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钰显然是气狠了,面容震惊着口不择言:“堂堂太子竟干出这种勾当,你实在是枉为储君,你自己得不到她的心,便把气撒在我身上,容妹可知道你的这副嘴脸,不晓得她若是知道会如何想你。” 任他如何诛心,段知珩都无动于衷,重生而来的这么长时间,每每分每秒,每时每刻,每日每夜他都在绞尽脑汁想到底该怎么办,周相总有一天会反,萧氏也总有一天会身败名裂。 到底,该如何颠覆上一世的结局。 他最先说服了祝家,把祝钦饶提前调到了都虞候,以便安插各处眼线,他知道殿前司、巡防营、御林军的统领军均是周相的人,便安插了人进去取得他们的信任,必要时取而代之。 当得知是孟九钰提出了要对萧靖轩不利时,他就知道此人不能留了。 只是他好奇的很,若他没记错此人上一世与祝钦饶乃至交,这一世却与萧靖轩为至交,此时又背叛了好友想置对方于死地,就算他亦有前世的记忆,段知珩还是猜不出他想做什么。 他问出了心中所想,谁料孟九钰哈哈大笑:“殿下果然与草民是同类人,重生而来我本想让所有事情依照上一世的轨迹,可是萧枝雪是个变数,我从未想害萧氏,只是想你死罢了。” “你优柔寡断,就是个懦夫,你不配当天子,也配不上容儿,你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说着他面带讥讽,竟疯癫了起来,幸而段知珩包下了此处客栈,隔墙无耳。 段知珩未因为他的谩骂而生气,依旧冷静无比:“所以你想我死,待周贼坐上那位置后想法子救下萧氏,这样萧枝雪便能对你感恩戴德了。” 他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和殊把布巾塞到他嘴里,堵上了他想继续说的行径,转而对一旁的中年男人说:“你瞧着我,制一张面具,给他带上。” 中年男子颤颤巍巍的应下:“是。”随即在孟九钰不可置信的视线里抬手摸他的脸颊。 摸完脸后和殊面无表情把他摁在了地上,男子打开随身的箱子,掏出东西在灯下开始制作。 半响,男子把一片薄薄的皮贴在了孟九钰的脸上,幽暗灯下,赫然是一张与段知珩无异的面庞。 * 周相整合三衙与京城守卫军在城门上迎敌,城门前乌压压一片,放眼望去无边无际。 朝臣们均在殿内等候着,气压极低,从天明等至第二日晨光微亮之时,不断有捷报传来,终于一个灰头土脸的将士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大捷,我们赢了。” 朝臣们熬了一夜此刻一颗心终于松懈了下来,纷纷叫道:“天佑我大祁。” 临城守将被无条件投降,这时城中传出周相才是天命之人,太子未归,陛下病重,朝中无人可支撑,幸得周相力挽狂澜。 与此同时,宫中蓦地传来悠远浑厚的丧钟,整整四十五下,响彻京城的角落。 祁帝驾崩,无人撑起大任,周相因反叛有功,被临时举荐为摄政王,暂代皇帝职能,等太子归来。 新的声音又出现了,有人说京城遇难时太子不知去了何处,说不准是一个人躲了起来也不一定,各处谣言开始散播。 周仲维象征性的压了压便随它去了。 晨起时的早朝,向来低调的影王一改往日行径,穿着一袭明黄色外袍站在最前面,原本属于段知珩的位置,与摄政王遥遥而立。 周仲维眯了眯眼睛,影王并未察觉,只是昂着头道:“国不可一日无主,父皇驾崩,淮王还在封地,太子下落为知,本王既然身为父皇的长子,理应承担起责任。” 话音刚落,一派朝臣便附和:“臣附议,影王殿下说的有理,虽摄政王临时暂代陛下职责,但于长远看不大合适,臣提议让影王继承大统,以告慰陛下在天之灵。” 此言一出大半的朝臣纷纷同意,段知故露出势在必得之色。 谁料摄政王淡声说:“依微臣看,不合适。” “先皇遗诏中明确提及帝位传给太子殿下,且不说殿下未归,还有微臣可暂代监国,也是先皇的意思,影王可是要置先皇遗言于不顾?想要越俎代庖吗?”周仲维的声音掷地有声,影王面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红白交加,被朝堂上当场驳斥后他宛如一个小丑,散朝后灰溜溜的回了府。 周仲维则堂而皇之的、贪婪走进太极殿,在无人的大殿内一步步往那至尊之位走去,庄严肃穆、玉阶彤庭,周仲维摸着龙椅,享受着这一刻达到巅峰的成就感。 突然一个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摄政王,不…不好了,太子带着捉拿反贼的名号已经进了城,快入宫了。” 还在沉浸在喜悦中的周仲维闻言面色骤变,身子前倾,语调扭曲:“你说什么?他不去了朔州救萧靖轩吗,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正是暗卫得到了段知珩去往朔州的消息他才打算做这一场戏,如此短的时间他是如何回来的?此时他已忽略了派去刺杀萧靖轩的暗卫已两日未传来消息了。 内侍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奴…奴婢不知,只是太子祝大人突然出现替太子殿下开了城门,并说…说摄政王您才是反贼。” 周仲维闻言疾步跑下来一脚踹在他身上:“狗奴才,还不赶紧去调兵。” 内侍被踹的摔在墙上吐出一口血,却丝毫不敢耽搁,起身想跑出去。 “调兵?那些逆贼朕早就已经解决,现在无人听摄政王的令了。”一道威严沉厚的声音响起。 周仲维跌坐在地上,瞳孔骤然睁大,面色惨白的环视周围,他:“谁…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黑金色身影缓缓的从一侧走了出来,头戴冠冕,外穿黑金外袍,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仿佛有雷霆之势。 分明是昨日驾崩的祁帝,一扫之前萎靡灰败之色,帝王气势扑面而来,震的周仲维腿软不已。 “你…你为何没死。”他咽了咽喉咙问。 祁帝居高临下:“朕若是死了,还如何处理你这乱臣贼子。” 段知珩领着京城守卫军与周仲维的私人府兵对抗,大部分的三衙和守卫军已然被段知珩的眼线临时处理掉,取而代之后便替段知珩开了城门。 一袭白色衣袍在一众黑色玄甲中格外醒目,他手持长剑飞身而上,冰冷剑身扫过叛军咽喉,血珠四溅,段知珩飞身而起,横向一脚踹在叛军头子身上。 随后翻身上马,马前蹄高高抬起,飒踏流星疾驰而去,在他身后,一叛军颤颤巍巍的站立起身,搭上弓箭。 羽剑破空而出,精准的射在了他的背心处,在一片暴喝声中,段知珩摔下了马,没了气息。
第76章 死遁 皇后顶着歪掉的发髻跌跌撞撞想要从浮翠殿出去, 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她抓着侍卫的手,音色狠厉:“滚开, 敢拦本宫。” 侍卫面无表情:“陛下口谕, 皇后不得出浮翠殿半步。” 皇后面色惨白, 嘴中喃喃:“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你给本宫去通传让陛下准许本宫去看珩儿。” 侍卫不为所动,皇后说着说着跌坐在地上, 揪着衣服痛哭了起来,一旁的韩宫令托着她抚慰:“太子定会平安无虞的。” 皇后眸中俱是恨意, 她恨啊, 她竟然会傻到真的信她兄长,害了珩儿。 律政殿 侍婢内侍们进进出出, 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往出端, 祁帝站在门外,面沉如水, 影王和淮王皆站在一旁各怀心思。 段知故面带一瞬扭曲, 隐隐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回来?明明他就差一点,更没有想到他一向仁厚的父皇竟是装死,叫他心下胆寒不已, 周仲维已被压入大牢择日斩杀。 祁帝似是意有所觉,转头来瞧着他:“可是生病了?” 影王恍恍惚惚抬头, 面脸煞白冷汗的模样映入祁帝的眼帘, 装死期间朝中所有人的变化他都一清二楚,影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他未说什么,这个位置本就是腥风血雨,皇室无血缘的。 影王踉跄回府后才缓过来一些,方才父皇的眼神好似看透了一切,叫他心虚不已,他正跌坐在椅子上缓缓吐气,周芸汐从院子奔走进来,倏然跪下抓着他的手:“殿下,我父亲如何了?” 影王勃然大怒,心头怒火一瞬燃了起来,他甩开周芸汐,扬起巴掌狠狠的甩在她的脸上:“贱女人,你敢骗本王,你安的什么心,你叫本王在朝臣面前的脸都丢尽了,你父亲就是个蠢货,自以为是,到最后把自己作进去了。” 周芸汐被打的趴在地上,白皙的脸庞浮起一片手掌印,嘴角缓缓蜿蜒下一条血迹。 她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我父亲不会失败的。” 影王冷笑:“陛下圣旨,周家谋逆,大逆不道,抄家,周仲维择日问斩,女眷流放千里。” 他俯下身掐着她的脸颊嫌恶道:“周芸汐,本王被你害惨了。”说着狠狠甩开她越过她扔下一句:“自行了断吧。”便扬长而去。 周芸汐怔怔的坐着,容色凌乱,末了痴痴地笑了起来。 门外面阿韵漠然的看着她,心下都是报复成功的快感,随即她肚子传来动静,她的神色霎时温柔了起来,淡淡一笑转身就走。 不过一两日,宫中形势再次彻底扭转,周氏一党被打为乱臣贼子,朝中与他有牵连的臣子接连下马,说是大换血也不为过,腥风血雨间又走马上任了不少新的朝臣,大多为寒门科考进来的。 甚至还有不少是先前国子监前祭酒的学生,阴差阳错的萧府一时间竟门庭若市。 不少上任的大人都来拜访,握着萧闲的手热泪盈眶,再吐露一番这些年的酸楚,总算是熬出头了,萧闲一时附和着、安慰着还恭喜着,光是宴请吃酒便连续好几天。 他打着嗝叮嘱管家:“莫要告诉大公子。” 管家笑眯眯的点头。 夜半时分,主仆二人正闲步往府上走,萧闲感叹:“不知容容此时在做什么,有两日未收到她的书信了,臭丫头,有了二叔忘了老爹。” 突然间,浑厚悠远的钟声再次响起,叫微醺的萧闲一愣,酒意醒了三分,二人面面相觑。 直到钟声敲了三十六下后停止,萧闲才惊醒,他一个踉跄被管家扶住,喃喃道:“是…是太子,快,回府。” 说着与管家忙奔回府上,管家一边追着一边哎哟,叫萧闲慢些,小心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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