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本官疑惑的是,杜大人不言语就罢了。以张明净的性子,他但凡不支持这项决议,定会站出来反对,今日为何没有一点动静?”这也是让魏阶一时想不通的地方。 冯纶笑了,“大人,接下来这话学生可能有些冒犯您——” “你说吧!”魏阶对于冯纶,那是引为今生知己、无比信任的。 别人说冒昧的话,他可能会不悦会揣测,冯纶的话他相信他说什么都是在为他考虑。 这是合作多年生成的默契与信任。 “张大人不开口,恐怕是因为在他心中这件事情根本不值得他开口表态。” “何意?”魏阶愣然。 “可能这事本身就没有谈论和上升的必要吧,西荣宝夏公主大婚,本是喜事。西荣主动提出交好,那更是喜事一桩。纵然不接受不以为然,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主动挑起两国矛盾。所以在张大人看来,朝臣们的争论是挺可笑、甚至是莫名其妙的。” 就算要对西荣动手,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合着被鼓动的蠢蛋,就只有本官一个了?”魏阶有些生气了。 主要还是气自己。 这人哪,还真不能飘飘然。 纵然老辣如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一旦让人拿捏住了心思,就很容易走出昏招。 “大人,学生没有这个意思。”冯纶带着点无奈地表示。 “你没有吗?你本来可以不说后面这话,就是怕我听不进去,所以故意给我来记重锤是吧?” 冯纶:“……” 他是有这么个意思,可大人说出来就怪让人尴尬的。 魏阶气哼哼地坐到了桌案后面,端起茶盏里的水,太凉了。他在嘴里呼噜了一口,想吐掉,旁边又没有盆,就只能吹胡子瞪眼咽了下去。 冯纶举起手中羽毛扇,挡住了嘴角不合时宜的笑意。 大人这一副你必须说点什么安慰我的模样,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大人,通过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某些事情我们必须警惕起来了。” 冯纶这话,让魏阶严肃起来了。 “这段时间,让你去查老王叔这些年在封地的经历,查得怎么样了?” “难。” 一个字,就道出了冯纶这段时间的艰辛。 “老王叔在封地行事甚是低调,很多事都交给底下人去办,很少亲自过问。虽是如此,封地上下也没任何人敢对老王叔不敬。是那种一年不见他几次、但整个封地内都只知老王叔、不知朝廷和圣人的那种绝对恭敬。” 魏阶眉头一皱。 他了解冯纶,如果不是做过深入的调查和了解,他是决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论断的。 “也就是说,老王叔虽然不常露面,但行事跋扈,对圣人和朝廷也缺少敬畏,跟他如今的做派倒挺相似?” “是这样。” “难道老王叔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个学生不好说。” “那他这些年跟什么人有接触,又有什么样的往来,能查到吗?” “学生已经写了一份详细的汇报,还请大人过目。”冯纶恭恭敬敬将一个小册子给魏阶递了过去。 魏阶简略翻了翻,发现老王叔过去多年,会见的都是封地里一些有名望的大族、名声在外的青年才俊,以及告老还乡经过他封地的官宦。 倒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大人,我们的情报能力有限,或许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请杜大人帮忙调查。” “杜晚枫啊?” “大人知道,杜大人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很有法子、而且知道得比别人都多。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他说不定早就怀疑,并且暗中摸清楚了。” 魏阶迟疑了。 少顷,他才开口。 “先不要麻烦他了,咱们自己去调查。老王叔那边的水深不可测,在咱们盯着他的时候,他说不定也在盯着咱们。跟杜大人私下里还是少点来往,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还是大人顾虑得是。”冯纶听命。 杜府。 杜晚枫此时正在书房里踱步,桌案上正摆放着一份关于老王叔几十年前的情报。 即便是寒食,想要了解几十年前的事情,那也是要费不少工夫的。 “布先生,你认为一个人可以完全意义上变成另外一个人、几十年都不被亲近之人发觉吗?”杜晚枫忽而问站在一旁的布先生。 “几十年?!”布先生惊愕,“别说几十年、就几个月、几天都难以遮掩过去吧?” “那如果说,这个人从一开始、或者说很小的时候就被调换了呢?” 布先生更懵了。 “大人,难道你是说?” 杜晚枫又摆摆手,“还是不对。” 一开始,他以为在老王叔身上发生的事情还蛮简单的、没那么复杂。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些年老王叔被人暗暗调换了身份,他现在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可当他继续追查下去,将老王叔过去几十年的经历查了个彻底,让杜晚枫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疑点还有说不过去的地方。 这位在封地待了大半辈子、性格虽然有点跋扈却也还算安分的老王叔,似乎并不像呈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他身后牵扯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杜晚枫都有一种如临深渊之感。 “我发挥自己最大、最可怕的想象,你猜我眼前浮现出了什么吗?” “是什么?”布先生也紧张了。 “我看到一头阴森怪兽,蛰伏在我大闽王朝几十年,用它那双狡猾幽暗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们。当它垂垂老去,它一手扶持起了一头小兽,在继续着它做的事……”
第050章 【不能辜负!不敢辜负!】 布先生骇然。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杜晚枫却没再往下说。 “我需要更确凿的情报来佐证我的判断,但谁能来做这件事呢?” 那可是清王府,老王叔的地盘,多少想要蓄意接近的人都失败了。 过去,在各方人马都盯着老王叔府邸时,杜晚枫都选择了观望。寒食除非不行动,一旦有所动作,那就要确保万无一失。 而据杜晚枫所知,清王府守卫非常严密,里面不乏布先生甚至是井先生这样的能人。想要潜入进去打探,几乎很难实现。 可如果不接近老王叔,那就很难找到关键性证据,这个险终究还是要冒的。 “大人,我这边有个人,倒是可以一试。”布先生上前一步躬身道。 “哦?是什么人,让布先生这般看好?” 杜晚枫没有选择寒食的精英们,因为这些人是很难完成这个任务的。越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在有经验的猎人眼里就越是容易看出问题来。 这就跟上官朝夕他们对付他的策略差不多。 之所以最后派月敏过来,那真是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同样的,对付他们也不能用一个滴水不漏的人。 因为没有破绽那就是最大的破绽。 这些年天下还算安定,但诸国暗处的斗争却空前激烈,各国谍报组织都异常活跃。 夫仓有遍及天下的蜘蛛们。 大闽朝有寒食,还有张家的情报网。 北安目前跟夫仓联姻了,除了蜘蛛会为他们提供情报,北安皇室近些年也大力培养了机密暗卫。 根据可靠情报,机密暗卫的幕后首领就是牧城王。 西荣虽然谍报方面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存在感,可别忘了,他们有臭名昭著、敢用天下来做赌的西仪馆。 那里是各国情报和消息汇聚之地,还号称可以买卖一切。 虎烈奇凭借着西仪馆,不只是能干涉西荣的国事,甚至还可以插手别国的纷争。 跟他们还不同,西仪馆将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里面一群国之蠹虫和恶棍,疯狂吸血和蚕食诸国利益,而且没有任何底线。 杜晚枫曾经跟万九洲进去过一次,当时他就对那个地方充满着恶感,多年过去,西仪馆看似在各国存在感不是很高,至少没有蜘蛛们人人喊打。 但要是知道他们这些年在背后干的那些事情,就知道有多恶心人了。 所以,他们选出来的人,一定要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没有在各国谍报组织露过脸、甚至没有留下过往任何痕迹的人。 这样的人,也不难找。 可难的是,没有足够的经验,却要他拥有成功完成任务的能力。 简而言之,让一个新手去执行大神的任务,还要一次成功。 因为但凡失败,那就没命了。 “这个孩子是我从北安黑市上带回来的,我把他带回来时他因为受了伤、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不知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 “一个北安人,还不知道他的底细?” 这样的人,能为他们所用吗? 当然,杜晚枫明白布先生既然提出来,那就有绝对把握这孩子的身份不会有问题。 “他虽然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但他的脖颈后拥有角斗场奴隶的烙印。” “奴隶?” “是的,大人知道,角斗场的奴隶都是一群孤儿,以及罪臣之后。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也很少有人能从那个地方活着出来。这个孩子逃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要不是恰巧被我所救,他已经死了。” 杜晚枫在听着。 “我教他读书识字,还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把他当成我的义子来抚养。他虽然反应有点呆,人却不笨。给他一桩任务去执行,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说他是你的义子,你为他也费了不少心血,让他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你真的放心?” 布先生单膝跪下。 “在下这条命以及拥有的一切,都是大人给予的。没有您,就绝对没有我的今天!何况大人所做的事情利国利民,能为大人出一份力,也是我等的光荣。” 布先生,名叫布同知。 他原本是一位地方县衙的主簿,空有一身所学,却无施展的余地。而他所效劳的地方官,又是一个糊涂虫。 布同知也曾想往高处走,可他的性格又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走到哪里都备受打压。别说没法施展抱负,最后还被人陷害,差点背负冤屈含恨而终。 是杜晚枫惩办了县令,为他平反了冤屈。不只是如此,他还看出了布同知非凡的才学和见识,向朝廷举荐他来做地方官。 布同知却深知自己的性子难以做好父母官,而且他也想报答杜晚枫的这份知遇之恩,于是拦在了他回都城的路上,恳请杜晚枫收留他。 “布同知愿在大人身边效犬马之劳,还请大人莫要嫌弃——” 过去,在布同知眼里这些朝廷的官员都是惺惺作态、尔虞我诈之辈。没有几个人值得他信任,再加上他这些年频频遭受打压,心里早就满腹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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