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渊撩起被子,勉强下地想要回自己的府邸。 他所躺的地方是医馆内室,平时供一些突发急病的病人休息用的,外室则是大夫诊脉抓药之地。 邵渊出去时,外室看诊的人不少,一看到邵渊,嘈杂的医馆居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邵渊顿时觉出了不对。 在自己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问,旁边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已经嚷开了。 “娘,这就是那个骗婚的大骗子吗?他喜欢男人还非要骗人家……” 男孩未说完的话被他母亲一把捂住嘴给打断了。 “什么脏的臭的也随便说,小孩子不准说这些!” 但仅仅这句没说完的话,已经足够邵渊猜测出他昏迷时发生了什么。 听着医馆里围观的人的小声窃窃私语,看着他们面上那根本掩盖不住的鄙夷神情,邵渊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彻底褪去。 他被云斐和云姣联合起来耍了! 不,不光是耍,他们把自己泼出去的那盆脏水,一点不剩的泼回了自己身上。 这件事,自己根本辩无可辩! 可是,是谁跟他们说的,自己后腰上有一颗红痣? 这一点,连邵渊自己都不知道。 定是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出了叛徒。 不然当初设局之时提到这一点,他便会立刻警觉起来。 哪会等事态已经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猛然惊醒! 当初煽动的那些谣言,如今都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付了大夫诊金,邵渊低着头走出医馆。 一路上,凡是看到他的人无不窃窃私语或对他指指点点。 邵渊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着。 可当那些噬人一般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之时,所有的理智都无法让他保持冷静了。 “看什么看!” 邵渊终于没忍住,朝一个对他指指点点的小贩喊了出来。 可这小贩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就反喊了回去。 “怎么,大街上这么多人,就你金贵不能看吗?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看?” 四周发出了轰然的笑声。 邵渊只好挥开人群,埋头走了出去。 他要去找当初传播谣言那几个人,让他们出来解释一通。 虽然不一定所有人都会相信,但总好过如今一边倒的情形。 如此下来,邵渊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在南城根本活不下去了。 医馆对面的酒楼三层。 云姣正和云斐二人,一边吃着酒,一边欣赏着底下的好戏。 “那些传谣之人,都已经送走了,这桩谣言,已经是彻底坐实在他身上了。经此一遭,他在南城是肯定待不下去了。” 云斐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云姣。 “接下来,你想如何?” 是让他声名狼藉死在南城,还是像过街老鼠一般被赶出南城? 云姣慢悠悠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 邵渊此人,心高气傲,经此一事,定不会再留在南城。 离开南城是必然,去哪里,自己已经帮他定好了。 “我让你帮忙寻的那人,可找到了?” 云姣抬眸问道。
第15章 回收指引之手(十五) 邵渊回府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找那几个收钱办事的人来。 当然,在云斐的安排下,那几个人或是举家搬迁,或是投奔亲戚,都已经是离开南城,踪迹不可寻了。 邵渊气得不轻,却也毫无办法。 在南城,云家的势力,便是碾死他都是轻易的。 要想再翻盘击碎这波流言,怕是不能够了。 正在沉闷之时,府里仅剩的下人急匆匆来报,“老爷,沈氏商行的沈老爷,袁家镖局的袁老爷,还有长鹿商行的吴掌柜正在门外,他们说,老爷您曾借过他们不少银钱,如今已经到了该还钱的日子了。他们今日便是上门来讨要银钱的,若是不给,他们便要往咱们门上泼秽物了!” 邵渊这才反应过来,这正是自己当初为了接下那笔布行大单所借的银钱。 当时自己允诺了他们半年之内归还,如今已然逾期。 怎么会这么恰好,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讨债的人也一起找上门来了。 邵渊这下真有了些走投无路之感。 他一时间,竟有些迷惘了。 明明自己都是按照指引之手的指示,去收缂绢丝,去巴结云家,和云斐合作。 为什么,每件事情最后的结果都是如此惨淡狼狈。 甚至于,和自己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那一日,讨债的人将秽物泼满了邵府的大门。 邵渊这个人,也如同邵府的大门一般,臭名昭彰。 那晚,邵府的灯亮了彻夜。 直到天光初晓之时,一个身形低调的男子进了邵府。 第二日,南城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如今大家最关注的那位邵府的主人,消失不见了。 他悄悄从南城离开,不知去了何方。 而此时,云府内,云姣也正吩咐侍女打理行装,预备启程去皇都。 一旁的云老爷有些踌躇地搓了搓手,犹豫半天还是低声问道,“姣姣,皇城里达官贵人之间的关系盘根错杂,不是那么好涉足的,你当真要去吗?” 云姣此次前往皇都,一来是去云家在皇都的铺子盘账,二来,则是为了缂绢丝贡锦一事。 上次送往皇都的那批缂绢丝,让有孕的珍贵嫔大喜。 不,此刻应当称呼珍昭仪了。 珍昭仪难得见笑意,皇帝也是龙颜大悦,下旨厚赏了云家不说,更是钦定云家的缂绢丝为皇室贡锦,每月直供皇室取用。 一时间,缂绢丝在皇都里都名声大振。 不同于之前缂绢丝名声初起之时,那时的缂绢丝,虽然柔顺舒适,到底不太符合时下女子爱俏丽的本性,不过风靡了几日便消沉下来。 可如今的缂绢丝,不仅裁衣华美绚丽,穿着更是柔软非常,虽说一等的缂绢丝是仅供皇宫取用,可云氏布行的其他种类缂绢丝也不少。 一时达官贵人也是纷纷下定,竟让云家在皇都仅存的那两家布行名噪一时。 所以,云姣此次前去皇都,便是要扩大云家在皇都的生意布局。 虽说这些时日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女儿的经商手段,可云父还是担忧。 皇都那个地方,不是寻常人家能立足之地,云家的钱财,在皇都那些达官贵人眼中,不过是毫无威胁之力的一块肥肉,随时都能被人吞了。 尤其云姣还是个女子,生了一副好相貌。 在南城,不管官商,总要看几分云家的面子。 可去了皇都,那就全只能看她自己了。 云姣摇了摇头。 “父亲,我在皇都,并非无依无靠,如今长平郡主已然随夫回到了皇都,她于我有贡锦之恩,女儿定然会好好攥紧这根关系。另外,宫内我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上个月,选秀结束,周婧漪初封为正五品嫔,赐封号为祥,是这批秀女中初封品阶最高的一人。 而且,云姣敢笃定,周婧漪如今在圣上面前,应该颇有几分恩宠。 因为前几日,官府给了口信,此次上贡的缂绢丝,特意新加了一批山水纹样的款式。 珍昭仪钟爱花鸟,反倒是周婧漪,擅长山水画,且当日自己送她的及笄华服,便是一幅游春踏歌的山水图样。 这批料子给谁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初入宫不过一个多月,便能得了缂绢丝的恩赏,不论是圣上发话,还是底下人孝敬,都可见周婧漪如今的地位和恩宠。 云老爷并不了解这桩内情,只是,看着云姣灼灼自信的眼神,他最终轻叹一口气,还是低头了。 自己当初一意孤行让女儿嫁人,已经是害了她一次。 如今,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自己全力助她便是。 抬眸望向云姣,云老爷低声道,“旁的我不说什么了,只是,你必须让云斐让你陪去同去皇都。” 见云姣还想摇头,他拉住云姣的手,声音更低了几分,连云姣听起来都有些模糊了。 “你别急着拒绝。云斐虽为云家义子,但在皇都,他说的话,可比我管用多了。我不是让他监视或者桎梏你,只是有他在,旁人想要害你,总会忌惮几分。” 难道是和云斐的身世有关? 云姣之前也猜测过几分云斐的身世。 毕竟,他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一看便知有异族血统。 既如此,云姣也未再拒绝。 当夜,云老爷只身来到了云斐的院子,同他长谈了许久。 待云老爷离开之时,云斐独坐在书案前,默默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主子,您当真要回去皇都吗?” 凌然站在下首,面上是不赞同的神情。 “云老爷未免有些挟恩图报了,当初您又不是走投无路,他知您身份,所以抢先一步收了您做义子,这些年也没少得好处,不然云家的产业为何能十年间连翻了好几番。您给的回报和恩情已经够多了,如今他竟还想让您回皇都,为那云小姐保驾护航……” “够了,凌然。” 云斐放下茶盏,瞥了一眼凌然。 凌然立刻跪下噤声了。 “当初皇都那么多达官贵人,我母亲生前那么多至交好友,有一个人出手相助过吗?是,他或许有私心,但是是他不远千里北上去了皇都,将我从争斗中带了出来,我便认他这个义父。” 看到底下恭敬跪着的凌然,云斐叹了口气。 “去准备行装吧,北上,回皇都。”
第16章 回收指引之手(十六) 皇都内。 长平郡主垂首看着锦盒中那造型各异、颜色殊丽雅致的十方墨石。 仙品十景药墨。 横绝四海,无出左右的天下第一药墨。 这上面雕刻的,是天启十景,造型各异,栩栩如生。 最难得的,是这墨在制成之时,里面添加了梅片、冰片等名贵中药香料,研磨之时不仅幽香雅致,更有提神醒脑、宁心静神之功效。 自己的夫君这么多年来一直勤于政事,近几年身子越发不好了,许多病痛也找上身来。 虽说有御医一直看顾着,但是挂念自家夫君身体的长平郡主,依旧是放心不下。 她听闻过仙品十景药墨之名,便想为自家夫君寻一方来,这样即便处理公务之时,也能颐养身体。 可制这墨的长亭子大师早已云游四方去了,如今是否存活于世都无人知晓,便寻三载也不得,王芙宁便也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 可没想到,如今云姣却给她送来了。 “郡主殿下,这十方仙品十景药墨,是长亭子大师仙去之前,留给我家少东家的。我家少东家言,她十分敬佩腾大人为官清正之名,此墨在腾大人手中,更能造福苍生百姓,故而借花献佛,将其敬献给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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