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瞧着小殿下很喜欢陛下呢。”绿珠道,“只怕小殿下见不着陛下会哭。” “昭儿才不喜欢他。”禅真用布老虎逗得元昭发笑,“昭儿有我就够了,对不对?” 元昭一点也听不懂,只会咧着嘴笑。 禅真便当他承认了,点点头道:“我们不要你父皇了。” 绿珠见她只顾和元昭玩闹,也只能摇摇头退下了。 她一心想缓和自家娘娘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只可惜娘娘冷心似铁,任她明提暗示也不为所动。 陛下离宫当日,禅真便收到了一个来自紫宸宫的木椟。 郭开哈着腰道:“这是陛下临行前吩咐奴才交给娘娘的。” 禅真当面打开木椟,里面是一只青铜所制的虎形器物,左右两半由卯榫结构紧密相连,其上刻着精致的铭文。 “这是……”即便再不知世事,禅真也是听说过这件器物的大名,她立即将木椟合上,不解地看向郭开,“这等重要物件,陛下怎会交予我?” 郭开解释道:“陛下原话是,他不在这几日若宫中发生什么变故,娘娘可带着此物去向宋戈将军求助,玄武军也尽听娘娘命令号召。” 宋戈此次并不在秋猎随行之列。 “荒唐!”禅真将装着虎符的木椟小心放到一旁,皱着眉道,“陛下怎能如此大意?” 虎符给了她,不就相当于将掌握皇城的命脉交到了她的手上,若她再心怀不轨,等他回来时这皇宫或许早已是换了个天。 “陛下这是担心娘娘,”郭开为自家主子说好话,“无论何时,陛下都是将您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禅真看着桌上朴实无华,却盛着国之命脉的木椟,喃喃道:“你总是逼我……” 郭开见她陷入沉思,道:“奴才这边也是得了陛下命令,娘娘若是有任何问题,便可随时着人去紫宸殿唤奴才一声。” 禅真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郭开离开,禅真才从木椟中取出那只重于万金的虎符,紧紧地攥进了手心里。 “哪怕朕死在你的面前?”脑海中不期然回忆起了他说起这句话时的神情,让她的心蓦地一缩。 “不会有事的。”她自言自语,仿佛是安慰自己,“他说了一辈子也不会放手。” ……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陈定尧正举弓瞄向一只看好的猎物,忽然被一支从右后方射出的箭抢了先。 他收起弓,眯着眼回头看,云沂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了上来与他齐头并立。 “父皇,您老了。”云沂淡淡道。 周围随从被他这大胆的言论惊的说不出话。 陈定尧眸光微沉,从他身上转移开目光。 “朕年龄的确大了些,”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介意,“若非朕在位多年大权在握,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之事。” “她才十六岁,”云沂看向被射中的银狐幼崽,“等到三十岁时,她仍是花容月貌,而您却白发苍苍,您站在她身边难道不会自惭形秽吗?” “朕勤于锻炼,倒不至于那么早便白发苍苍。”他眼中自信,“她也并非只看重了朕的皮相,朕能在权力最盛的时期随心所欲地宠着她,没什么不好。” “权力?若非仗着权力,您也无法从儿臣身边夺走她。”云沂笑了一声,“儿臣也想尝尝权力的滋味。” 陈定尧看向被随从拎过来的银狐幼崽,忽然道:“前世,朕也射中过这样一只银狐,那时朕便在想,这身银狐皮毛雪白,定然十分衬她。” 云沂忽地转过头看向他,原来父皇那时赏赐给他银狐竟是为了这个缘由。 他面无表情地想,那时父皇才见过她几面,竟然那么早便对她起了心思么? “朕自幼便是这般随心所欲,看上了什么东西就放开手去争、去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到手,皇位如此,她亦是如此。”他眼中充满着傲气,“你想要她,便用尽全力来打倒朕,只要朕活着一天,就永远不可能放手。” 云沂目光深沉,紧紧攥住双拳才勉强压下了内心中沸腾叫嚣的热血。 “你曾是朕最看重的孩子,朕给你一次机会。”陈定尧自负地勾起了唇角。 云沂冷笑:“父皇是又打算拿母妃威胁我吗?” “故计不重施。”陈定尧看向他,“朕要与你打一个赌。” “这是你唯一能赢过朕的机会,云沂,你可敢应战?”
第77章 遇刺 皇家猎场位于皇城西郊,内圈不乏一些虎熊等大型猎物,即便是陈定尧,孤身一人的情况下也不敢太过深入。 每年的秋猎,捕获的猎物也多是以狐鹿等中小型猎物为主,是以当豫王与其亲卫押着一只受伤的黑熊出场时,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陈定尧挑起眉,头一回认真地打量起被自己视作废物的大儿子。 “儿臣今日侥幸捕获一只黑熊,特来献予父皇。”豫王朝旁边退了一步,将那只一人多高,体型硕壮的黑熊完全展示于人前。 黑熊身前背后俨然有好几道伤痕,皮肉外翻仍在渗着血,四肢被用绳索捆绑住,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 “云澈近日倒是转了性。”陈定尧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豫王的神色顿时露出了几分慌乱,然而很快便被他掩饰下去。 “儿臣自愧过往行为不端,未能给皇弟们做好兄长表率,”豫王自责道,“请父皇责罚。” “你若当真如此想,责罚便免了。”陈定尧挥了下手,制止侍卫想要跟上来的举动,自己走到了黑熊身前。 这只黑熊几乎与他一般高了,见他靠近顿时应激地露出了獠牙,口中低吼着发出警告。 云沂见此握在腰间利剑上的手犹豫了一刻,又放了下去。 陈定尧面上丝毫不见畏惧之色,道:“看来今年的秋猎,胜负已见分晓。” “多谢父皇。”豫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拱手道。 “这是你应得的。”陈定尧抬了下手,转向他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豫王眼中一时犹豫,还未等决定下来,忽然就变了一副惊恐的神情。 “父皇当心!” 不用他提醒,陈定尧亦是察觉到了从身后扑来的血腥之气。 那只黑熊竟不知何时挣断了绳索,朝距它最近的陈定尧扑了过来。 事发突然,侍卫们还来不及反应,陈定尧便下意识抽出了腰间佩剑反手一刺。 黑熊发出了惨烈的吼叫,然而宽大的熊掌仍旧拍在了陈定尧的右肩上。 骨骼的断裂声无比清晰,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他半个身子。陈定尧脸色未变,强撑着在这头黑熊身上又补了一剑,终于将它逼退了些。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另有几个侍卫上前,合力斩杀了黑熊。 待到安全之后,陈定尧才卸了力,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右肩不自然地塌了下去。 众人见他受伤,惊慌地大喊着御医。 “属下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侍卫统领脸色惨白地跪在他面前,如此严重的失职够他全家都经历一遍凌迟了。 陈定尧没立即定他的罪,反而望向不远处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的豫王。 “这只熊是你带来的。” 豫王满头冷汗,几乎是瞬间扑到了他脚下。 “儿臣知罪!”豫王拽住他的衣角,脸上惊恐地血色尽褪,“求父皇饶命,儿臣也不知道那头黑熊竟还留有力气挣脱束缚,儿臣绝非刻意谋害父皇,求父皇饶命啊!” 陈定尧冷笑着一脚踢开他:“是意外还是谋害,你心中自知。” 豫王看着他仿佛洞察了一切的双眼,顿时如坠深渊,然而他咬紧了牙关,拼命地向他磕头力辩清白。 “儿臣对您一向尊敬,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种事?”他的牙齿上下打着架,心中恐惧到了极点,“父皇,儿臣是清白的!” 陈定尧对他的自白无动于衷,将他按死在了谋害自己的罪名上。 “传朕旨意,豫王意图谋害于朕,不忠不孝,现今虢夺去王位,废为庶人,即日起押送回京,幽禁于豫王府,终身不得出。” “父皇!”陈云澈不敢置信地大喊一声,在他冰冷的目光下颓然瘫倒在地。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御医还未赶来,侍卫只好先撕开衣服,用布条为他紧急处理着伤口。 陈定尧脸色始终未曾有太大的波动,仿佛碎裂的并非是自己的肩骨,直至侍卫将陈云澈押下去时,他也未曾再朝他看一眼。 豫王彻底废了。 过了一刻钟,御医才终于赶来,一见陛下半身都是血,顿时惊恐地要跌倒在地。是发突然,传话的只说是陛下受了伤,却未告诉他陛下伤的竟这般重,这要一个不好他可就丢了命。 岁数颇大的御医颤着花白胡子,小心翼翼地为他看伤止血,半晌才将血完全止住。 先前失血过多,陈定尧脸色已十分苍白,然而谁也不敢因此小看了他,这种关头才更要夹紧尾巴,谨防成为帝王发泄怒火的口子。 哪怕是在战场上,陈定尧也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在黑熊扑上来的那一刻,他内心的第一想法不是恐惧,而是担心。 若他死在了黑熊掌下,禅真母子两个该怎么办,谁还能如他一般护着他们。 尽管他早已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可在真正的生死关头,他才发现自己无法信任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云沂放弃过她,宋戈亦非她亲生兄长,那些人都有背叛她的风险。 唯一不可能背叛她的,只有自己。 他必须活着,只有他活着才是她最大的保障。 处理好伤口后,御医才抬手抹了把冷汗。 “暂且是没有问题了,只是……”他抬头犹豫地觑了陛下一眼。 陈定尧皱着眉道:“但说无妨。” 御医才继续下去:“陛下伤势过重,恢复起来不甚容易,今后……或许会留下病根。” “你尽力而为。”陈定尧并未责怪他。 陛下伤的这般重,自然是无法再骑马回去了,索性御医来时是带了车架。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方把陈定尧扶起来,却在这时,不知从何处突然放出了一只冷箭,直直冲着他的胸膛而去。 这一次他没能避开,锋利的箭矢正中他的心脏。 陈定尧闷哼一声,下意识朝某处望去一眼,下一刻便再也控制不住倒了下去。 “陛下!” …… “嘶——”正在为元昭缝着衣服的禅真之间忽然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将冒出血珠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血珠很快便止住了,然而她的心脏却猛然狂跳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漫过了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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