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找这个吗?”殷灵栖从脚边拎起一根木杆,抱在怀里。 “还活着,没死,她只是被敲晕了。”少女眉眼弯弯,顶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轻描淡写道:“挣扎时刚好手边摸到了一根趁手的木杆,就敲过去了,谁知道她这么脆弱,一敲就晕倒。” 跟在萧云铮身后一同赶过来救急的禁军立在阁门前,目睹这一幕,惊得瞳孔震动不敢动弹。 “公……公主……”禁军领头的脸色都变了。 昭懿公主也太可怕了,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下手也忒狠了!这一棍砸下去,地上的女子明日能醒来都算她命硬。 萧云铮扫了眼禁军骇然惊异的脸色,又望了望面上云淡风轻的公主,只是低眸轻笑了声,同侍卫神情并不一致。 有点意思。 他这么想。 “没受伤罢。”他起身望着殷灵栖。 “没,”殷灵栖抱着木杆,高高举起至萧云铮眼前:“你看,这根杆子并不该出现在宴会现场。” “本公主赴宴无数,从未见过类似的物件,这样钝而有力的木杆,宴饮之时用不着,有可能是动乱之时,刺客身上落下的东西。” 萧云铮接过来拿在手上细看,只觉有些眼熟。 “人捉到了吗?”殷灵栖问。 “派禁军的人去追了,那人身上中了飞刀,负伤应当跑不远。”萧云铮道。 “先将此人押解回去,待她醒后细审。”他望向殷灵栖:“夜长梦多,此地尚不知还有何等险情,公主还是先回宫为妙,免得陛下问责。” “成,”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殷灵栖也没什么好说的,“晚间回宫途中路过慎宁姑母的府邸,见她府外有纨绔拦路闹事,便下车入她府上略坐片刻。” “郡主府上婢女求本宫救她性命,本宫追问她发生了何事,婢女言语间闪烁其词,只道是她们姐妹被管家欺辱了身子,哭诉无门,求本宫做主。” “可本宫为她们出了一口恶气后,婢女面上愁容未消,反倒更显凄楚,似有苦衷而不得明诉。” 殷灵栖回身望了一眼濯缨水阁:“那时,本宫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可以用另一个真相掩盖另一个真相,别的人,也可以。” “现如今盛京城人人皆知行刺案行刺的是当真圣上,可事实上被劫走的人却是本宫,正如世子所言,若只是为了行刺父皇,败逃时又何必大费周章来掳走本宫呢?” 殷灵栖眸色愈深,缓声道:“还有一种可能,行刺天子只是一层掩饰。真正的目标,是我。” “可是绑我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手中又无权无势,能用来交换什么利益?” “若真是为公主而来,近些时日公主更不能再如今夜这般轻易出宫。”萧云铮道,“上车,送你回去。” “语气还是这么凶,”殷灵栖瞥了他一眼,刚坐进马车,又将脑袋从帘幔间钻出来,“话说回来,我传给皇城司的线索,你们查出什么了?慎宁郡主府那边有何动静?” “动静么,公主不是已经知道了,”萧云铮拿剑鞘将帘子挑上,不许她露面,“今日,慎宁郡主府外纨绔聚众闹事,堵了半条街。” “嗯?”殷灵栖与他对着来,抬手再度挑开帘幔,“那名纨绔该不会是你们的人罢?” 萧云铮拿剑鞘一抵,殷灵栖直接攥住不许他合上帘幔。 “回去,坐好。”萧云铮冷声重复道,“我说了,太子不在京城的时日,我可以代他管束公主。” 殷灵栖没理会,歪着头朝他眨眨眼:“世子殿下,总冷着张冰块脸是找不到姑娘的,辅国公府基业庞大,世子风华正茂,本宫却听闻世子至今未有婚配呀。怎么,世子未许婚约,是因为不想吗?还是是登府说亲的媒人都被世子这副冷冰冰的态度赶走了呀。”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萧云铮抱剑冷冷打量着她。 “生气啦?”殷灵栖笑意盈盈,她太懂怎么气着死对头了,又添了一把火:“世子先把郡主府外闹事的纨绔说清楚,再去一旁生气。” “不是。” 殷灵栖趴在车窗上,等了半晌就等来这么一句两个字。 “所以呢?”她问。 萧云铮不答。 “路程颠簸,回去,坐好。”他冷声重复道。 殷灵栖瞪着他嘀咕了声,撂下帘幔坐回原处。 萧云铮仍一言不发。 脾气还是这么差。 殷灵栖又在心底给他记了一笔仇。 黑夜里马车晃晃荡荡,殷灵栖冷静思索怎么报复回去,想着想着便打起了瞌睡。 车外忽然响起一道冷冽的男声: “烧的是活人。” 什么?! 殷灵栖冷不丁被他的声音惊醒:“什么活人。” 萧云铮的声音压得很低,隔着帘幔隐隐透进来:“慎宁郡主府运出府烧埋的婢女,声称染病而死,实际却是活人。” “纨绔的马车同他们相撞,裹住几人的草席滚落在地,纨绔的小厮下车同郡主府理论时亲眼所见,那是几条鲜活的人命。”
第11章 杀鸡儆猴 隆隆晨鼓声敲醒了盛京城又一轮新日。 天刚蒙蒙亮时,慎宁郡主府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负责采买的婢女松萝将篮子挎在臂弯里,自门缝里悄悄钻了出来。 松萝黎明时分便要动身前往早市采买,赶在大半个盛京城醒来前,完成采买的任务归府。 她拽了拽兜帽裹紧脑袋,避开人群,专往那些不甚景气的巷子深处走。 不到半个时辰,箩筐已是沉甸甸压得胳膊发酸,松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觉得够数了,便抬脚往郡主府方向跑。 这几日大雨滂沱,街巷深处积水很深,有几处甚至没过脚踝,常走的小路皆因泥泞堵塞暂不通行。困于大雨,有些日子没能出府的松萝走得比平日慢了许多。 这个时辰的盛京城已然醒来,寂静了一夜的长街重新恢复烟火气,叫卖声驱散初冬寒意,早市间人头攒动,热气升腾。 眼见长街间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松萝心慌得紧,她捂紧兜帽低下头,加快脚步朝郡主府跑。 突然迎头撞上一堵人墙—— “砰!” 松萝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重重摔了出去,箩筐里一早采买的东西骨碌碌滚出,散落一地。 “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我们爷!” 头顶砸下一记语气凶狠的呵斥,松萝慌得手脚发抖,连掉落的箩筐也顾不得了,抓紧兜帽捂住脸,狼狈地“咚咚”磕了几个头,便从地上爬起来冲开人群要逃。 “磕两个头就完事了?还敢跑?抓住她!” 几个身形壮硕的家丁一拥而上,扯着松萝的头发并兜帽将人蛮横地甩到地上。 一角绣着金银花纹的靴尖伸过来,挑起她的下颌: “小妞儿模样也不算丑啊,非要拿块破布捂着脸做什么?” 松萝死死攥住被扯落的兜帽,手背上摔得血肉模糊。 她望了一眼那鞋子的主人,瞬间惊得脸色煞白。 她撞上了月初那会儿在郡主府外聚众闹事的纨绔! 松萝眼泪滚滚落下:“奴婢有眼无珠,无意冲撞了爷,爷大人有大量,且放过奴婢罢!” “奴婢?你是哪家府上的丫鬟?” 那纨绔喝了一宿的花酒,天亮后被府丁架着胳膊扶出酒楼,一身的酒气臭气,捏起松萝的脸凑近了打量,醉醺醺道: “唔…模样尚可入目…咱们既撞上了…便是…嗝…便是缘分……索性从了爷……陪爷回去乐呵……” 松萝吓得慌忙摇头,连声求饶。 “不愿意?”纨绔打着酒嗝,怒火上头,反手便甩了松萝一个耳光:“不识抬举的贱婢!这世上还没有爷强占不来的丫头!” “来人!把她一并拖上马车……咱们……咱们回去继续喝酒……唔!什么人敢对爷动手!” 纨绔脑后挨了一记飞石,当即肿起包来。他捂着脑袋,痛嚎着嘴上不停叫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爷要把你打成……” 纨绔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来人,骂声霎那间软了下去。 他揉了揉眼睛,转着头朝左右府丁问道:“爷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仙女下凡了?” “爷,您没眼花。” “啊……那便是世间真有此等超尘脱俗的美人了,绝色啊,真乃绝色!” 他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拍着胸脯朝左右侍从自信夸耀道:“仙女模样也忒标致了,信不信爷三句话拿下她!” “凭什么拿?凭借你那点儿自以为是的自信吗?真是可怜。” 殷灵栖皱眉。 纨绔挨了一句嘲讽,不但不恼,反而喜上眉梢:“爷就喜欢这样有脾气的美人!够劲!” 他酒醉未醒,脚步摇摇晃晃朝殷灵栖走来:“你是谁家府上的漂亮姑娘?报上名儿,爷去将你要了过来!” 殷灵栖浅浅笑着,打个响指: “不如你去府衙大牢里问问佘五吧,他一定知道。” 佘五? 闹事围观的人群陡然一静,面露震惊。 在这一带提到佘五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是郡主府的大总管,从前横行霸道,说一不二,欺压了谁家,谁家也只是干瞪眼敢怒不敢言,谁人敢招惹他? 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京城最近可传得沸沸扬扬,谁能想到,慎宁郡主府惯会仗势欺人的大总管被昭懿公主一句话送去衙门给阉了! 阉了! 真是大快人心! 围观者心底狠狠出了口恶气,再谈及那位跋扈娇纵的公主,再不提及往日风言风语,只是赞不绝口:“昭懿公主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殷灵栖倒是不甚在意那些夸赞,她指尖一抬,东宫的右骁卫得令出手,三两招便将纨绔及其府丁押下。 身形壮硕的府丁兀自挣扎着,本想一把挣脱扬眉吐气,却竟惊觉来者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大胆!敢绑爷!爷让你以后在这盛京城待不下去!就像……就像走在冰上……” 眼前之人到底是个美人,手段再狠那也是个美人,纨绔为博芳心也想风雅一回,皱着眉苦思半晌脑子里也没冒出那个词。 “猜你想说‘如履薄冰’?”殷灵栖手托着腮,瞥了他一眼。 “对!如履薄冰!爷让你如履薄冰……啊!!!” 右骁卫拖起纨绔肥硕的身体,抬脚踹到河边。 初冬的清晨冷得厉害,河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莫说是人站上去,便是拿树枝敲两下,都能把冰层击碎。 纨绔被仙女面上良善无辜的笑惊得后背发凉,瞬间酒醒了。 他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前这位小美人根本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美人看起来娇弱柔美,手段却是实打实的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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