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连心思都不诚恳,又有何脸面来求得本宫谅解?你走罢,该退的婚约本宫仍然会坚持退掉。” 承恩侯府的随从愣住了。 敢情他们一群人在外头吹了半日冷风,受了半日的折辱,到头来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公主不觉得自己过分了么……”齐聿白面色铁青,还欲再说,殷灵栖忽然顺手自他腰间摘走令牌一块,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走了。 “姑姑,送客。” 殷灵栖想了想,又吩咐道:“不是送客,有人擅闯宫苑,叫禁军过来,赶人。” 齐聿白脸色十分难堪。 侍从跟在他身旁,只觉两眼一黑。 他们公子芝兰玉树、名惊四座,是盛京城何等惊艳的人物,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可公主是一点情面也不给长公子留啊! * “齐公子官居光禄寺少卿,有亲卫两人,堪为左膀右臂,一人名唤齐越,已卒,死因不详。” “说得对。”殷灵栖点点头,示意小太监继续。 “还有一人名唤齐朔,现留守光禄寺,阻拦皇城司办案的正是他。” 小太监揣了揣手,犹豫道:“这人同齐越的脾性又不大相同,古板执拗得很,皇城司的差役都拿他没办法,公主何必纡尊降贵来对付这么个人物。” “再难对付又能有多难?不听话的不是已经没了一个吗。” 一回生二回熟嘛,殷灵栖将短剑塞进袖口,心想。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齐聿白这个部下。 青年身着洗得褪色泛白的襕衫,身形板正,一言一行皆透露着刻板与执拗。 “宿刃,”殷灵栖唤来皇城司的人,“带上你办案的令牌,进去取你主子需要的东西。” “公主,长公子临行前交待过,他不在时不容许有任何人动光禄寺的卷轴簿本,皇城司秉公执法也不行。请公主见谅,在下恕难从命。” “恕难从命……”殷灵栖抬眸,“你敢拦本公主?” “属下不敢。” “不敢便让开。” “公主恕罪。” “齐朔,”殷灵栖定定目视着他,“你主子都不敢拦本公主的路,也没有资格拦本公主的路。” “若光禄寺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让皇城司秉公查探?” 齐朔只是执著道:“长公子自有他的考量。” “耽误了皇城司办案,耽误了缉拿刺杀父皇与本宫的真凶归案,你担待得起吗,齐聿白又担待得起吗。” 一块冰凉的硬物突然抵上齐朔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 “这……这是长公子的令牌……”齐朔望着昭懿公主手中的那块牌符。 “你认得出就好,现在,放皇城司的人进去查。”殷灵栖道。 齐朔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不再阻拦来人。 “他们进入光禄寺后,自会有人配合寻找相关案牍查证,公主可以……放开在下了么……” 齐朔微微侧开头,意欲脱离昭懿公主的掌控。 殷灵栖没松手,继续用冰冷的令牌挑起他下颌,迫使让他微微仰起头。 “你躲什么,你很怕本公主吗?” “齐越死了,你可要小心行事,莫要惹了不该惹的,步了他的后尘直接小命呜呼。” 青年目光闪躲,不敢同眼前的少女对视。 距离太近,少女衣袖间甜腻清润的香气丝丝缕缕,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鼻息。 齐朔的耳廓慢慢染上一层绯红色。 这一变化被殷灵栖尽收眼底,她在心里暗笑,齐聿白这两个下属果然性格大相径庭。 齐越为人圆滑事故,行事狠辣不计后果。 至于齐朔嘛…… 殷灵栖打量着眼前青年局促的模样,察觉到他气息已乱了。 好纯情哦。 “说来,本公主身边正好缺了你这么一个倔强忠直的侍卫。”殷灵栖用令牌点了点齐朔,硬物冰冷的触感激得齐朔浑身一颤。 “你不知道,方才齐聿白用钱收买走了本宫身边的一名宫人,这么着,你就拿你自己替他赔给本宫吧。” 绯色瞬间蔓延开,青涩又老实的青年自耳根至面颊红透了,他面上透着一股誓死不从的忠贞决绝意味,抿紧嘴唇。 殷灵栖眼底透着玩味的乐趣,继续逗引他:“跟着齐聿白有什么好的,你过来跟着本公主罢,俸禄丰厚,出手阔绰,怎么盘算也比待在承恩侯府做事要强上许多。” “属下卑微浅鄙,不敢心存妄念高攀……”青年喘着气,艰涩道:“公主……公主请放过属下……” “你紧张什么呀。”殷灵栖抬头发觉宿刃等人已拿到了想要的线索,便准备收手离开。 她拿令牌拍了拍青年的脸,“不从就不从呗,多大点儿事。” “起来吧,别跪着了。” 不通情事,青涩孤僻的青年终于得到了允许,如释重负,这才敢直起双膝。 “主子,当日宴会现场相关记录属下已经查到了。”宿刃道。 殷灵栖点点头,忽然一怔,察觉不对劲:“宿刃,你唤谁主子呢?” 宿刃望向站在她身后那人:“公主,属下是在同世子殿下讲话……” 殷灵栖:“……。” 她缓缓转过身,身体僵硬。 “你何时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萧云铮扫了一眼默默退居角落里局促不安、耳廓红透的青年,道:“方才公主调戏他时便已经来了。” “……” 一片寂静。 殷灵栖目光扫过他身后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带刀侍卫,闭上了眼,想找个缝躲一下。 “你就这么站着看戏,来了这么多人,不提醒本公主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 丢死人了…… “过分吗?臣看公主玩得挺开心的。”萧云铮挑眉。 “你住口!”殷灵栖深吸一口气。 “冤家,本公主就知道碰上你准没好事。”她将脸深深埋进覆有绒毛的兜帽里,心情复杂。 “今日光禄寺这批卷轴,就当是还你的人情了,走了,再也不见。” 殷灵栖提起裙裾转身便跑,只想立刻自这座尴尬的官署消失。 “人情?”萧云铮望着她的背影,唇角轻扯了下,似笑非笑,“你我之间,有感情在吗。” 嘴这么毒,少说两句能憋死你吗? 殷灵栖脚步一顿,酝酿了下情绪,红着眼眶回身望向死对头:“本宫就知道世子薄情……” 眼泪是虚无的一滴也没有的,话是只说一半故意吊着他想让他猜不透郁闷死的。 殷灵栖凄然转身,捂住脸遮住上扬的嘴角。 身后,皇城司一众侍卫果然被激起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那可是昭懿公主哎。 噫,世子殿下你这个那个怎么能这样…… “肃静。”萧云铮眼底冰冷,周身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 殷灵栖钻入马车车厢。 “公主好厉害啊。”小太监给她递上暖炉,“齐朔那等犟脾气都被公主拿下了。” “小事,小事。”殷灵栖笑笑,给他塞了一块粘牙的糯米糕。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奴才见萧世子也来了光禄寺,这是打算亲自出面解决纷争?” “嗯,只是若由他出面,闹开了面子上也是不大好看的,承恩侯府小人心志最是记仇,日后少不得在父皇面前参他几本。” 所以这事儿由她解决了,当然可以视作人情。 殷灵栖颠了颠手里的令牌,递给小太监:“用完了,派人隔墙扔承恩侯府后院里去。” 提及承恩侯府,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个主意,她吩咐道:“对了,跟齐聿白要个人,就齐朔,跟他要过来。” “啊?”宫人目光呆滞,“公主您真的看上那个侍卫了?” “嗯,”殷灵栖吃着糕,“反正已经被那么多人看到了,索性要过来给本宫当侍卫得了。本公主有的是钱,再养成百上千个这样的人也养得起。” “若能驯服一个忠直不阿的忠犬护卫,一点一点磨平他的棱角,让他由最初的桀骜不驯转变为只对你一人俯首称臣,想想都觉得刺激。” 殷灵栖指尖一用力,发泄似的捻碎糕点,心里已经有了新的主意去折辱前世那些人。 *** 昭懿公主的马车很快便自视野中消失不见。 “世子在看什么。”雾刃疑惑地追随着主子目光望向的方向。 萧云铮慢慢收回思绪,避而不答,只向下属提及另一事:“听闻,齐聿白进宫了。” “是,”雾刃提起这事便忍不住想笑。 “承恩侯府的人去时颇有底气,以为昭懿公主不过是使性子闹脾气,哄一哄便好了,谁料竟吃了个闭门羹,被公主撂在寒风里站了半晌。想想就解气,齐氏长公子那样表里不一的人,早就该被人治一治,好生磋磨磋磨他的傲气了。” 雾刃揣度着主子的脸色,又说道:“主子,属下觉得,昭懿公主也没外头传的那么声名狼藉。能明辨是非不偏袒齐氏,对咱们皇城司也挺仗义,今日多亏了昭懿公主出面……” “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她本也没做错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萧云铮打断他的话,沉声敲打道:“雾刃,皇城司办事只认证据,不信道听途说。” 雾刃面露惭愧,道:“属下知错。” “罢了,”萧云铮飞身上马,“光禄寺的关键物证拿到了,同宿刃回皇城司看看罢。” “是。”雾刃也牵过坐骑,追随萧云铮身后。他性子跳脱,又心直口快,一向想到什么说什么。 “话说主子何时与公主结了情。”雾刃感到新奇。 “……没有。”萧云铮沉默了一瞬。 “没有吗?”雾刃皱眉,“方才属下分明听得昭懿公主说——” “你听错了。”萧云铮不容他再继续说下去。 及至回到了皇城司,雾刃的左脚刚刚踏进门槛,头顶突然冷冷传来一道声音: “雾刃,你这个月的赏钱没了。” “为什么?”雾刃满目茫然,愣愣望着自己先迈出的左脚,缩回去,换成右脚先进皇城司的大门。
第8章 疑案起 回宫的马车驶经一繁华喧嚣的街巷,蓦地停住。 “发生了何事?”宫人撩开垂帘一角,问道。 车夫跳下车前去问了个情况,遂回来复命,扬起鞭子指了指前方一处府宅,道:“慎宁郡主府宅院里死了丫鬟,拿草席裹起来堆在驴车上,正要不声不响拉出去烧埋了,不巧被过路的车马一撞,竟漏了陷儿。” “郡主府上本想给钱了事,尽早息事宁人,可过路的马车上载的那位纨绔子弟是御史中丞府上的公子,性子跋扈得很,哪肯就此作罢,遂揪住郡主府偷偷处置了丫鬟这个把柄,扬言要闹,带了家丁仆役来正聚在街头闹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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