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轩忽又问:“二位娘子中可有人姓苏?” 这问题奇怪的很,苏明卿与叶泽对视一眼,苏明卿先说道:“本人姓苏。” 李明轩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这就对了,苏是皇姓,即有苏姓的姑娘为小民做主,小民自然知无不言。”说完这话他便下了床,走到不远处的桌前取下一只烧了半截的龙凤烛拿在手中,又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妻主。 那卢娘子此刻跪在地上,只能抬头看着自家夫郎走近,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自己,卢娘子瞪大双眼,嘴里呜呜了两声,似乎还想挣扎,却被身后的侍卫狠狠按住,整个瞬间匍匐在地,连脸庞都在地上摩擦。 “妻主啊。”李明轩走到卢娘子身前,蹲身弯腰,将烛台靠近她的脸,凑近细细打量她,眼中流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我是不是说,今日眼皮子直跳不想出门,可你非要拉我出门,今日走不脱,轩儿只能什么都招,妻主会怪我吗?” “唔唔,唔唔唔......”卢娘子在地上疯狂的想要起身,竟将头也撞在青砖地砰砰直响。 李明轩忙伸手,将自己手掌垫在卢娘子头下,又对她身后的侍卫道:“大哥,让我家妻主起来,留点体面。” 侍卫看向苏明卿,见她点头,这才拉了卢娘子起身,重新跪好。 卢娘子此刻被堵着嘴,眼中已然流出泪来,她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家夫郎,似乎在恳求他不要乱说,手下留情。 李明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站直身子,挺起腰板转身看向苏明卿与叶泽二人,淡淡一笑道:“苏姑娘刚才说的那九个男人确实都曾是我的客人,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他们都是我杀得!” 什么? 屋内所有人都瞳孔地震,刚才还在流泪的卢娘子也满目震惊,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是呜呜的疯狂摇头,似乎在说,她夫郎绝不会杀人,你们不要听他乱说。 李明轩:“在交代所有案件之前,我想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同一时间,留在泽化镇查容家的俞三省经过多日明察暗访后,也从容家某个老仆嘴里得到了一条重要新线:“我们容芳姐儿不是病死的,是受了家法后自己不愿意治伤,再加上惊惧,这才猝亡。她是伤透了心呀......” 两年前,正值十六岁的容芳情窦初开,竟爱上了一名容家佃户出生的家生男仆,男仆比她大一岁,当年十七,又是胤族少年,身份低贱。 两人明知不可能在一起,却偏偏相爱了,总是趁夜深人静时跑到容家后花园的池塘边见面。 一次二人正躲在树后搂抱着说情话,却偏偏被晚上没睡着觉出来散步的容太夫人给撞见。 “当时就给太夫人气的要命,好好一个大姑娘,她姐姐又是东林军大将军,多少正经男儿娶不得,怎会偏偏与家仆混在一路,简直辱没体面。”那老仆叹口气:“起先太夫人只是要求两人分手,将男仆发配到了下面的庄子里干活。可后来芳小姐竟趁太夫人不在家时又追了过去,还做下丑事,被那男仆引诱上了床,又被庄子里的下人撞破,传的满城风雨。太夫人当时正在给芳小姐说亲,知道这事后,气的要将那男仆浸猪笼,是小姐拼命护着那男仆,又受了家法,这才只是把人打了一顿发卖出去。但全家人在太夫人的示意下都瞒着小姐,只对她说那男仆被浸了猪笼。” “后来容将军知道幺妹这事也急忙赶回,可惜已经晚了。芳小姐当时被太夫人打的有些狠,又加上以为自己心上人已死,一时想不开,竟偷偷倒掉了所有的治伤药,就那样......” 容家老仆说到此处,已经是老泪纵横:“小姐水米不进,熬了几日已是不中用了,弥留之际她就瞪着眼看着房顶,念着那男仆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忽然又一声大喊那男仆的名字,说是来生也只要他一个。”说到此处,老仆擦了擦眼泪:“那句话后,小姐就咽了气。” 俞三省听到此处,深深叹息:“芳小姐即喜欢那男子,先纳了做小郎便是,容太夫人其实不必非要拆散二人。” 容家老仆:“谁说不是呢,当时容大将军也怨怪太夫人处事过于激进,炎国女子虽未结亲便小郎会惹来非议,但容家有容大将军坐镇,料那些议亲的贵族们就算心里不爽,嘴巴上也不敢说什么。” 俞三省:“你家太夫人只怕也十分后悔。” 容家老仆:“可不是,但太夫人当时为芳小姐议亲的人家门第也非常高,算是容家高攀,这才闹成这样。若是太夫人只找咱们本地或者小门户的子弟议亲,根本就不会出芳小姐寻死一事。” 俞三省:“当时议亲的是谁?” 容家老仆:“是京中花相的弟弟。” 俞三省心中叹口气,那怪不得,花楹透的弟弟若要找妻主,自然是婚配前必须身家清白,肯定是容不下容芳先纳小郎。 俞三省又问:“那男仆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做工?” 老仆:“老奴只知那男仆名叫李明轩,因太夫人深恶他勾引小姐,直接被卖进最肮脏的暗倌坊,估计现在早就得病死掉了。”
第四十二章 同一时间, 黑市果子铺里,李明轩也说到了自己被赶出容府卖入暗倌坊的一段,第一次接客时,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孕。 十七岁的少年十分慌张, 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不敢对任何人说。所有人都知道暗倌坊的生意做不长久,这里没有规矩, 只认钱, 若不能勾引到女人为他们赎身, 等待男人的只有死亡。 怀孕的男子则最悲惨, 因堕胎死去的小倌一茬接一茬,一旦被暗倌坊管事的发现, 一定也会逼他堕胎。 这里用的药都是最劣等的堕胎药,请的也是赤脚大夫, 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命硬不硬。 “那 时, 是妻主救了我出苦海。”李明轩温柔的看向卢娘子, 眼中透出一丝缅怀:“妻主虽也是客人,却十分怜惜我,知道我有孕后还是替我了赎身, 还答应帮我一起养孩子。那时妻主还没有赌瘾, 手中又有些积蓄,一直到我第一个女儿出生后, 都待我是极好的。可惜后来......” 后来发生什么不用他说其他人也猜到,一人赌徒, 全家地狱。 赌疯了的卢娘子心中只想着弄钱,李明轩第一个孩子即不是她的, 她自然卖的不心疼。 卖完第一个孩子,看到自家夫郎以泪洗面, 卢娘子还是知道内疚,甚至事后还下跪赌咒发誓,说再也不赌了。 李明轩:“一个孩子换她从此以后不赌,我安慰自己她会改的。只要妻主改了,以后还能过好日子,等再赚了钱,就能把孩子赎回来。” 但那不过是开始,卢娘子在赌博这条路上越陷越深,卖第二个孩子时,她在黑市上发现男乳娘竟收入奇高,没多久又怂恿夫郎出来卖奶。 李明轩看了一眼垂头丧气又泪流满面的卢娘子,以前她这样他还会跟着一起哭,如今他却只剩下麻木,平淡道: “我不同意,妻主就哀求,有时还打我,打完我她又自己打自己哭的更狠。我实在拗不过,只得出来卖奶。卖奶收入很高,可怎么都填不满妻主的赌债,我逐渐死心......妻主总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我看,那就是个无底深渊。” “娘子若赢了钱,心情好,那待我又是极好的。”李明轩说道此处补充,看向卢娘子的眼神充满哀怨:“所以我几次想要离开你,都狠不下心。我总觉得当初是娘子拉我出了火坑,救我一命,这个恩得一辈子来报偿你。可是......” 卖第三个孩子时,卢娘子已经驾轻就熟,甚至还会跟买家讨价还价又涨了两成银钱。 刚卖完孩子的那个月她小赢几次,没几日又在赌场上一晚输了上百两银子。家里的东西能卖的全卖了,还在月子里的李明轩只得再次张开大腿,躺上了黑市果子铺的窄炕上卖奶。 一个多月前,那跟容家结了阴婚的纪玉川弄坏了人不愿加钱,卢娘子与其在外发生争执时李明轩从床上爬下来,他都已经攥了小刀来到僻静之地准备割腕一死了之。 结果听到纪玉川提及死去的容芳,李明轩顿时又燃起了求生意志:“容二姑娘当年爱我爱的要死,她若没死,我终究能凭孩子进容家门,可她偏偏死了,我才沦落至这种地步。” “所以你恨!”苏明卿了然道:“你恨每一个能跟容芳结阴婚的男人,因为在你看来,容芳的正夫之位本就该是你的。” “呵!”李明轩轻笑一声:“没错,我就是又妒忌,又愤恨。” 叶泽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就因为这种理由,你要杀了所有跟容芳结阴婚的男子?”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李明轩反问。 地上的卢娘子拼命摇头,又想以头抢地让夫郎别再说了,她嘴里呜呜,似乎在为自家夫郎辩解,又似乎想向众人求情。 但没人理卢娘子。 “可你哪来的时间,还有那杀人用的蛊虫又是从何处得来?”叶泽立刻想到这问题:“死去的男子不可能全都来过果子铺,你又是从哪里弄到容家阴婚对象的名单。” “这就要说到我第二位恩人”李明轩淡淡一笑,他手中举着那半截蜡烛,脚步不知不觉走向大门口:“那日娘子与纪玉川吵架,我本想死。后来听了纪玉川的话,又心中妒忌恼恨,这时虽不想死了,可我的模样在外人看来还是在求死。那时巷子里突然走出位蒙面的女子对我说:你既然连死都不怕,敢不敢陪我做一趟杀头的买卖。” “杀头的买卖?”叶泽眯起眼睛:“那人就是给你杀人蛊虫的人?” “对,那个女人说可以帮我实现所有愿望,我说我想杀死所有跟容芳结阴婚的男子,她便给了我那种蛊虫。只要用针尖大小的暗器戳入人的颈项,那蛊虫三五日间便可将人吸食殆尽,且验尸根本查不出来,因为蛊虫会随着尸体逐渐冰冷而融化,根本无迹可寻。” “娘子送我来黑市卖奶,我也不是日日都满客,逢日子不好又或者落雨时,客人极少,我便从后窗溜出去,跟那女子接头汇报下情况。等回家后娘子歇息,又或者娘子独自出门时,我便也偷溜出门,一个个找到那些男子家里。”李明轩一笑,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若他们不那般好色,不让我进门,也就不会死。可惜,竟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我送上门的奶,所以他们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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