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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的油渣一口咬下“咔嚓”一声，又香又脆，连续几颗吃下去，满嘴都是油，却是并不油腻，浓郁的香味让人心生满足。 “二姐，我可想吃猪油渣了，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秀玉姐姐会给我们几块吃呢！奶奶每次熬了油都将油渣锁起来，说是给爷爷下酒，私下里还不是要给大伯家两个哥哥和三叔家弟弟吃，就是不想给我们吃罢了。”梅子捧着碗吃了几颗，想起往事，有点闷闷不乐，撅着小嘴。 “不给就不给，咱们不稀罕，梅子喜欢吃，以后二姐经常给你做，让你吃个够好不好？”叶青青心里也跟着泛酸，梅子不说，她也能从原主记忆里窥探到一二。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孩子们更是没有什么零嘴儿，像猪油渣这种东西都是特别珍贵的，分家之前，钱婆子将家里的米粮油盐罐子都锁起来，钥匙从不离身，只有做饭的时候才会打开柜子按人头拿出来一点油盐等，家里掌勺的又从来是大伯母和钱氏，有什么好东西又哪里轮得到他们二房的孩子。 叶青青记忆里，梅子五岁那年过年，新年第一天出门到秀玉家玩，秀玉给她抓了一把油渣，小丫头开心不已，尝了几块忘记擦嘴巴，剩下的藏在衣裳里带回来给爹娘哥哥姐姐吃，谁知道被钱婆子看到，不由分说认定梅子偷拿家里的油渣，责骂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大年初一甚至还动手狠狠打了梅子一顿，梅子小小的人儿，哭得委屈又可怜。 不公平的遭遇往往让人记忆深刻，叶青青心疼梅子，却也无法改变过去，唯一能做的是现在和未来保护好一家子，让这一家子往后过得更好，不仅能天天吃油渣，还能天天吃肉，顿顿白米饭。 梅子听到也许能经常吃油渣，瞬间就弯起眉眼，小孩子总是容易哄，一块糖一块油渣便能让她快乐起来。 叶青青将熬好的猪油装进新买洗净晾干新买来的一只盐罐里，一斤肥肉，熬出来也就半罐子油，她随手往罐子里丢了几片老姜和几颗花椒提味。 熬好猪油，叶青青拿筷子搅拌了下地上小瓦罐里熬着的安胎药。 梅子捧着油渣安静的坐在灶门前看着火，时不时嘴里吃上一颗，点头如小鸡啄米好不快乐。 猪油做油鸡枞会凝固，叶青青将菜籽油倒了一半进锅里，等到油热，丢入两片姜几片大蒜去菜籽油味，炸至金黄捞出，再将鸡枞菌丝倒入油里，小火慢煎，等到菌条变成金黄色时，加入泡了水的各种五香调料一小把番椒一起炸至鸡枞水分收干，最后加盐，黄而不脆起锅装碗。 油鸡枞香味浓郁，香气渐渐飘满了整个院子，格外诱人，周氏都忍不住盯着灶屋这边瞧，这菌子做的味道太香了，她这辈子也没有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
第008章 忙碌结束 周氏看着闺女站在灶台边不停忙碌，明明那么瘦弱的个子，但干活起来竟是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老沉熟练，好似有她在，日子便能一片安宁。 周氏心里既欣慰又心疼，以前闺女干活勤快，但是这次醒来，不仅性子大变，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做事很有章法，这个什么菌子，她从前都没有见过，这孩子做起来却像似已经做过千百遍。 大概真是二郎在天有灵保佑着这个苦命的孩子开了灵智吧！ 周氏之前听说隔壁村有人吃菌子中毒丢了性命，刚开始还担心闺女捡回来的山菌子是害人的东西，可闺女胸有成竹的告诉她不会有事，而且做出这菌子味道只是闻起来便如此妙绝，她竟慢慢的相信真的不会有毒，也期待能卖出钱。 “二姐，好香好香，我好想吃。”梅子看着叶青青将菌子全部装进大碗里，忍不住开口，将手里吃干净的油渣碗放再灶台上。 叶青青看着小丫头被火烤得红扑扑的脸蛋，宠溺一笑，给她碗里装了一铲，“刚起锅太烫，等放凉一会再吃，你将这个馒头放火上烤黄，翻得勤快些，别烤焦了，等下拌着菌子酱吃味道才好呢。” 叶青青说着将一根筷子串好的馒头递给梅子，梅子开心的接过去，大哥叶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道灶旁，目光专注的看着那一碗菌子酱，想要帮忙，“青青，我能帮忙做，做什么。” 叶青青想了下才开口，“那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两块光滑干净的石头，一个平整大块点，另一个要长条的鹅卵石，一会我想用鹅卵石磨些大料粉，我去看看娘那边番椒弄好没。” “好，我去小河边。”叶长生像是终于找到用武之地，扯出一抹淡得看不出来的笑，很是腼腆，转身便毫不犹豫往院子外去。 叶青青看他走出去才反应过来，夜里外面黑乎乎的，就算有朦胧的月光，压根也看不见啥，赶紧叫他，“大哥，外面太黑了，看不见。” “我能。”叶长生却是头也没回去了院子外的清石溪。 叶青青从周氏屋子里端着番椒出来，直接将去了籽的番椒倒进锅里，“梅子，灶洞里大柴全部拿出来，留些火星子，你先出去，我要炒番椒，呛鼻得很。” 梅子闻言照做，出去的时候，不忘将烤好的馒头带走。 叶青青用小火翻炒了番椒，盛出放在簸箕上放凉，打算一会用石头捣碎成番椒面。 炒完辣椒，叶青青洗了锅，待锅被灶头的火星烘干，又将买来的五香八角等大料都放进去一些，同样小火翻炒至微焦捞出放凉，她打算用石头研磨成五香粉，方便后续做吃食用。 炒好大料，叶长生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石头，一块石板，一个鹅卵石，都已经洗干净在滴水，“行，行么？” 叶青青见到大哥打湿的裤腿还有光着的脚丫子，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任性了，大哥也太宠了，这大晚上让他去找石头，还没有灯，竟然都不拒绝的。 “大哥，你裤子都湿了，赶紧去换……去屋子里烤一下。”叶青青下意识喊他去换，顿时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从老宅被赶出来，每个人就只有一身破衣裳，根本没有能换洗的，顿时话锋一转，催大哥去屋子里烤火。 “好，我来，磨粉。”叶长生看到灶台上装好的两个碗，直接都端走了，他总是想要力所能及多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二姐可以吃烤馒头和菌子了吗？”小梅子举着烤得香喷喷的馒头咽了好几下口水。 “很快，我马上就好。”叶青青微微一笑，心里干劲十足，抬起袖子抹掉额头的汗，锅里加水，又将今儿买来的大骨头都丢进去，放了几片生姜去腥。 梅子见状赶紧坐回灶门前烧火，不一会火又旺起来，水很快开了，叶青青将焯好水的骨头捞起来洗干净，洗锅，再次加入一大半锅清水，加入姜片，大蒜，这次将之前洗好的杂菌子都倒进锅里，盖上锅盖，让梅子多放几个大柴。 “二姐，咱们都吃饱饭了，你锅里还煮骨头做甚？” “煨了大骨头菌子汤，煨久一点更香，明天早上就能吃了。” “那我明天定要早些起来。”梅子是个实打实的小吃货，眼睛又亮了。 “嗯，你先进去，我将娘的药倒出来就进去。”叶青青弯腰端起瓦罐倒药，瓦罐一打开盖子，热气腾腾，一瓦罐水加药熬好，只倒出了小半碗药，她端进屋。 兄妹三人围在桌子旁，叶青青将烤得金黄的馒头掰开，每人的馒头块里都夹着上几块金黄的鸡枞菌肉，菌肉上的油浸在酥软的馒头上，看着就特别有食欲，母子三人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弥漫唇齿间的香气，令人心驰神往，口中的菌子吃起来竟然是比晚间肉包子里的肉馅儿还要香得多。 不，这种香是肉包子完全无法比较，三人吃得眼睛都在放光，差点热泪盈眶，恨不得连同舌头一起吞了，馒头片外酥里香，菌子酱鲜香爽口，回味无穷。 不就是山里的野菌子，怎么做出来竟然如此美味？ 在隔壁村出吃菌子出事儿前，叶家也捡过菌子，不过都是放上一大锅水煮，最多再加一点点盐，那味道也香，但二房的大人孩子连菌子腿都吃不到，只能喝点汤底解馋，跟眼前这色香味全的菌子酱比起来，以前叶家做的简直跟猪食差不多。 “二姐，这菌子酱怎么做得这么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菌子呢，比刚刚的油渣，比肉包里的肉都要香好多好多……”梅子兴奋得不行，努力想要表达出菌子酱的美味，说话都语无伦次。 “越吃，越香。”叶长生倒是难得的提出评价。 叶青青眼皮一挑，忍不住多看了大哥一眼，没想到大哥竟然如此识货。 “青丫头，菌子里能吃出肉味呢？这怎么做到的？”周氏也忍不住好奇发问。 “娘，听说这叫鸡枞菌做，这种菌子本就十分鲜美，无论怎么做都好吃，我用了油炸是为了存放久一些拿去卖，油炸过自然更香，能吃出肉味儿呢，”叶青青倒也知无不言。 “没想到做这野菌子竟然如此讲究，你做这鸡枞菌真香，若是就着饭吃，我恨不得能吃上三大碗呢，就是有番椒，有点辣口，却是还想吃呢。”周氏只尝了一口，辣得脸都涨红了，她本不是馋嘴的人，可实在是美味，她说起来很是兴奋激动。 清泉镇这边不嗜辣，平常也没有几户人家会花钱买那价格昂贵的番椒，这里的番椒也叫番椒，叶青青叫番椒习惯了便没改口，家里人也没觉得不妥，番椒原不是本土产的，听说都是商人从西域番邦传过来的。 “青青，厉害。”叶长生言简意赅，再次表达了赞赏，但额头的薄汗泄露了他也辣得不轻。 只有小梅子，小嘴儿嘴巴辣得不停呲溜吸气，却还眼巴巴盯着那装着油鸡枞的碗。 “娘，大哥，这油鸡枞我留出点咱家自己吃，剩下的我先用罐子装起来，明天挖完赤箭，咱们带着这油鸡枞一起拿到镇上去卖卖看，这油鸡枞拌饭，拌馒头，拌野菜都好吃，以后买了白面擀面条拌面也很香……”叶青青将用筷子拨出一点，其余都装进另一个盐罐子里，封好，期待着明天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周氏母子三人都不约而同点头，态度出奇一致，这么好的酱肯定要拿去还钱，自己吃这好东西太败家了。 叶青青将磨好的番椒粉和五香粉都装好，又将安胎药端给周氏喝下。 临睡前，她去灶房添了几把火，锅里骨头的肉香和菌子的香味融合在一起，十分浓郁，她等灶洞的火都烧尽才拢好火星回屋子里睡觉。 这一天上山又去镇上，回来还折腾大半晚，干了一天活出了不知道多少汗，她浑身酸疼，可这里没有条件洗头洗澡，更没有换洗的衣裳和干净柔软的棉被枕头，家里的新锅煨着骨头汤，叶青青只好先将药罐里的药渣倒出来，烧了热水兑凉水简单洗漱擦了一遍身，她以为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肯定睡不着，事实上，听着同屋子周氏梅子绵长的呼吸，她很快便陷入了无意识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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