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则以,来了,这困难,便落在了云舒身上,亟待解决。 “如今军心已十分涣散,不时便有些刺头儿跳起来闹事,各将军已经着人处理了好几批,然,再不解决此问题,恐怕难以收场。” 议事的营房中,周修墨苦着脸诉苦,这粮饷不到,他们处理起人来,实在也心虚,无钱无粮,谈什么令行禁止。 “那秦卢老贼,说什么无能为力,借不出银粮,老子呸,还不就是怕咱们云家军还不起,不肯借!要我说,别低声下气去求人了,不如咱们来点硬的,整他两下!” 唐曲早就看不惯秦卢那笑面虎了,他脾气本就暴躁,这段时日为了压下自己辖管的兵丁们,已经耗费了极大气力,如今谈起这事儿来,心中怒火更是止也止不住。 “你这话,可是全然抹杀了此前那秦府官的好意了,咱们就是薅羊毛,也不能净逮着一只羊来薅罢。临州去岁遭灾遭成那样儿,你是一点也没看见。” 吴大壮已经不知道今日是第几次翻唐曲这莽夫的白眼了,真是屁股决定脑袋,与临州闹僵了,有甚好处? 他转过头朝着云舒问道:“小侯爷,您可有甚好办法,可解这燃眉之急?” 云舒今日过来,便是要探讨此问题的。 这些天在临州城中众纨绔的眼中,这云小侯爷是如同换了个人般,每天不知干什么去了,都不再与他们花天酒地,四处游乐了。 而云舒,自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信息,自然便不再与那些人混在一起。 曾经呈虎狼之态的云家军,如今都成这副熊样儿了,他哪还有心思去顾及旁的事情,还是将眼下的危急难关给度过了,再去处理那帮子杂事罢。 云舒环视了一圈众人,道:“现下你们认真管好自己下头的人,便以十日为期。十日后,本侯会带着粮饷来,但不要让我再见着军中再是如今这模样,否则,我便要做出点整改,而各位也需全力配合。诸位将军,觉得如何?” “果真?!”唐曲桌子一拍,站了起来,朝着云舒拱了拱手,道,“有小侯爷这句承诺,我唐曲,必肃清军容军纪,不让您失望!” 众将领亦面露喜色,纷纷做出保证。 若粮草充足,饷银到位,他们哪里不能带好兵了。若重振雄风,云家军,便还是那威名赫赫的虎狼之军! 云舒见着众将军面上的坚毅之色,内心也终于欣慰了一把,天知道,他在此之前,着人了解云家军的现状之时,内心是如何的失落。 现下见着这些兵头子,并不是孬种,他便放心了些许。 当然,若是这十日内,他解决不了粮饷问题,恐怕便要下不来台了。当然,云舒深知,他要将云家军牢牢握在手中,还需缓缓图之,不可上来便咋咋呼呼地要夺了众人的权。 他不是真纨绔,自然知晓其中道理。 也因此,到了临州这么许久,他只时刻关注着边军动向,但并不主动插手太多。 虽然自己提出了这十日之约,不过只要自己一日未解决粮饷之事,这些个刺儿头头,便一日不会服自己。 因而,云舒谈完正事后,又去见了见尚在养伤的高老将军,便不再停留,往临州而返。 一直到晚上进了卧房,云舒的眉头仍旧是微微皱着,这弄粮饷之事,说起来易,实则犹如登天之难。 如今临州的羊毛确实是不能再薅了,去岁这一灾,朝廷本就出力不大,全靠临州自行救济,又经云家军几经借粮,早已不能再多借出一点。 人秦卢也有自己的考量,若是今年年景不佳,又来一次灾害,府中无银无粮,那些老百姓便只能等死?作为一州府官,他自是不能让此等惨状出现。 因此,这事儿还得从别处寻找出路。 “遇到了难事?”赵婉见着云舒肃着脸,问道。 云舒倒不遮着掩着,他如今已知晓自家这位娘子,心中有沟壑万千,有时提出来的建议,竟是十分具有巧思,很是得用。 于是他将目前云家军的困状道了出来,又提了这十日之约,尔后,他问道:“若是娘子,会如何做?” “嗯,我需先想想,不若夫君先将你的看法说一说。”赵婉打算先听听云舒自己的想法。 借人钱粮么,本就是难事,软不得硬不得。 软了,人家觉得此事有转圜之机,难免欺人软弱,就算不拒绝,也讨不到多少好处。硬了,对方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和屈辱,便更加不会尽心尽力地为之筹谋了。 云舒倒了杯茶水,放至赵婉面前,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饮下微热的茶水,他捋了捋思路,道:“如今临州是不好再借了,但若是实在没有办法,秦卢那里磨一磨,还是会给我些面子。因此,临州可作为后路。” 他轻轻敲击着桌面,继续道:“临州西面的全州,水土颇丰,想必粮草充足,府官闻直,乃父亲早年间好友,或可一借。东面的青州,与雁林关隶属同一总督管辖,那总督正是乔应年乔大人,乃文官,兴许可以一试。” “眼下云家军一团糟,短短时日内,确实只能倚靠外力相助了,待我上书圣上,催要粮款,等下来后,便还了人家。”想到如今这困境,完全便是由朝廷造成的,云舒暗暗咬牙,十分不爽,“可恨元京那边不干人事,如此重要之地,也敷衍至极。” “如今形势如此,也只能抛却些颜面,还当以边军为重了。”赵婉点头,对云舒的情绪十分理解。 她道:“白日里与嫂嫂们商议学院之事,二嫂有一办法,倒是令我茅塞顿开,我想,在借粮一事上,夫君未必不能用上这方法。”
第19章 19府医 大衍什么人家中最富?除了那些世家贵族,便是豪绅富商了。 世家的银两不好弄,这些人表面上光风霁月,将家事国事天下事挂在嘴边时时忧虑,实则大多以家族利益为重,有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毛不拔。 而豪绅富商,在大衍虽地位低下,却是最爽利不过的那一批。当然,从商者,仍是有好处可得,方会慷慨解囊。 赵婉经二嫂的启发,便想从这些富商中入手,当然,此举并不在于用权势逼人,本质上,是利益交换罢了。 “从赋税上可下些功夫,如今朝廷反正都视边关为无物,临州何苦收了这些赋税送至朝廷去,不如给这些富商行些方便,降低些商税,一来,引他们捐资捐粮,既得了好名声,又得了实惠;二来,兴许可以吸引些外来的商户扎根临州。赋税与捐赠,一出一入,可谓双赢。” “不过,在话术上,还需商榷一番,要营造出一种,谁出价高谁便有大便宜可捡的氛围来,争相报价,不是梦哦。” 赵婉目光灼灼,将心中的小九九摊了开来。 在大衍,商人的地位尚位于士农工之后,不仅有诸多限制,且商税繁重,朝廷为了打压商人,如今最高竟至五税一的地步,自然,不同的商业类目,便有不同的税制,然即便是如此高的税,商户们依旧坚持从商,为何,还不是除却缴税,仍有赚头。 若是减免些优惠出来,想必临州的商人们不会反对,一方面他们有利可图,另一方面,也算全了一州都督的面子。自古民不斗官,这么大一尊佛摆在临州,且短时间内显然不会离开,他们自然心知还是乖巧一些较好。 此举虽狡诈了些,但眼下形势已如潮水推到了面前,云舒思忖了一下,觉得此法可行,便道:“如此,便双管齐下。” 赵婉点头认同,将桌上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啜饮掉,心道,挺好,就是这些商人们,要好生出点血了。但对于他们而言,说不得这是好事一桩呢。 余下的细节自不必多说,云舒亦是心有沟壑之人,既打定了主意,便有可以施行的办法出来。 况且,哪怕过去的这些时日旁人只以为云家式微而轻视敷衍,如今他已蒙圣命,不仅袭了爵,很执掌一州一关,那些人哪怕想要怠慢,也要思量一二的。 云舒定定地看着赵婉,目光中饱含欣赏之意。与赵婉相处的这段时日,他处处感受到了对面之人的蕙质兰心、奇思妙想。 他将双手搭在桌案上,略略朝前倾身,道:“人说得一贤妻,便如得一珍宝,我看,娘子便是我云某心中最好的珍宝。” 赵婉嗤地一声,挑眉:“如何是最好的,莫非夫君还有其他珍宝?不然,怎生便分出了三六九等出来了?” “是为夫说错了,”云舒露出浓浓笑意,“我自然只有,娘子这唯一的珍宝。” “行吧,就为着夫君这珍宝之说,待十日之约到了,我再送你一件小礼吧。”赵婉微微抬起下巴,傲然道。 “是什么。” “保密,届时你便知晓了。” “为夫十分期待。” “必会让夫君感到惊喜的。” 院中,明月如玉盘一般,高悬于树梢之上,它静默地看着屋内的人,只散发着清冷的辉光,并不着一言。 夫妇俩各有要办之事,待次日云舒出城去往全州之时,赵婉也与嫂嫂们开始了她们的事情。 一伙人兵分两路,大嫂与三嫂性子尤为外放些,便负责筹措宴会,定下邀请的夫人娘子们的名单来。而赵婉与二嫂,便着手寻找学院所需的医学先生。 两人先将目标定在了云府的府医张作齐身上。 张作齐从前便是老侯爷云锋身边得用的府医,如今儿子张一善亦走了行医这条路,又收了几名弟子,他自己便退居二线,镇日里只沉迷于研究医药。 赵婉当然不会放过这年纪不过五十、精神身体皆十分健好的小老头,既然身体好,技术佳,那就要积极发光发热,为培养后一代医学精英做贡献嘛。 花厅之中,赵婉与二嫂莲娘分坐于上首,身后有婢女仔细候着,又为下首耷拉着眼皮的老府医张作齐端上了茶水。 “老头子医术不甚精,如今又眼花手抖的,哪能带得了学生,光是手底下这几个逆徒,便让我分身乏术了。因而夫人这差事虽好,我属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张作齐浑浊的眼睛眨了眨,可惜演技不太到家,以至于半天没能挤出点眼泪来。 赵婉端起茶盏,用杯盖拂了拂茶沫,末了茶盏却并未凑近唇边。 她与二嫂对视一眼,二嫂点点头,示意自己到底与这府医打的交道更多些,她开口道: “张府医不必谦虚,我们皆知晓您医术精湛,当年我父亲病重,还是请了您过去,方治愈呢。” 张作齐道:“二夫人谬赞,不过侥幸罢了,也是您父亲平素身体康健,底子好,才经得起老头子折腾。” “张府医何必推脱,这些年府上之人有个病痛,可不都是您操的心,”二嫂继续道,“如今您家郎君与弟子皆可独当一面了,您不妨便试一试这先生的活儿,您若试了,仍觉不可,那咱们那是便也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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