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抚着肚子道:“人家才嫁过来没多久,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偏偏又做了娘,说真的我现在每天一起来,才发现自个儿是双身子的人了。又不能动弹,还不能吹风,就连洗头发也不能洗,沐浴也不能随意沐浴。我知道天下女子有孕都是如此,但人家就是不舒服嘛。” 李澄听她这般说,突然变得很会说话了:“天下的女子又怎么会一样呢?你素日娇养长大,又是我李澄的妻子,如何会与旁人相同?我可是心中记挂着你的。” “允执(李澄表字),虽说你嘴里不说是为了我回来,可我知晓你心中肯定一多半为了我回来的。”徽音静静的说道。 李澄拿着她的手吻了一下:“是,我心里的确惦记你。” 想到这里,他迅速要起来,“我让人给你端早饭过来,咱们一起用。” “别,我还是起来吧,我们去外面的小厅用饭,让她们先把炭盆摆上。”说着徽音就要起身。 李澄看了看外面:“风雪太大了,就躺榻上吃,我先抱着你去榻上,摆好桌子,咱们俩一处吃。” 徽音脸一红:“不行,不行。你没回来也就算了,你回来了,我这般懒惰,到时候别人会说我的。” 就是在自家,她母亲虽然宠她,但是对她教养严格,也不许她这般放肆的。 李澄却道:“起来做什么,太冷了,只要我不说你,哪个敢说你呢?就这样,我抱着你到榻上去。” 他力气很大,抱起徽音这样不算瘦的女子都非常轻松,徽音被他抱在榻上,觉得和他又熟悉又陌生。他很宠她,但是嘴上也不大承认,说话黑白分明,有时候还喜欢和人杠,可和自己似乎从来没杠过。 她是在榻上用的早饭,早饭吃的是羊肉汤粉,一碗下肚,她都觉得自己要胖好几斤。 平日她虽然不会特地少吃,但都只吃一小半,因为过了头三个月,胃口就变好了,孩子若是补的太过,孕妇吃的太多了,孩子太大了,就容易难产。生孩子虽然重要,但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李澄见她吃完之后,似乎有些懊恼,连手边的核桃都不吃了,还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厨房做的不合你的意。昨日你不是还和我说吃核桃很好的。” 他很难得关心别人,因为关心多了,别人以为你太过在意就开始拿乔起来。 “早上吃太多了,不成,我还是得穿衣裳起来走动一下。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情和你说,昨儿都忙忘了。”徽音说完,又摇铃喊人进来穿衣裳起身。 她遂把自己有孕已经写信回娘家的事情说了,还道:“我母亲素来疼爱我,不知会不会给我送东西过来?再有,若是我哥哥或者我弟弟过来了,要不要告诉你。” 李澄当即就道:“若你兄弟过来,直接去信一封,我带他去面见魏王。” “如此甚好,但也许他们不来,你这般说,我就知晓如何处置了。”徽音道。 李澄心想她果真把自己放在心上,她兄弟过来这样的事情也要与自己商量,一切都听凭自己的意思。 所以,他心里也就快乐了许多:“到时候多留他们住些时日才好。” “诶。”徽音听着也欢喜。 现在其实她和他还属于客气的阶段,但李澄的性格显然能见几分,比如中午二人吃饭时,徽音随口说起徐州发生的一起命案。原来是本州肖富户独生女儿嫁给本州司法参军,此司法参军寒门出身,二人感情不协调,丈夫还因为打了她一巴掌,妻子要和这司法参军的朋友成婚,二人和离。 原本已经和离成功了,肖小姐也另嫁他人,不料新丈夫却死了,新丈夫的家人状告人被肖小姐害死的。 依照徽音猜想肯定不会是肖氏所害:“据我所知肖氏和新丈夫王茂才那是情投意合,好容易才和离在一起,怎么可能杀了新丈夫呢。我看定然是王家原本就不同意儿子娶有夫之妇,如今儿子死了,遂怪罪在女人身上。” 李澄却道:“一对狗男女,也是活该。”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虽说女子要从一而终,可是若夫妻二人毫无情意,丈夫还责打妻室,和离也不是不可以。甚至我听说这位司法参军自己亏空,却让肖家替他偿钱。至于王茂才和其妻也并非一路人,家资听闻全部给了这位原配,才和肖小姐成婚的,可见二人也算是情比金坚了。”徽音小时候读《女德》《女诫》时,总觉得先生在内涵自己母亲纪氏,她会感觉到羞愧,甚至听到人家说水性杨花四个词时,都怕牵连到母亲身上。 可是越长大,她越觉得女子不容易,大家都是盲婚哑嫁,遵从父母之命嫁人,也许这个人就根本和你不合适,那为何你就不能换一个人呢? 这些说话,见李澄脸色铁青,她适时的闭嘴了。 李澄却听的十分骇然,他发现郑氏虽然平日听王府下人说过从不出门一步,可人却不太受控制,似乎和别的女人都不同。她并不赞成从一而终,甚至对三从四德还有些嗤之以鼻。 她不会因为你是她的丈夫,就无条件服从你,甚至她在看你的表现。 原本二人相处还好,经过这段话之后,就有些僵着。 南妈妈悄悄对徽音道:“小王妃何必说这个,小王爷好容易回来,自古男子哪个喜欢听到自己的妻子说什么和离这样的话的。” “妈妈不知,男人都喜欢犯贱,你若是太过温柔贤淑,反而没有一丝挑战。别看他这个时候和我闹别扭,但终究会开始紧张我。”徽音缓缓笑着。 南妈妈暗自点头,又还是有几分担心。 徽音却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李澄凡事爱追根究底,执行力又很强,这样的人好胜心最强了。 夫妇二人原本时常在一起用膳,今晚李澄说外面有事就先不回来了,徽音早上吃太多了,中午有糖炒栗子和零嘴也吃了不少,正好晚上他不在,自己也能少吃几口,倒是挺高兴。 南妈妈是一心扑在徽音身上的,她忍不住道:“那零嘴您明日还是别吃了,吃多了饭都不想吃了。” “嗯,我就是嘴馋控制不住。但控制不住,也得控制住。”徽音笑眯眯的。 晚上她吃了小半碗饭,一碟时蔬,一碟瘦肉,其余的菜都赏给了仆妇丫鬟们。还在小厅里走了十圈消食,如此方觉得身子舒服许多。 李澄则是特意晚点回来的,他心里有气,可又不好发作出来,甚至重话也没法对妻子说。在他的立场下,他当然希望妻子能和他同一条心,又对他忠诚无比,可妻子面上虽然对他很好,但人往往无心之言论,能看出她内心所想。 她觉得丈夫不好,放弃是很自然的事情,有喜欢的人了,甚至可以抛弃丈夫。 以郑女之姿容,天下罕见,为人颇有手段,行事果断不拘泥,这般女子若是真的改嫁,恐怕也会过的很好,就像她母亲郑夫人,当年为高平郡夫人裴野之妻,后来裴野在外养小妇,郑夫人毅然决定和离,之后又嫁给郑放。 有母如此,其女也自然与众不同。 他一定要让郑氏真心爱慕自己,离不开自己才行,如此想来掀了帘子进来。 徽音正在看书,她本人嗜书如命,听到脚步声才抬头,见李澄进来,立马站起来道:“吃饭了吗?晚上听说你在外面有事,我就先用了。” 李澄坐下来道,颇为“善解人意”的道:“你不必管我,你现下肚子里的孩子和你都比我重要多了。” “怎么这么说,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啊,我一直记挂着你呢,担心你没吃好,让厨下备着卤子,又发好了面。”徽音笑吟吟的。 李澄方才还想了很多,怎么获取她的顺从忠心,可就这么短短一句关心的话,他就立马欢喜无比了:“你还一直惦记着我吗?其实我还没吃呢,就怕劳烦你。” 徽音莫名觉得奇怪,又不是自己做,反正吩咐厨房的人去做罢了,有什么劳烦自己的。
第24章 ◎谢夫人◎ 冬至之后,李澄只多待了一日便要启程去淮泗练兵,临行前交代徽音道:“徐州其余人家倒好,唯独薛家太夫人,原本为宗室女,信郡王的女儿,尊封临川县主。我昨日接到薛家的请柬,你就代我去一次,备些厚礼。” “嗯,好,你也小心些,天冷,北风凛冽。”徽音也舍不得他。 李澄摸了摸她的脸:“每日不必早起,好生歇息。” 来去就似一阵风似的,但他还有那个心回来看自己已经很好了。 说起薛家,之前徽音在府邸见过薛家的人一次,待自己恭敬的很,此次李澄回来,又特地上门,算得上恭敬的过分了,应该是在讨好李澄。 只不过薛太夫人寿辰还未到,徐州城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淮阴王府也迎来了新客人,淮海太守谢九仪随同夫人上门拜访。 长史郭岐山介绍道:“淮海太守谢家原本祖籍陈郡,谢家在此地经营数年,魏王当年能够成功盘踞江南,也因为有谢家帮忙。这谢夫人和魏王的殷妃还是姐妹呢。” 徽音曾经看过礼簿,这几年淮阴王府送礼最厚的就是谢家和魏王府,殷王妃并非正妃,但生下魏王的长子,地位颇高。 她正想着如何和谢夫人寒暄,却没发现郭长史欲言又止的神情。 淮阴王府因为男主人不在,她便让长史官在前面招呼男主人,至于女主人,则由她亲自接待。南妈妈也道:“这位谢夫人不仅是太守夫人,还是殷王妃的嫡亲妹妹,可不能慢待。” “我就这么想的,偏偏小王爷不在府里,我对他们这些关系又不是很熟悉,真的是怕慢待别人。”徽音也很无奈。 主要是夫妻不在一处,有些事情就没商量。 现在她还没有回去建业,见的人已经算少了,到了建业,什么魏王太妃、魏王妃、吴太妃还有不少宗室亲戚官员那才真实多如牛毛。 有些人甚至和她郑家还有仇,她之所以想要快速有孕,也是知晓明年天下又不太平了,自己总得生下一个孩子,如此早封世子,也有筹码。 想到这里,她又对冬顺道:“冰窖里存的鲜果可以拿出来了,绿李、楞梨、樱桃,甘子,蒲桃是一定要端上来的。另外荔枝、柚子、枇杷、紫梨也堆作一盘来。。” 紫梨珍贵,不容易得,荔枝就更不必提了,有些徽音自己都舍不得吃。 越是冬天,新鲜的果子就越珍贵,更别提冰的鲥鱼、鲍鱼这些,什么珍稀,就拿什么招待。 福桂则道:“茶要上些什么呢?咱们王府刚刚有人送了蜜饯、水果、瓜仁过来,都是上等的干货,泡茶最好了。” “不,就用清茶,杂茶是市井的吃法,只因我本人爱吃,没那么些讲究,但是客人来了,就不能如此了。”徽音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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