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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 而此时钱志远正不安地看着两兄弟，开口解释道：“我娘她……” “打住！”杨纨岚连忙捂住他的嘴，“用不着，真用不着！” 杨纨枫轻笑：“我们要是真看你的出身，一开始也不会和你做朋友。” 钱志远注视着两兄弟，半晌，低头笑了：“也是。” 得此友人，此生值了。 尽管经此一事，其他考生看向钱志远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但是他见得多了，根本不在乎。 反倒是杨纨枫和杨纨岚两兄弟对他的好，让钱志远铭记在心，他必须要考个好成绩，才不辜负这两兄弟。 到了晚上，考生们各自在自己的号舍里铺好被褥，月亮高悬在夜空，考场显得格外寂静。 钱志远去了茅厕，杨纨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过了好一会还没见到钱志远回来，登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他来到杨纨枫的号舍，见自家兄长也没睡，小声道：“哥，志远去茅厕半个时辰了，你说他不会掉进去了吧？” 杨纨枫方才看见周俊义他们那伙人也去了茅厕，此刻闻言，登时从被子里爬了起来：“走！” 两兄弟来到茅厕，见到厕门被遮掩得死死的，然而仔细一听，便能够听到从里面传来的闷哼。 两兄弟对视一眼，一起踹开厕门，见到那帮人正把钱志远围在中间，朝着钱志远拳打脚踢。 那帮人听到声音，回过头，刚好和两兄弟看了个对眼。 “你们好大的胆子！”杨纨岚冲上前把钱志远扶起来。 茅厕昏暗，看不清钱志远的情况，只是此时钱志远整个人都瘫在了杨纨岚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料想情况必定不怎么样。 周俊义往地上啐了一口：“真是晦气，你这条狗如今却真是傍上了两个好主子啊！” “在考场故意围殴，你们是不想考试了吧！”杨纨岚指着他道。 “围殴？谁看见了？”周俊义讥笑道，“你是说白日这条狗打了我一拳吗？有本事都别考了！” 周俊义虽然也怕被督考处分，但他家花点钱贿赂一下，下次院试还能再考，钱志远家里穷得叮当响，怕是等不起再来个三年吧！ “你！”这次换杨纨岚咬牙切齿了。 这时众人也都冷静了下来，茅厕刺鼻难忍的臭味才终于弥漫在众人四周。 周俊义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出了茅厕，临走时还朝钱志远讥笑道：“你别以为这就完了，你的主子们能护得了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世！” “等着吧，等考完试我亲自去于家村一趟，你们村的村长和族老都在我家手底下讨生活，我倒要看你日后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等到周俊义等人离开后，茅厕里变得静悄悄的，杨纨岚担忧道：“你还好吗？” 钱志远轻轻摇头：“我没事。” 杨纨枫来到钱志远的另一边，也架起他的胳膊：“先出去吧。” 两兄弟把钱志远扶回号舍里，后者一路上都没有出声。 杨纨岚还是不太放心：“真没事？” 按照这小子的性子，就算被打得再狠，也不至于变成闷葫芦吧？ “你要是哪里打坏了赶紧说啊，考试是小，身体是大！” 杨纨枫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周俊义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们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这件事必须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钱志远依旧沉默着。 要说被打能有多痛，他从小到大被群殴过不知道多少次，早就习惯了，若是换成平时，他哪怕是拼了命也要让对面也少块肉。 可是如今自己差一点就能考上秀才，距离考取功名只有一步之遥，断不能为此毁了自己的前途。 而且……钱志远一想到白日里杨纨岚为了他险些冲撞了督考，心里就难受得很。 自己就算是考不了功名，也不能拖累了他们。 半晌，钱志远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哪怕这次他考不上廪生，他也要离开于家村，带母亲去一个安宁的地方。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钱志远抬起头，用几乎是恳求的目光看着杨纨枫，求证道：“如果我考上廪生，我和我娘就能搬去你家住，对吗？” 杨纨岚笑了：“我哥说话一言九鼎的好吧，我跟你讲我家里人可好了，你来了之后肯定会喜欢的！” 杨纨枫无声地握住钱志远微微颤抖的手，语气充满坚定：“安心考试，我们在侯府等你。”？
第47章 癫佬 ◎珍重性命，远离癫佬。◎ 竖日一早，三人凑到一起用早膳。 这时两兄弟才看清楚了钱志远的伤势，只见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半边脸都是紫的。 而他本人却若无其事地啃了口馒头：“你们快吃啊，别看我了。” 说罢又夹了块卤肉放到嘴里，发出了享受的声音：“嘶……真香。” 真想每日都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佳肴啊。 杨纨岚失笑：“你小子现在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了。” 说罢把包袱里所有的面饼都拿了出来：“咱仨加把劲全吃了，我可不想再背着这些东西回去。” 三个人狼吞虎咽地吃过早膳，杨纨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天，下次决计不能再带这么多了。” 钱志远也是撑得难受：“你们有钱人家的少爷过得可真幸福。”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体会过吃饭吃到撑的感觉。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呵，好好珍惜这最后一点好日子吧。” 三人扭头，只见周俊义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考生。 这个考生并不在先前和周俊义厮混的锦衣少年之列，只是端看他周身的贵气，便知这人必定也是贵族出身。 “介绍一下。”周俊义得意的目光瞟过两兄弟，“这是我表哥，庆国公府的嫡长孙。” 虽然不知道这两兄弟到底什么身份，但是他表哥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孙，整个皇城能有几人比他身份更尊贵！ 有表哥在，定能压这两个小子一头！ 而被介绍的那人伸出手，竟然掏出了一把扇子！ 只见他展开扇子，悠悠道：“鄙人乃庆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名贺章之。” 真是奇了，自我介绍不先说名字，先把自己身份显摆出来，杨纨岚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考个试还要专门带把扇子，真是够骚包的。 杨纨枫不动声色道：“鄙人杨纨枫，出身安定侯府，敢问贺世孙所为何事？” 这一声“贺世孙”喊得贺章之心花怒放，他合上扇子，朗笑道：“早先在府试，杨兄就江南水灾一事发表见闻，贺某便为杨兄的才学倾倒，一直想要同杨兄相交。” “奈何贺某面薄，总觉得贸然叨扰实为不妥，如今听闻远房表弟与杨兄相识，特借此与杨兄交个朋友。” 杨纨岚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没事吧？我们和你表弟确实相识，只不过是有仇！” “你让我们的仇人介绍你，你到底是想交朋友还是也想结仇啊？” 那贺章之被杨纨岚的话语一噎，半晌才道：“此言差矣，昨日当着督考的面，杨小兄不是也说只是玩闹么？” “贺某不爱凑热闹，昨日也没有了解当时的情况，若是杨小兄因此和表弟结了仇，贺某这就让表弟给杨小兄道歉。” 闻言杨纨岚这才轻哼一声：“确实该道歉，不过不是对我。” 他指着钱志远道：“你让你表弟给我们志远真心实意地道个歉。” “啊？”周俊义难以置信地看着贺章之，他求他表哥来是为了给自己撑腰的，但是表哥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实际上别说周俊义没搞懂贺章之的行为，杨纨枫从方才一直在观察这个贺章之，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这个贺章之来找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而贺章之一听要给钱志远道歉，那和煦的神情却是变了变：“杨小兄呀，你这么说可就不妥了。” 杨纨岚挑眉：“怎么个不妥法？” 贺章之也用扇子指着钱志远，耐心地给杨纨岚解释： “我这远房表弟虽说只是个白身，还是个低贱的商户，但也终究与家母出自同族，和贵族沾亲带故，身份到底是要比这个下贱的平民高得多。” 钱志远：？ 杨纨岚：？？ 杨纨枫：？？？ 周俊义：？？？？ 在场一共五个人，这一番言论给四个人打得措手不及，就连周俊义都没想到他表哥能这么直接了当地骂他“低贱”！ 周俊义的祖父乃安国公府的庶出，后来分了家便在京城经商，他虽然从前对安国公府的做派略有耳闻，却没想到他们就连自己的远房亲戚都这么蔑视！ 饶是从前备受那些纨绔子弟欺凌的钱志远都被震撼到了。 他还是见识太短浅了，从前那些欺凌他的纨绔子弟只是瞧不上平民百姓，原来真正打心里没把平民百姓当人看的人是这样的！ 杨纨岚呆了呆，然后嘴角抽搐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兄弟俩也就是个小小的侯府少爷，也不配和你交朋友咯！” 却没想到贺章之竟摇着扇子认真道：“原本确实如此，不过杨兄天资优异，未来定能出人头地，贺某也不介意和杨兄提前结交。” 钱志远的拳头硬了。 杨纨枫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杨纨岚翻了个白眼，忍住了没骂人：“赶紧走走走，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得多少花生米才能喝得这么癫！ 意识到自己居然不受待见，贺章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愠色：“贺某未来可是要承国公爵位的，杨小兄兴许是看不懂其中利害，况且贺某要结交的是你兄长，烦请你不要在此捣乱！” 我看你哥颇有些天赋，给他个和我结交的机会，他怎么也得对我感恩戴德，你别不知好歹，误了你哥的大好前程！ 说罢，贺章之面色严肃地看向杨纨枫：“杨兄，你觉得呢？” 杨纨枫看都不看他：“杨某身份低微，结交不起贺世孙这尊大佛。” 任是个人都能听出这言语的讽刺，却没想到这贺章之居然当这话是真心的了，他叹了口气： “杨兄实在不必自卑，纵使人生而尊卑有别，但是越卑为尊的也不是没有，贺某相信杨兄日后定然也能如此，杨兄也要相信自己啊！” 杨纨岚：火气上来了。 钱志远：这院试我还考不考……就差一场就考完了，坚持住啊！ 钱志远：但是真的很想给这小子来一拳！ 贺章之还想再说什么，但考试的铜铃适时地响了起来，他只好郁闷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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