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已经对你不抱希望。” 他叹息一声。 面具坠落,跌落在寒夜湿润的土壤上。 谢酒的眼睛微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终于看到魔尊司马离面具下的那张脸。 “……大师兄??” 震撼让她说不出来话,一种荒谬的情绪涌在胸腔,却又觉着那么理所当然。 深夜雾气浓郁,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落下。 眼睫上落了一点沉重,谢酒看着黑袍男人坚韧的侧脸,看着他眸子里的晦暗,看着他开口说,“又是这样。” 谢酒的心底就像是沉入到了湖中。 “为什么你说‘又’,为什么你说我之前见过你的脸?” 司马离……或者说谢酒的大师兄司马君雅,他的手指缓缓抬起,想要触碰谢酒的脸。 然而他停了下来,手指缓缓收紧,手背上赫然出现了显眼的青筋。 最终,司马君雅的手落下。 他的声音里有些暗哑:“你说过,你讨厌我的触碰。” 谢酒:…… 不,我没说过! 我们俩的记忆对接是不是出现了某种问题! 第27章 借走 谢酒沉思着,写下自己所记得的关键词。 与魔尊司马离的会面已经过去了一天,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认认真真写了一整天的字。 如果她再次出现忘记了的情况,那么起码还有笔墨记载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谢酒以往对自己的记忆里十分自信,然而昨夜与司马离的会面之后,她发现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在她的身上发生了,而她以往从未觉着哪里不对。 比如说……忘记了大师兄的面容。 谢酒想到了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她还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十年前,也是她的心魂石破土的时候,谢酒一直以为心魂石是为了西门云潮破土的,可是结合前因后果,谢酒得出来一个结论: 心魂石,不是因为西门云潮,而是因为司马离。 而她之前失去的记忆,也开始存疑。 谢酒不知道自己受伤失忆更可信一点,还是有人在她的记忆里动了手脚更可信一点。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的记忆能够被编纂,那么是谁呢? 她又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动手的…… 谢酒想到了昆仑剑,以及西门云潮。 根据谢酒所知,昆仑身为天下第一大宗门,有着至高的地位。掌门西门云潮受人敬仰,数万年积攒的实力和人脉让他稳稳当当居于天下第一人。 只要西门云潮一日不飞升,他就永远凌然挺立在这修仙界之巅。 而昆仑剑主的存在,谢酒在之前从未思考过。 如果西门云潮强大恐怖如斯,还需要一个天生剑骨的人来承担侍奉昆仑剑的职责,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谢酒感觉她摸到了关键:西门云潮为什么不自己使用昆仑剑? 在被蚀骨魔率领魔兽围攻昆仑的时候,西门云潮只能等着昆仑侍剑人赶回来,启动了昆仑护山大阵,这才得救…… 昆仑剑…… 谢酒想到了昆仑剑身上的九龙锁。 九龙锁竟然需要石蛊毒才能破坏,那么这种力量其实并非来自于目前的修仙界,而是来自于飞升后的上界。 上界的力量禁锢着昆仑剑,昆仑剑吸取着侍剑人的力量,最终侍剑人会入魔。 这一切都指向了失落的神殿。 谢酒还很好奇另外一点:蚀骨魔是不死的,那么被蚀骨魔寄生后的身体,是不是也是不死的呢? 在通天画里,谢酒看到了宗门里的人最终会杀了自己,那么多的可能性中,到底多少是真正的他们,多少是蚀骨魔所为呢? 但是……也没什么区别。 谢酒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经过这一遭,算是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当初因为过于重感情困住自己的踌躇,如今已经烟消云散。 她该追求自己的人生。 更何况,她的人生已经被抹去了太多。 比如……大师兄。 大师兄司马君雅的真实身份,谢酒用毛笔默写了数百遍,她不清楚为何自己并不记得大师兄了,但是她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再忘记他。 而当初与魔尊生死相见之时,其他人的异样,现在也有了答案:他们知道大师兄是魔尊司马离。 只是魔尊司马离竟然是天下第一大宗门的大师兄这件事情,委实是个丑闻,所以这件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西门云潮知道,越无刃知道,他们默契地隐瞒了此事。 至于当初…… 谢酒想到很多年前昆仑的下雨天,大师兄司马君雅抛给她一个苹果,他问谢酒要不要跟他走,谢酒一心感念师尊西门云潮的救命之恩,于是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司马君雅。 司马君雅对她的顽固执拗无奈,于是他最终转身离去。 这一别离,便是正魔两道势不两立。 是几十年漫长的生死厮杀。 如果她知道司马离是大师兄的话,她下手不会这么狠的…… 谢酒想到这里,眼睫微微垂落。 她的手一抖,正在写字的毛笔亦是颤抖。 忽而她明白了什么…… 即便是她失去了对大师兄的记忆,即便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心魂石是为了谁萌动…… 然而当她与司马离相遇,她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喜欢上他,喜欢到心魂石都开花。 所以,她不能知道司马离就是司马君雅! 这会让她动摇为昆仑奉献的决心,甚至出现与魔尊私通的风险。 谢酒霍然站起身来。 她想,她明白了。 是昆仑剑,亦或者是昆仑剑幕后的操控人,西门云潮。 而她进舍身崖侍奉灵剑的十年,便是最好的清洗记忆的机会。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西门云潮手中的一个工具。 就如同一把剑一样的工具,用过则弃。 - “师姐,你找我?” 晏萱笑眯眯地走进了大殿。 谢酒此时正在整理殿中的文书。 越无刃开了窍,打算好好接手昆仑,那么之前的各种事务都要进行交接。 谢酒代为处理事务这么多年,积攒了不少文件。 她交接之后,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准备搬走。 “哦是的,”谢酒说:“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晏萱跑到了谢酒的旁边,极为亲昵地抱着谢酒的胳膊:“好哇,师姐肯想着我,我当然全都奉陪啦!” 谢酒的后背,起了一身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不知道晏萱的真面目之前,只觉着她格外招人喜欢,以至于自己的处境沦落到难堪的境地。 晏萱不是想要吸引更多人的喜爱和注意,而是想要他们的命。 当谢酒因着自己不公平的遭遇而彷徨,晏萱看似不明所以的清澈眸子深处,则是了然与戏弄。 即便是谢酒终于从软弱中站起来,从茫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晏萱依旧满脸的天真,仿佛不知道自己带来了什么。 这是一个真正的白切黑。 一个心思阴沉的上界而来的高手。 谢酒不动声色地握住晏萱的手,手指肚默默感受着她皮肤的温度。 她看不出来晏萱有什么异常,上界而来的蚀骨魔甚至会继承原主的记忆,天衣无缝。 “我即将与师尊大婚,这是我毕生渴求的事情……所以我多了很多忐忑,比如说我现在便不知道师尊是否真的爱我……” 大殿里极为空寂,只有满目的书籍文件,就像是谢酒的声音一般,空落落的。 “我听闻,师尊曾经有一个心爱的女子,那女子与你长的极为相似……所以我想,能不能……” 晏萱捂住了嘴,眼眸睁大,似是吃惊极了。 谢酒小声地说:“帮我找到她的画像?” 晏萱啊了一声,为难道:“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酒拉住了晏萱的手,那手柔若无骨,“师尊的寝殿,只有你才能进,据说师尊的寝殿里,挂着一副久远的画,那画便是师尊曾经尚未踏入修仙之途的心上人……” “只是师尊后来踏入仙途,那女子与他没有缘分,委实可惜……师尊一直留着当年的画像,可见其深情……” 晏萱微微垂眸。 眼睫像是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 没有人看到,她的眼底是一丝讥诮。 “哦……是的,是有一幅画……” 晏萱抬起头来,有些迷茫:“那幅画与我十分相似,我还以为师尊是挂着我的画呢!” “师姐,你是想要我偷走画吗?” 谢酒:“不是偷走,而是借一晚。” 她说她想要知道西门云潮喜欢的女子长什么样,按照那个女子的衣着打扮行事,西门云潮也许会喜欢这样的她。 谢酒说了很多,满是一个要嫁给心爱男子的忐忑模样。 晏萱认真地听着,她的眼底满是了然。 她说:“好,师姐,我帮你把画借出来一晚上,但是你不能让画有任何破损,我还要将画天衣无缝地还回去呢。” “放心吧。” 当天夜里,晏萱便将画带给了谢酒。 …… “所以你能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吗?” 谢酒将画带出了昆仑,与魔尊司马离会面。 “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拿出来这幅画……” 谢酒是在司马离的建议下,让晏萱拿走了西门云潮最为宝贝的这幅画。 曾经身为昆仑大弟子的西门云潮,似乎知道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司马离将卷轴打开,画平铺展开。 他抱臂看着画上的黄衣女子。 “西门云潮在飞升之前,尝试过杀妻证道,那是一场非常小型的大婚,只有昆仑的几个高层和这一对新人的挚友参加。” “大婚仪式的时候,新娘子突然像是觉察到什么,想要离开,而西门云潮亦是追着她离开。” “再然后,便是争吵声,随后便是满屋迸溅的血液,然而却没有人见过西门云潮的妻子的尸体。” 司马离说,当时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有了可怕的猜想,可是因为没有找到女子的尸体,这件事情便成了一桩悬案。 小范围内,都知道西门云潮尝试过杀妻证道,但是……证据呢? “换句话说,西门云潮杀妻的第一现场,始终没有人发现。” “这幅画,是唯一留下的、有关于他妻子的信息。” 司马离抬起手,掌心里出现了另外一幅空白的画。 “我现在作画,你将赝品带回去,真品容我慢慢查。” 谢酒紧张道:“大师兄,若是西门云潮发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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