也干净。 就这样一个人，还指望着她把人当亲戚处着，当长辈供着？ 她就不！ 江兰兰将被王盼娣蹭过的那张荷叶连着下面的一张都给扯出来，扔到了一边。 心里嫌弃这人真是不讲究，别人要用来包嗦螺卖给客人的荷叶，她说蹭就蹭，要是被人看见，她还做不做生意了？ “哎呀你个小丫头片子，这是不把我当亲戚了是吧？你们江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啊？我作为你舅娘，吃点你的东西怎么了？要了你的命了？” “就你这样儿小气的人，还想着将来能嫁个好人家？你婆婆不磋磨死你才怪！哎呦喂真是个白眼狼，连亲戚都不认了！” 王盼娣丢了脸面，脸色瞬间就狰狞起来，她盯着江兰兰，心里窝火得很，这会儿只恨不得上前撕了这贱丫头的嘴巴，看她以后还能这么说话不。 江兰兰不想说话，她见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看热闹了，没有理王盼娣，朝着赵爱金说道： “婶儿，我们今儿是来赚钱的，您嫂子吃也吃了挺多的了，咱们也够意思的了。别怪我不给她包，这一包就是几毛钱，要么您自己出钱买了送人，要么她就别吃了。不然回头我跟我奶一说赚少了点，我奶要怪我，我可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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