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等她们走了,又与三嫂聊了一会儿,云家众人相处和睦,说是里里外外皆拧成一股绳也不为过,因此赵婉并不隐瞒什么,将昨日与乔应年“偶遇”的事情说了。 “这位乔大人可是个了不得的,”凤娘讥诮道,“一肚子黑水儿,谁若是得罪了他,即便是当下无事,后头也总要在某个地方被他绊一跤。” “当年青州府官欺他新来,不将这位上官当回事儿,坏事瞒着,好事独享,这位大人当时并不发作,但不到三个月,府官便被他抓着大把柄,直接把小命都给丢了。” 说到旧事,凤娘啧啧了一下,她笑:“因而你们可得小心些了,得罪了此人,怕是要不好受。” 赵婉掩唇而笑,说道:“咱们可是去送温暖的,倒也不怕这人刻意为难。” 凤娘被“送温暖”仨字逗得花枝乱颤,她虚虚点了点赵婉的额头,嗔她果真顽皮。不过云舒本就厉害,赵婉又很是灵醒,如今看来,赵婉还身怀大才,因此倒也不必对他俩过于担心。 两人一道用了午食,便各自回院中了。待云舒从外头回来,两人稍稍歇了个午觉,便各自换了衣裳,去往乔府。 赵婉本以为以乔应年这人的架势,想必都督府中必然是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处处精致。没想到一通看下来,却是颇为质朴,陈设建筑皆粗犷原始,与乔应年本人的风格截然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南辕北辙。 云舒凑在赵婉耳边,悄声解释:“乔应年一般不住这都督府,上一任总督是在此地被高兹人活活烧死的,他曾公然言明,嫌晦气。” 赵婉心道,怎么邀请他们两个来谈事,设宴在这儿,就不嫌晦气了?还是说,嫌他们俩上他的门,糟践了他的地? 啧啧,总归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与虎谋皮了。就是可惜,临州城的富商们生怕多出点血,不然何至于跑这儿来与人做交易。 想是这么想着,表面上两人还是言笑晏晏,天南地北随意盘聊,氛围极好。 乔家的下人面色不变,只恭谨着态度将这两位客人领至乔应年的书房,然后便告退而去。 乔应年正坐在书房的桌案后头,垂眸盯着一副面积颇宽大的舆图看,赵婉斜斜一瞥,看出那是大衍整个北面的地图,高山河流,雄关险滩,无不在其上。 “来了,且随意坐罢。”乔应年头未抬,眼睛往上翻了翻,看了一眼两人,又转回了目光 ,淡淡说道。 有下人悄无声息地端上茶点,又渺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依小侯爷看,这高兹沉寂了好几个月,下一回,是要在何时出来作妖?”乔应年目光不离舆图,用锐利的视线在其上四处逡巡着。 云舒端着茶杯,啜饮了一口,并无面见比自己大上许多、经验足上许多的前辈的拘谨,他道: “如今正值春日,草绿且肥,想来高兹要养一养饿了一个冬日的马屁。但到了夏日,恐怕他们便要出来弄粮食了。 而去年旱涝两灾不断,他们恐怕积累也不如往年,想必今年,要出来得比往年早上一些。” 言及此,他语气中也有些一丝忧虑。高兹人如何弄粮食?还不是靠抢、靠劫,苦的永远都是辛苦劳作的平民百姓罢了。 对他们守边之人来说,这是伤痕,亦是耻辱。 “小侯爷既知晓这些,便要早做准备了。高兹若要南下,你御沙关,首当其冲。”乔应年难得的对小辈语重心长了一次,也不过是看在过去的云老侯爷的面儿上。 “谢乔世叔提醒,我如今来,亦是因心忧此事,想要抗敌,必得兵强马壮。可如今,御沙关边军上下一团糟,兵不壮、马亦不肥,实在是……困难至极,难以延续。”云舒示弱。 虽然说是说,用练兵之计换取乔应年借粮借款,可雁林关边军实力雄厚,即便是没有这练兵之计,那又如何? 这是一次利诱,但筹码并不算多大。赌的,是他乔应年不满足于现状,想让雁林关更加无敌。 “来吧,谈正事。今日你俩若是让我满意了,钱粮皆不是问题。” 乔应年并不吃云舒的这一套,他骨子里依旧是个只看利益之人,因而也并不诓骗两人,只要昨日提到的这练兵之计确实不错,他也不会太过吝啬的。
第28章 28醉酒 三人这回关于练兵方案的讨论是属于沉浸式的, 赵婉原先还懒洋洋不愿参与,但听着乔应年这位统兵老手的经验之谈,不由得对此人刮目相看。 相比起乔应年,云舒到底是缺了些实践的经验, 与赵婉两人单独讨论时, 便难免多了些空谈,少了些实用性。 但现下这一点因乔应年的参与, 便也完美地弥补了过去。 几人越谈越起兴, 乔应年亦头一次正眼瞧这两位年轻郎君, 且目露赞赏。 大衍将领如此之多,但练兵的模式,皆延续前人, 甚少有人想于、敢于做出创新之举,而这两个初生牛犊, 却提出了如此新颖而可行的方案, 说是天生奇才,也不为过。 待暮色也逐渐褪去,青州被黑暗笼罩之时,几人的研讨,也就此暂时结束了。 都督府虽然陈设简陋,但宴席却大气奢靡。 赵婉见着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流水般端了上来, 虽然肚子已经很饿了,但也始终保持了她作为幕僚的恭谨,并不急于下箸。 菜是不断由貌美的婢女们端上来的,而大厅中央摆足了架势准备起舞的女子们, 则容貌昳丽,比之婢女更加妖娆精致。 坐于主位的乔应年发现, 歌舞喧嚣中,传闻热爱流连花丛的云小侯爷,既不饮美酒,也不对美人们投去目光。 倒是那位幕僚王昭,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翩翩起舞的美人,不知心中是和想法。 啧,他无趣地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待舞停后,便招了招手,让舞姬们上前来:“你们几个,去小侯爷与王兄弟那边,陪客人饮饮酒,务必服侍周全了。” 他又转头对云舒道:“小侯爷不必客气,若看上了哪个,尽管带走便是,我这儿,别的不多,美人儿可是很多。” 云舒忙摆手谢绝,被乔应年片头询问,他才装作无奈道:“家有悍妻。” 乔应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想起了这位世侄是成了婚后才来到边关的,心中冷哼了一句,没想到这纨绔子成了婚,反倒还规矩起来了,当下倒也不勉强。 他乔应年虽然生性爱美色,但也不强求旁人与他一样。 赵婉倒是想来个左拥右抱,可“主子”都不近美色,她这个幕僚,焉能自作主张?于是只好尴尬地笑笑,默默戳着盘中的菜肴,咂舌这乔应年府上这么多美人,肯定肾虚吧,啧啧…… 下午这场研讨的最后结果,是乔应年接受了交易,要了这练兵的法子,并答应借出钱粮,双方也算相谈甚欢,因而席上倒也其乐融融,和谐一片。 从这件事上来说,乔应年已经算是十分豪爽了。此前赵婉担忧的与虎谋皮,眼下还算成功。倒不用担心乔应年出尔反尔,毕竟是封疆大吏一般的人物,虽然为人阴狠莫测了些,但一旦答应了某事,还是会践行诺言。 赵婉心想,其实这样的人,反而还好打交道些,只要小心点别得罪了对方,以利益换取利益即可,不必拐弯抹角,九曲十八弯地猜测人心,已是极好。 舞姬们来了一拨又一拨,或妖冶或优美的舞跳了一支又一支,虽然没有了左拥右抱美人环绕的快乐,但光是看跳舞,赵婉便开心得很了,以至于案头清爽好喝的果酒,也被她不知不觉中饮了好几杯下肚。 嗯,酒很好喝,就是感觉有些醺醺然。 怪不得古往今来,皆爱美人呢,她也爱啊,就很美好啊。就是可惜了这些艺术家,只能屈居于某个男人的府上,而不能将这种艺术广泛传播,让所有人都能欣赏到这美好。 赵婉晃了晃脑袋,试图将不远处的美人们的动作看得更清楚些,但奈何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轻纱似的,怎么看都有些模糊。 云舒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幕僚地异状,眼见着赵婉很有些左歪右倒的架势,忙寻了个借口,与乔应年告辞。 乔应年本来也嫌这云小侯爷一点也不似传言般会玩,一通饭下来,甚是无趣,当下也不挽留,便将人放走了。 青州不如临州热闹,哪怕是还未到宵禁的时辰,道路上也无太多人在来往,冷清的街上远远近近,都只有赵婉她们这一行人的马蹄声,踢踢踏踏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赵婉小脸儿上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目光潋滟间,显得人有些不甚精明的傻气。 “云舒!”赵婉迷迷瞪瞪地盯着云舒看了半晌,似乎终于确定下来对面坐着的这人的身份,直呼其名。 “?”云舒从未见过傻里傻气的赵婉,也从未从赵婉口中听到过自己的名字。如今云舒这二字,从她的贝齿中钻了出来,便似是有了种不一般的意味。 他咂摸着这声清脆的称呼,伸出手扶住险些歪倒的赵婉,却被对方猛然抓住了胳膊。 “你、你说谁是悍妻呢?”赵婉抓着云舒的胳膊,手指用力,透过对方薄薄的衣裳,掐进了他紧实的皮肉中。 云舒面对着这么个小醉鬼,心道,果然质问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他任由赵婉气势汹汹地掐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微微的疼,但不妨事:“我是搪塞一下乔大人罢了,我对娘子之心,天地可鉴!” “鉴个毛线,”赵婉醉眼朦胧,只依稀分辨出来云舒在笑,她感觉现在心中藏匿了一股闷气,便想要快速地发泄出来,“我俩是什么情况,我会不知道么。” 云舒不是因为喜爱她而娶她,她也不是因为喜爱云舒而要嫁给他。两人各自利用,相互合作罢了,谈什么天地可鉴,这家伙,连天地都要拿出来当幌子,真不是好人。 “毛线……是何物?”云舒疑惑道。 “就是毛做的线呗!”赵婉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马上她又反应过来,对方对她后头那句话,是在避而不谈。 她松开了抓着云舒胳膊的手,愤愤地将手指戳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初时小力,逐渐大力,最后恨不能将人家戳出个洞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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