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表面上是。 老夫人和宋简之还是视而不见,就把他扔在那小院子里自生自灭,连夫子都没想过好好请一个。 宜真嘴角扯了扯。 这样的经历,很难不怨恨,可上辈子宋庸做回皇孙,却要因为所谓的养育之恩善待宋家,想必他心里也呕的慌,只是一直没寻到下手的机会罢了。 不过,以帝王的心思手腕,若真想报复,她的死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希望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宜真闭了闭眼,压下那些翻滚而起的戾气。 她还是恨,恨宋简之,很蔡静姝,恨那个她亲手养大却又狠狠给了她一刀的宋彦文。 她想他们去死。 “夫人,大少爷说去。” 见主子闭目小憩,屋内时候的丫鬟都放轻了动静,直到阿竹回来,小声回禀,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宜真睁眼,笑意流转。 “去准备吧。”她道。 对于这个答案,宜真毫不奇怪,一个被关在府中十来年的人,如何会不想出去呢。 不过,他真的会乖乖被关在府里吗?她心中一笑。 一切准备妥当,第二日宜真向廖氏请过安后,便动身了。 早上她顺口提了句宋庸的时,老夫人隐约有些不乐意,但教导子女,是宜真这个正室夫人的责任,若无理由,她也不好阻止,便什么都没说。 回了惠和院,宋庸已经等在院里了。 他身上的衣服崭新,显然是针线房赶出来的,这会儿正好出门的时候穿。 杏黄的圆领袍,这个颜色若是稍黑点,穿起来难免就有些别扭,但宋庸大约是鲜少出门的原因,皮肤极白,穿着这个色,竟添了些贵气,起码不像之前穿着旧衣那样,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了。 装饰也不像之前那样素,头上戴着的是小金冠,腰系同色丝绦,上面扣着金镶宝石绦环。仔细瞧着,都是她之前吩咐人送去的。 宜真看了眼,还算满意,想了想说,“我记得我有一个兔毛围脖,去取来。” 冬日天冷,脖子空着可不行。 “叮嘱针线房,给大少爷赶制两件披风出来。”宜真又叮嘱了一句。 丫鬟们立即忙活起来。 不多时,灰色的兔毛围脖就围在了宋庸脖颈上。 宋庸僵僵站着,任由丫鬟帮他把围脖弄好,宜真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又调整了一下围脖,说,“暂时没有合适的,先将就一下用我的吧。多少,也能抵点寒意。”
第11章 “多谢母亲。”等宜真收回手,宋庸慌忙道。 宜真笑笑,那边下人也都准备好了,一行人动身。 宋庸默默跟在宜真身后,偷偷摸了摸绒绒的围脖,淡淡的花木香气萦绕在他左右,分辨不出具体是那种,但闻起来极为清雅,很好闻。 出了门,两人同坐一车,后面还拉着几大车的行李。 这次出去,大约得在庄子上待上几天,所以准备的很是周全。 一路到庄子,大约得走上两个时辰,晃晃悠悠没一会儿,宜真就有些昏沉了,便就闭目养神。 她有心与宋庸打好关系,但也不急于一时。 那边宋庸坐在一旁,偷偷看了眼宜真,小心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冷风倏地扑进来,吹散了车里绒绒的暖意。 他一惊,下意识放下帘子,不安的看向宜真,有种自己做了错事的忐忑。 他的嫡母果然已经被这股冷意惊醒,正睁眼看着他,宋庸立即喏喏致歉。 “想看就看。”宜真笑笑,坐正使唤他道,“打开你身下的柜子,将里面的毯子取出来。” 闻言,侍候在门边的梅儿和阿竹稍动了动,担心他做不好。 宋庸立即应声,他人小,在这马车厢里活动的也极为灵活,轻易就将两条皮毛毯子拿了出来。 宜真接过,将白的留下,那条灰的则给了他。 宋庸下意识接过。 “盖上就不冷了,想看就看。”宜真说着将毯子盖到了自己身上,倚在软枕上笑着说。 “我幼时难得出门,也总想从车窗往外看,只是不敢。” 毯子盖在身上,暖洋洋的,甚至有些热,宋庸不自觉的捏紧皮毛,忍不住再一次想,他这个嫡母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听到宜真的话,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为什么?” 话说完,他就有些懊悔,觉得不该好奇。 宜真半闭上眼,微微笑道,说,“在继母手底下过日子,总要小心些的。” 宋庸没想到嫡母会回答,微的一怔。 嫡母的身份来历他是知道的,或者说,长公主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几个人不知道。 她的父亲宠妾灭妻,气死了生母,而后又娶了继室。 想来,嫡母小时候,过得日子应当和他差不多。 所以她才会对他好,照顾他吗?宋庸忍不住猜测,偷偷看了眼宜真。 虽然说盖上毯子就能掀帘子了,但之后宋庸再没有掀,而宜真也在摇晃中渐渐睡着了。 途中她被惊醒了一次,原来是宋庸也睡着了,倒在了她肩上。 目光制止了一旁欲要过来的两个丫鬟,宜真=看了眼,就又睡着了,唯有一个念头飞快闪过。 不管他未来是如何的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只现在,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这一觉一直睡到路途走了大半,两个丫鬟添火加碳,外面寒风呼啸,不时还有路边的行人高声,细语簌簌,反倒让睡意更沉。直到外面的路越发颠簸,宜真才醒,她睁开眼的时候,宋庸已经醒了。 撑起额头,略按了按额角,她打起精神。 “到哪儿了?” “不知道,外面都是山。”宋庸回应,仍带着些小心的意味。 “难怪这么晃。”宜真说,拥着毯子坐起身,挑开了帘子。 冷风立即扑进来,她精神顿时一震。外面是覆着绿意的绵延山丘,平缓的地方都已经被开垦成一块块田地,不时有三两人穿插其中,哪怕在寒冷的冬日也不得闲。 宜真曾听闻,再往北去之后,气候会越来越冷。 她未曾去过,只是觉得,现在就已经很冷了,那里肯定更不舒服。 但是,据说北边会下很大的雪,纷纷扬如同鹅毛,亦或者柳絮那般。 宜真有点想去看。 帘子掀开好一会儿,外面是连绵不断的绿,天地开阔,自是和京都城内不同的景致。 冬日里的风也不断,不多时,车厢内那火盆带来的暖意就被吹得散尽了。 “夫人,等下车再看吧,风这样猛,别吹着了。” 梅儿不放心的劝说。 宜真嗯了一声,不等动作,宋庸已经懂事的伸手去放下帘子了。 睡了一道,宜真虽然不适,却已经不想再睡了。 她看了眼宋庸,问,“会连五子吗?” 围棋她估计宋庸是不会的,索性选了这个。 宋庸稍稍有些迟疑,说,“没玩过,但是我听别人说过怎么玩。” “那我们来玩吧,打发时间也好。”宜真顿时一笑。 两个丫鬟立即手脚利落的翻找出棋子,又将棋盘放好。 “你先。”宜真道。 宋庸乖巧点头,带着好奇的捏着棋子落盘。 宜真用白子,跟着落下。 一开始宋庸不熟悉时,宜真倒很是赢了几盘,等到后来就一直是输赢对半了。 她眉梢微动,看出这小子是故意让她,心下不由一笑,倒也不说什么,就这么玩了下去。 游戏罢了,开心就好。 不过这小子倒是真的聪明,不愧是将来做皇帝的人。 宜真带着些趣味的想,不知不觉,总算到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宜真恰好赢了一盘,她看了外面一眼,笑着说,“到了,收起来吧。” 宋庸就开始捡起了棋子。 “还想玩吗?”宜真问。 宋庸稍稍迟疑,抬头看了眼宜真,带着肉眼可见的试探,问,“我想学围棋。” 经过这几日相处,他大约能看出宜真是真的在照顾他,不管目的为何,这意味着他可以大胆一些。 想要被利用,也需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好,等夫子来了问问他能不能教授,若不行,我再为你寻一位师傅。”宜真答应的痛快。 她存了示好的心,自然想要好好培养他,君子六艺,不求精通,但起码都是要会的。这样以后他身份归位,想来帝后见了也喜欢。 宋庸立即就笑了,他很快就忍住,小声说,“谢谢母亲。” 宜真就又摸了摸他的头。 有些记忆,她不太愿意想起,但总会浮现。上辈子宋彦文被精心设计送到她身边的时候,是六岁。能被她选中,对方的性子自然是乖巧懂事的,所以她也就没发现对方那和宋简之如出一辙的,藏在温和有礼表皮下的冷淡和疏离。 原来不是乖巧懂事,而是亲疏有别。 “娘。” 想起临死前看到的,宋彦文亲昵站在蔡静姝身边,叫她时满眼掩饰不住的孺慕,宜真骤然闭眼,怕泄露出眼中的恨意。 从六岁起,她就开始为他的前途筹谋,为他请最好的老师,处处关切,事事体贴,生怕这个被过继来的孩子有不顺心不高兴的地方。 结果,竟只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宜真很宋简之机关算计,恨蔡静姝心计狠毒,恨宋彦文薄情寡义,可她最恨的,是自己有眼无珠。 竟没看出这几个畜生的真面目。 稍稍平复心绪,宜真抬眼就看到宋庸有些忐忑的眼,显然是被她刚才的神情变化给惊到了。 相比之下,这位未来的天子虽算不上心胸宽大,甚至可以说睚眦必报,但有一点,她极是欣赏,那就是恩怨分明。 有恩必报,有怨必偿 宜真又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走吧,看看这个庄子是什么样。” 原本管理庄子的内监等人在收到令后就已经撤了,如今上来回话的是庄头。 太阳晒到焦黄的脸正带着小心和讨好,见了人就深深弯下腰,说,“夫人好,奴才是这儿的庄头,姓王。” “王庄头。” 王庄头慌忙打断,不敢被贵人这样称呼,说,“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老王就好。” 宜真顿了顿,道,“好吧,老王,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回话。” 老王起身,可肩还是弯着的,更别说抬头看宜真了,只是道,“宅子已经给您收拾好了,老奴为您带路。” 这些田庄上的佃户多是无家无产的流民,有身契记录在册,性命如浮萍,全数掌握在田庄主人的手上,也难怪他会如此小心。 见状,宜真也没有多说,抬步朝着远远能看到的那片屋舍走去,边直接问起田庄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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