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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从前一直以纨绔之态示人，也对那些个四书五经无甚兴趣，但兵法军策，却是从未少看、少学。 这是云家男人的使命，是哪怕这辈子不入沙场亦要学进骨血里的东西。 然而云家是如此，旁人却并非如此。军中多的是对领兵作战七窍只通了六窍之人，正合该用更系统的方式去培养出来些军事人才。 云舒道：“你话中意思我都明白，若想云家军自强，则需储备培养良才，而储才一事，便需先兴学。若将领强、兵强、器强，我云家军，何须忌惮任何敌人！” 他双目绽着点点的光，眸中充满了要将云家军练成一柄世间无敌的尖刀的坚定。 赵婉点点头，表示她便是这般想的，并在心中第无数次感叹，与云舒这等能悉听良言、沟通高效之人交流，当真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两口子在无一旁人的书房中细细筹谋着此事，说至尽兴处，两人皆持着相同的笑，便是到了饭点，也浑然不知饥饿。 还是云前被阿秀板着脸怂恿，顶着压力敲了门，请侯爷与夫人及时用膳，两人方才从这场头脑风暴中拔了出来，相携去填饱了肚子。 自然也是有人见着云小侯爷与幕僚王昭交往过于亲密的，只不过因着此前的传言，众人也只是私下与信得过的同袍八卦，倒也算是对此见怪不怪了。 他们小侯爷虽然来到御沙关后励精图治、雷厉风行，也即便是早就不摆着纨绔的样儿四处行走，可奈何他此前的名声着实不佳，因而“云小侯爷私底下仍旧男女不忌、举止风流”的风声便深入人心，轻易不能消除了。 既然如此，那小侯爷与这位军师举止亲密，相处暧昧，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见过的人都持着此等心思，也就无人在两人面前表现得惊讶了。也因此，云舒与赵婉还以为两人私底下偶尔的小动作，还不为人所知呢。 譬如此刻，两人与众将官并排而行之时，云舒便总爱装作不经意般的触碰一二他家阿婉垂在身旁的手指。 袍袖宽大，遮住了其间颇有玩闹性质的小动作，两人却玩得乐此不彼，很有一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勾勾连连的小刺激。 将领们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尤沉浸在适才云舒提起的军事学院一事中。尤其是唐曲，简直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他就说上回他王兄弟说起心中有个点子时，看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丝丝怜惜呢，敢情那话是应在了这里。 他一个只识得几个字的堂堂赤火大营的将军，竟然还要进学堂读书！这可不是闹呢么！ “那个，侯爷啊，这学院，就不能让年轻人们去学么，我老唐年纪都这般大了，还要读书，这脑袋可不经用啊！” 唐曲苦着脸，点点自己的脑袋说道。
第70章 70比试 “唐将军言重了, 咱们这书院又不是专讲那些文人科考的四书五经，你一个专职领兵作战之人，怎生便听不得此课了？” 云舒一点不被他的哀怨影响，冷硬着心肠说道。 倒是赵婉笑眯眯地：“唐兄, 你可要好好学啊, 不然其他人都学了，你可要落后了。这落后了呢, 可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哦。且不说你要以身作则做了这个学生, 更也要做起先生来呢！” 这下唐曲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先、先生？我？” 这……这可更令人后背发凉了。他可从没做过什么劳什子先生呐！光是想想便两股战战、心惊胆战了！ 他可是最讨厌那些酸儒书生了，更遑论教出这些人的先生！此前他哪次不是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可好了, 他也要成为最讨厌的人了…… 赵婉轻轻忽忽地从他那张苦瓜脸上掠过，心中仰头狂笑, 表面上却仍旧面若春风, 吐出来的话也甘爽如怡： “是啊，你们几位五大营的将领，可不是人人都有极多的领兵经验与实战经验么，也开课教教底下的参将、千总了，待他们学了，也逐步教与下面的人。” “如此环环相扣, 何愁咱们云家军无良将可用？你们几位年长些的前辈，也当后继有人呐。” 只不过唐曲仍沉浸在要做先生授课的恐慌当中，一点也听不见他王兄弟的谆谆之言了。 倒是一旁的另几位将军，闻言皆眼中一亮, 尤其是周修墨，这等事情, 可是撞在了他十分感兴趣的点上。 “此法甚好。回头我便将毕生经验给编写出来，也好借此机会教与下头的小将们。”他拊掌赞同，又问道，“不知教我们的，又是何人？” 这点云舒与赵婉两人早就筹划好了，或者说，也无甚可筹划的。闻言云舒便道： “能教你们的前辈可不多，高老将军如今虽身体不大康健，却也愿意来当了这先生一职，将他这一生戎马得出的宝贵经验皆教于你们，只盼让各位更为精进了。” 方垒挤着笑眼附和道：“这可太好了！末将们必定好生学，不辜负侯爷与高老将军的期盼。” 其他几位亦点头。说实在的，他们在边关数年，各个都已经以一军将领之职立于顶端，若云舒说个什么名不见经传之人来教他们这什么军事知识，那才叫笑掉大牙呢。 但若是高老将军都愿克服腿疾，在这个军事学院为他们授课，那便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了。 高将军纵横沙场大半辈子，从前又是一直跟在云老侯爷身边之人，经历无数恶战，皆是胜多败少，此种经验，引人向往。 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与自信，他们也说不出觉得老将军不配教导他们之话呀。 更何况，在军中，谁不敬重老将军？即便是如今，也仍有人觉着高老将军正是因为云舒来边关执掌云家军而隐退的，还暗暗恼恨着这小侯爷呢。 云舒见大家接受得很良好，便又道：“不必太过担忧，实则你们几位的课程并不多，各位都很忙，我自然清楚，因此也不过是让你们每旬抽挪出点时间来便可。除了高老将军，你们若还有什么人选推荐，本侯亦可去为你们延请一遭。”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脑子都转动着，回想还有谁能让自己服气。不过可想而知，几位平日里心高气傲之人，自然也无其他人选。 因而最终还是拒绝了小侯爷的提议。毕竟他们并不认为这十万云家军中，除了高老将军，还有谁有资格教得了他们。 云舒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就如赵婉说的，对于几位将军而言，每旬在军事学院中上课，其实应当叫做“进修”才是，并不拘泥于固定的形式或课程，能取长补短，增进他们的军事素养，便是极好的了。 重头戏，乃在下面这些小将，以及那些潜力大、在升迁途中的小将官身上。 往后这些人要带兵，可就得先于军事学院中学习精进一番，塞上一肚子系统知识，再进行实践了。 在军事学院的事落实之前，云家军的正式大比之日便也到了。云舒等人正是在前往已整装待发的大校场，观看这一次的全军大比。 高台之上，几位将军也无心说话，只站在台边，肃穆地看着下方校场上各军的较量。 今日的大比与上次截然不同，上回是赤火事先练习了阵法，对战过程中几乎是压着各营打，自然是胜得轻松。 这回则不同，这些时日，哪个大营没有加强训练？哪个大营没有将几个大阵小阵练得滚瓜烂熟？ 不仅如此，各营小将们还自发地凑在一块儿，研究出了更多的阵法变阵呢，不然，若你也用六合，他也用六合，六合对六合，焉能出胜负？ 这些秘密武器被各营瞒得死死的，都在心中叫嚣着，等正式大比，瞧他们不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再不敢耀武扬威！ 是的，他们口中耀武扬威的主角，便是赤火大营了。 因而落在战局上，便尤为明显，不光是各方拉锯，四营逮着机会变合纵连横，追着赤火营打。 赤火逐渐品出味儿来，也不甘示弱，到处联盟合攻，见机行事，时而联盟，时而敌对，好好一场大比，愣是被五个大大营玩出了一桩桩阴谋阳谋。 赤火营用六合阵，玄水营便牺牲些兵将来冲破那阵；褐土猛攻，青金便用大雁回阵合围包饺子；紫木稳扎稳打，光防守不攻击，也被回过神来的其他营合力强攻…… 总之整个校场斗得如火如荼，有人不断因“阵亡”下场，有人绞尽脑汁领着自家的兵不断变幻阵型，各个充满斗志，同袍与同袍之间更是合作无间、默契十足。 赵婉趴在高台一侧的栏杆上，却将目光投像了校场边上分散于各个方位忙忙碌碌的白色外袍之人。 那正是从医护学院调来“实习”一日的医学生们。 因着赵婉怕里头有熟面孔能认出自己，便也没有亲身前去观察指导，只这么远远地瞧着，倒也觉得这些学子们还算像模像样。 年轻人们各个儿穿着干净的白裳、又戴着白布口罩，头发利落地高高竖起，乍一看，真像现代时候在医院来回奔忙的白衣天使们。 学子们今日也不轻松，军事训练，尤其是这种大规模演习，自然是源源不断有人受些小伤的。 重伤倒是几乎没有，毕竟虽然不同阵营，却到底是同袍，兵丁们也不会下死手。 可光就是这些皮肉伤、跌打损伤，也足够学子们忙翻天了，毕竟参与大比的兵丁那么多，他们医学生却只有两个班！ 酒精、纱布、跌打伤药、蒸馏过的白水……一箱箱带来的医疗用品在肉眼可见地快速消耗着，学子们也转来转去满头是汗。 一部分兵丁被酒精刺激得嗷嗷大叫，而有一部分，却在此时尽显硬汉姿态，细细观察，还能见着这些年轻的小兵们晒得黝黑的面色，不经意间便透出一点不自然的红晕来。 赵婉离得远，却也见着台下不远处几个兵丁便扭扭捏捏，紧紧捂着自己的衣裳不让大夫们瞧伤口。 程小丁便是靠近高台的“阵亡”伤兵们中最为扭捏的一个。 年纪不过十八九的兵丁，适才在“战场”上被敌方用矛上的木尖狠狠捅了一下，腰腹处正疼得要命，此刻却死死捏着军服下摆，不肯让人掀开。 他及边上几个同袍都已看出来，这两位蒙着面，直直上前问伤在哪儿，然后要掀开他们衣裳的大夫，都是女娘！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怎能让女娘掀开自己的衣裳摸来摸去、捏来捏去的！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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