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脏话总是和她干净的脸不相匹配,向来一本正经的她像是在演一个丑角,拙劣的表演让我哈哈大笑。 我笑得肚子疼,扶着墙蹲了下去。 虽然我们之前好像是有仇一样,可是听说快递的事情,在大晚上的,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来了。 她用脚踢了一下我的脚,斜着眉毛,嘴里像是含了一块冰。 “有病看病,我走了。” 我正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酸软无力跪在地上,用手抓住门框也是站不起来。 董媛只是转身片刻,之后便回身看着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仰起头尴尬地冲她笑,认真解释说:“没事,我就是腿麻了而已,刚才在屋里蹲得有点久。” “你一直都这样。”她轻轻地说。 她将我扶到屋里去,打量一圈说:“真的没事那我就走了。” “嗯嗯,没事。倒是你,应该注意安全。”我说。 她明明说是要走,可是等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她抱着胳膊,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算了吧,陈煜我真的是输给你了。” “怎么?你不是要走嘛。” 她转身回屋,嘴中仍不忘吐槽着:“老娘真的是不知道图啥,大半夜的来找你。” “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睡一夜。” “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你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没有。”我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我也收到了。”她说。 她现在永远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在说着什么平常事。 “我猜猜,小狗?还是小猫?”她猜着,声音提了起来,“咦,不会是小仓鼠吧?” 她开玩笑的样子和以前一样拙劣,让人没有半分想要笑的欲望。 好像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以至于我想要关心她都无从开始。 “那你……” 我想问她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报警,收到过几次,有没有被吓到,可是她却是不等我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我。 “无趣。”她如此评价,“陈煜,你依旧如此无趣。” 我闭住了嘴巴,知道她不想我再追问下去。 我住的是合租房,房间大概不过是十三平米这样,一张床就已经占据了很大的面积。一个人住倒是还好,但是两个人就稍显拥挤,走过来走过去都不方便。 董媛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看着我,我一边摇头不满她的笑话,一边从柜子里找出枕头和被子来。 “咱们俩盖一个不就行了?”她说着已经滚上了床,躺在我的枕头上冲着我眨眼睛。 说着她就闭上眼睛,双腿一蹬,好像一副睡着的样子。 她睡觉的样子很奇怪,仰面朝天,双腿并拢,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 白天的她咄咄逼人,好像和我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可是晚上却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床上,好像我这里是她的家一样。 她依旧如同十年前一样让我捉摸不透,真实想法上面盖了数千层彩色玻璃糖纸,像是要把那些梦境似的遮掩都去处,才能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收拾东西,想要问她究竟是担心我多一点,还是看我不顺眼多一点,但是又怕我问了之后,她直接提包走人。 “你不睡吗?”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睁开眼睛,开口将我拉回现实。 “你不洗漱吗?”我反问她。 她跟着我到了卫生间,我给她找出牙刷牙缸来用,拆了新包装的洗面奶,沐浴露洗发膏也一应俱全。 我靠着洗衣机,凝望着她。 她认认真真地洗脸,手在脸上打转了很久。 她对着镜子认真地刷牙,将每一颗牙齿都刷的干干净净。 最后她从包里取出一小瓶香水,在手腕处喷一喷。 我虽然对香水不甚了解,可是也看得出来价格不菲。 “晚上还要喷香水吗?” 她点点头,一边对着镜子微笑,一边说:“对啊,晚上也要喷香水的。” 她对着镜子笑了又笑,露齿笑,抿嘴笑,咧开嘴大笑,轻轻挑动唇尾似笑非笑。 “你觉得哪样子更好看?” 毒蛇像是在心底里的荆棘中盘亘,嘶嘶中舌头上绽开深紫色的花,毒液深入我的血脉,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 我将手盖在镜中董媛的脸上,低着头不敢看她,说:“都好看,你哪一种都好看。” “真的吗?”她想要推开我的手,再看一眼镜子。 “不是说好了不这样的吗?”我问。 记得在高三的时候,董媛经常在自习课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上厕所。直到有一次我偶然发现,她经常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笑容,手指将唇角拉起,比照着各个位置来看哪个更好看。 那时候她对着镜子认真地数着自己笑得时候露出的牙齿,说是只有八颗才是完美。 为什么要笑得完美呢?当时我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她很郑重地告诉我,因为那样子,大家就会喜欢她了吧。 “陈煜!你竟然还记得那些小事。”董媛捂着嘴巴不敢相信地惊呼起来,“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得当初……” “没事啦。”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起来像天上的星星,“现在不是为了讨好谁了,现在是为了拍照好看,知道了吧。” 她拍了拍我的脸颊,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你知道吧?” 我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但是心中总是隐隐约约感觉不舒服。 她与当初变得截然不同,可是偶尔有相似的样子却是让我触目惊心。 可能在我心底,也希望她离十年前的那个她越远越好。并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她怎样,而是我再也不想回忆那段日子了。 深山老林中的荒废剧院,王粲的死亡拉开了幕布,死去的一切死灰复燃,闻讯而来的鸟儿叽叽喳喳,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子的真相,那个真相究竟是曾经的记忆,还是操控下的木偶的僵硬表演。 熄灯之后董媛很快就睡着了,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奇怪的姿势,如同童话故事里面的睡美人一般。 我借着手机的光亮打量着她的侧脸,她是如此的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
第10章 回忆:莽撞而又善良的董媛 嘭的一声,我的腰重重磕在桌子上,那边苏放要将我直接从座位上拉飞。 我不是死于火灾,更容易被她甩死。 火苗顺着窗帘窜了过来,一路攻城略地烧了不少书,此刻更是兴起直接蔓延到整个窗帘烧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如何想的,竟然下意识拿起水杯,将里面寥寥几点水泼在上面,还抢来了苏放的饮料和矿泉水,拧开瓶盖哗啦啦倒了上去。 大家都退了有十米远,只有我一人身处火海之中,徒劳地拿水往上泼。 正当我泼得起劲,身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拿着蓝色的东西往上扑。 我定睛一看,正是董媛冲了上来拿着校服往上扑。 疯了吧,是不是。 火苗舔舐校服,嗖地一下子就冲了上来,董媛尖叫一声将校服扔了出去。 我正要骂她,感觉颈间一紧,脖子一凉,全身离地朝后面跌了去。 正是老班伸手将我俩都拽了出去。 紧接着,白烟灌得整个教室都是,大家都呛得连连咳嗽,起此彼伏。 老班举着灭火器,像是在枪林弹雨里拿着机枪扫射。 直到将两罐灭火器都喷完了,他才气喘吁吁地停手。 晚上的自习课是彻底没法上了,窗户边的书和桌子无一幸免,我的桌子也烧焦了半个,书是彻底都没了。 董媛的校服葬送了火场,此刻她被冷风吹得直打喷嚏。 我一边收拾书,一边用余光打量董媛。 说起勇敢,我觉得她更加鲁莽了些。按照常理而言,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朝后退,去找老师叫人灭火,而不是自己冲上来用校服扑火。那样子大的火,怎么能用校服扑灭呢?看不到她当英雄,被她吓死还差不多。 “陈煜,你反应怎么这么慢,这么大的火,那点水怎么可能扑灭,你知不知道我要被你吓死了。” 苏放突然说着说着泪水就掉下来。 我其实是有些后知后觉地,等看到火灭之后的惨状才有些后怕,站在那里拿水杯中的水灭火的我,杯水车薪,更像是找死。 但是当时的第一反应是需要水,看见水就泼了。 我连忙搂住苏放,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董媛就在我视线的前方,她定定地坐在桌子前,整个人都傻掉了一样,身体紧绷着,眼睛钉在桌子上的一本书上。 陈夏凉正一支支从她笔袋中往出拿笔,拿出一根在她脸前晃一晃,食指和拇指松开,啪的一声笔掉在地上。 屡试不爽。 隔着大半个教室,我能听见那一声声响。 我发现,董媛在抖动,在她用力的控制下,我能看见她在颤抖。 为什么不拒绝呢?我想。 苏放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她没事了,她直起身来认真地问我丢了什么书。 我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到我被烧了一半的书本上,认真地数我到底被烧了什么教科书。 王粲和苏放正在给坏掉的桌椅做登记,顺便记下来大家都被火烧了什么书,教室里乱哄哄的,其中弥漫着欢乐的氛围,不用学习的快乐。 这时候要是停电就好了,连这些让人头疼的书也不用整理了。 “诶,我的书也被烧了!” “胡说八道,你坐在那边吗?” “反正英语老师也不知道吧,我就当我的被烧了好了,真的不想写英语报纸。” “不懂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 “……” 大家闹哄哄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办了聚会刚刚散场。 陈夏凉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手里举着一张白色的纸高高兴兴地在班里面转了圈一样地跑,像是发了情的野马一样。 一个女孩子哭哭滴滴地跟在他身后,口中叫嚷着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她追不上他,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这才看清陈夏凉手里举着的是什么,正是一个拆了一半包装的卫生巾。 他手中高举着,发出狂妄的笑声,塑料在空中发出呼啦哗啦的声音。 我瞪大眼睛沉默地看着他在教室里跑来跑去,大家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们俩。 好像他们在表演什么节目一样,大家就差笑出来了。 我不懂为什么陈夏凉对于女孩子的东西情有独钟而又心存不良,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离谱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用胶布将废纸黏在前面女生的后背上,或者是莫名其妙拿脚去绊前面女生的凳子,将别人吓一跳甚至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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