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什么?” “我有些渴了,你所言的山泉水在何处?” 两人从湖中起身,沈知梨边拧衣裳,想起怪老头提起的茶一事,边说:“山端。我们要不回屋,其实我为你带了碗茶,你若是渴了……” “我就是好奇,这山端的水煮沸后为何带着淡花香,我从未见过这种事物,不由好奇,若是不便,下次再瞧也可。” 沈知梨放眼望向木廊亭的方向,“其实不远,去瞧一眼也无妨。” 她拾起灯笼,带他走向木廊亭,亭后绕过是一条上山路。 二人正要踏上,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声线,打断了他们,“沈小姐。” 沈知梨回头去,君辞一袭青衣站在夜幕里,撩开垂下的竹帘,扫视两人。 “沈小姐,是不是该同我解释一番,为何出现在灵湖。” 君辞从药谷消失足有一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们……闲逛到此。” 君辞并无责怪之意,反倒是瞧见她湿透的衣裳后,说道:“夜里风凉,灵湖属寒,早些回去泡浴换衣。” 第26章 迷雾(4) 确实如鹤承渊所说,那日由君辞带他们走出灵湖,才发觉沈知梨带了一段非同寻常的道路。 次日,沈知梨去药场取药,偶然瞧见正在远处树荫下打坐的鹤承渊,树影斑驳,映上鹤承渊沉静的面容,风动影动,她不由顿足赏了一番。 一旁向他走去几名身袭青竹校服的弟子。 几人鬼鬼祟祟,从四方朝他靠近,手中握的棍剑悄然露出锋芒,另只手示意着手语,随即一名弟子从后侧攀上了树。 沈知梨时刻紧盯着,心悬到了嗓子眼。 莫非被受欺负是鹤承渊成长的这段命数里逃不过的劫? 无论是在邪宗还是药谷。 怪老头说收他为徒,可这一个月来,从没管过他,只盯着她熬药,整日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沈知梨瞧着他们越来越靠近鹤承渊,心中还是不忍,就算是命数也该变了! 她朝前跑了两步,忽然被一名弟子拽住了胳膊,他眉目秀气,笑嘻嘻道:“沈小姐不要慌。” “介绍一下,我叫宋安。” 沈知梨满脸疑惑看着这人,“我不想知道你是谁。” “原先我是小师弟,如今是变了人了。”宋安撇嘴,“沈小姐记忆真不好,在我这取了一个月的药,对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知梨认真扫视他,少年瞧起来不过十五来岁,药谷其他弟子都整齐冠发,唯有他特立独行梳了个高马尾,两缕碎发垂在脸侧,潇洒不羁,倒有几分像江无期的不靠谱。 不过这脸,她认真赏了一番,得出结论——没鹤承渊好看。 她甩了甩胳膊,不悦道:“放手,他由不得你们欺负。” 宋安:“沈小姐不想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沈知梨向前跑了两步,又被宋安给拉了回来。 宋安露出一颗调皮的虎牙,笑说:“别着急啊。” 他话音落下一瞬,远处朝鹤承渊去的弟子利剑直出,腾空而起。 不好!!! 沈知梨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宋安钳制双手,从后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发声。 就像那日被抓住的鱼,挣扎着却甩不脱少年的力道,嘴中只能发出几声细碎的唔鸣。 弟子一瞬向鹤承渊涌去,头顶树叶躁动,一柄剑直下。 她瞪大双眼,“!!!” 静坐树下的鹤承渊耳朵一动,膝移两步,躲避头顶袭来的剑,剑锋擦过他扬起的发,插。入草中。 鹤承渊听声辨位,回身一手握住袭来的棍,猛然将棍一抽,药谷弟子不肯松手,于是连棍带人,摔了个脸朝地。 位于他身后之人也撂棍而上,剑棍齐出! 鹤承渊的一招一式从来都以攻击为主,短暂的防守也仅是为了谋略下一步的攻击。 他右拳携风呼啸直上,一拳击在握棍弟子的下颚,在回手击他手腕穴位,使得棍棒离手。 棍棒反握不顺手,他便在极短的时间内手腕一转,调转方位,侧身抡臂一挥,将握剑的弟子打到在地。 他的一招一式,不再如往日那般一命抵一命带有杀意,如今招式变换的同时突袭穴位,他更懂得如何利用刚柔并济,攻守相换,保全自己重伤别人。 宋安察觉到她眉目舒展,松开了手,原先挂在她胳膊上的药篮,在禽她时,滑到了他的手臂上,他取出来,递给她。 “看明白了?” 沈知梨睨他一眼,夺过药篮,没有说话。 宋安道:“师弟在这待了一个月,我们可是教了他不少东西,该检验一次结果了,只不过……” 他看着满地的惨状,以及打倒又爬起来,顽强的师兄们,笑容抽搐。 “……有点惨。” 宋安正是对万事万物都好奇的年纪,他好奇追问:“听说,师弟是你买来的杀奴,地下赌场是什么样的?斗场又是什么样的?他们出了多少钱赌?我要是去了,是不是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沈知梨无语抬眼,“你只会被他们打光牙。” 宋安撸起袖子不服气,“你说……” 沈知梨抬起手指,打断他,“还有,他比你大,比你强,你该称他师哥,再不济也该叫声师兄,而不是张口闭口,唤他杀奴和师弟。” “我!你!我不管!这药谷是按先来后到排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君辞师哥老?” “你简直!强词夺理!!!”宋安叉起腰,气得脸红脖子粗。 沈知梨扫他一眼,勾好药篮,挑眉道:“看来你很怕你的大师兄嘛。” “你你你!!!” 沈知梨让他打住,“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另一方,虽未有明显的杀气,但这般不断对鹤承渊发起攻击,他多少有点不耐烦的恼了,并且他被江无期截断的筋脉,能斗一二,可相斗到这时开始隐隐刺痛,甚至逐渐明显,到了极限,握棍的手腕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可他们并未有放过他之意,似乎就是想将他逼入绝境。 鹤承渊凝眉含霜,杀意暗藏不住,身后又传来动静,他抡起胳膊,一根棍竟然压过了刀剑的锋芒,凌冽的风撕裂长空。 “沈小姐。”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发现了远处的沈知梨,鹤承渊挥到半空的手短暂一愣,收了杀气与力道,不过还是一棍将弟子打晕。 “啊啊啊!师弟师弟!玩出人命了!” 这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连远处将走的沈知梨都顿了足。 鹤承渊握着长棍,挺直身板,站在晕厥的弟子面前,药谷其他弟子一窝蜂朝地上的弟子涌去。 他们着急忙慌将昏去的师兄扛走,又忙忙碌碌收拾“战场”,一大早这么一闹,看来鹤承渊能清净一天了,他回过头望向沈知梨的方向,似乎在感应她的方位,可惜无果,便又继续坐下打坐,调整内息。 就连看戏的宋安都脸色一变。 沈知梨蹙眉,“你们玩脱了。” 宋安脸:“完了,你的杀奴逃不过一罚。” 沈知梨:“你们也难逃。” 她说完转身去药场取药。 不久后,再次蹲在了药房里,江无期浑浑噩噩从屋里走出来。 “你每日这般喝,不会喝死吗?” 江无期:“管那么多。” 他回到老地方,“今天来的有些晚啊。” “你喝那么多,怎知时间?” 江无期冷哼一声,“我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 “照你那般喝下去,喝傻是早晚的事。” “死丫头,别一早来就立刺,老实交代,为什么今日来晚了?” 沈知梨扇着炉火,“睡过了。” 江无期狐疑撇她一眼,“把院子扫了,屋顶一起扫了。” “什么?” “不行?我挑明了告诉你,他的那双眼睛,能不能好就看你这药熬的好不好,他带来的解药就一瓶,你若是浪费了,他那眼睛瞎一辈子。” “……”沈知梨:“你不是会解毒?” “我是制药的,毒我怎么会?”他用酒葫芦指着她,“你才是熬毒的。” “……” 江无期:“等我给他解毒,细水漫流,两年起步。” “两年?!”沈知梨:“太晚了。” 他的眼睛拖不了那么久。 江无期两手一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那没办法,只能看你了,现在去扫屋顶。” 他扯下一片枯叶,在指尖转了转,丢到地上,“破叶子都多了起来,每日睡觉,风一吹,窸窸窣窣剐得烦人。” “你喝的不省人事,什么东西还能打搅了你?” 见她不动,江无期摆手赶人,“站着做什么?趁天还早,太阳没出来,赶紧去。” 沈知梨看不懂怪老头,但还是没有办法,只得拿起扫帚艰难爬上屋顶。 许久之后,高大的银杏树威武树立在院子里,金叶落满院子,树下的人,似是喝高了,嘴里念叨着,“这快入冬了,药谷的冬季虽短,却比外头都冷。” 沈知梨将药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在又回到院中熬了一日的药,望着满锅糊药,想了想,干脆打碗茶,形式都懒得走了。 睡了一天的江无期这时醒了,懒洋洋道:“又把你那药换成了茶?” 他伸了个懒腰,“他喝吗?反正也不喝,还浪费我的茶。” 沈知梨:“你管那么多。” 江无期在身上翻翻找找,丢了一包药,“要我说,直接迷晕,把药灌下去。” “我这药……” 沈知梨话都未说完,江无期抬手示意她止言,犀利的眸光,盯向院外。 江无期:“你觉得,你能藏起来吗?” 沈知梨困惑随他目光转头,鹤承渊从一旁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 鹤承渊扬唇笑道:“我来找你,一起回四方观。” 他抬起手似在摸索门框,沈知梨放下茶碗,快步过去扶他。 “失忆了?我这药谷的药,这么猛,还有这功效。”江无期走到他身边绕了一圈,打量他,“你忘了什么事?” 鹤承渊:“你该问我记得什么事。” 江无期怔了片刻,随即仰头哈哈大笑,“那你记得什么事啊?” 鹤承渊神情淡定道:“沈小姐的救命之恩。” 沈知梨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江无期缩起眼凝视鹤承渊,却是什么也没瞧出来,他抬抬下巴转头问沈知梨:“他记得什么?” “从赌场出来坠崖后的所有事。” “坠崖?”江无期略微惊讶,片刻后又若有所思,“那恐怕真是把脑子摔坏了。”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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