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淮卿正垂眸往自己的身上套衣裳,流畅的线条隐隐裸露在外,存在感极强。 季楠思的指尖蜷了蜷,微微抿唇,气息顿时乱了几分。 她直勾勾地瞥向苏淮卿低垂着的眼睫,在心中暗骂。 这混蛋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在里边待了那么久,他早不换衣裳,晚不换衣裳,偏偏等到她开门的时候换,还让她给正好撞见! 就这么巧合吗? 是!她之前是曾对他那身漂亮的腱子肉感到过好奇,还做出过逾越的举动,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那时他们之间的处境和现在能一样吗? 那时候她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他,觉得那些亲昵之举都是他们将来迟早会做的事,无伤大雅。 而现在的她另有婚约,今晚和他独处一室已是不合礼数! 季楠思眯起了眸子,调整好气息,踏出木门,重重将门掩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苏淮卿闻声抬眸,慌忙拢着衣裳。 “思思……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季楠思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赤脚走了过去。 无论他是不是故意的,只要她不当一回事,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默默踱步而出,脸上始终沉静,不起一丝波澜。 苏淮卿匆忙系好衣带,再抬眸时蹙了蹙眉心,“怎么赤着脚就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她凑了过来。 季楠思伸手一挡,疏离道:“够了。” 她冷然睨着他,“我之所以跟你来此处,只是为了暖暖身子,顺便听听那些想知道的答案。” 他为何会在与她父亲勘查水患的时候落水,落水之后又为何要在何妙妙面前假装失忆? 他们所处的这个据点又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何要唤他少主? 这种种谜团……她的父亲又是否知情? 早在季楠思听到‘少主’、‘据点’几个字眼之时,一个拼凑出来的、十分荒唐的答案在她的心底呼之欲出。 根据母亲所言,她的姨母曾经诞下了先皇的遗腹子,也就是她的表哥。 表哥自出生以来一直被她的父亲藏于民间,而父亲启程离开丹阳前,曾经提起过一件事——在临州蛰伏着一群先皇暗部,伺机将她的表哥扶上帝位。 父亲此行临州便也抱了劝降先皇暗部的目的。 所以……那些将苏淮卿唤作‘少主’的人,就是先皇暗部吗? 苏淮卿,就是她的表哥吗? 想到这,季楠思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如若他真是她的表哥,那他们两人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虽然在西丹不乏有表兄妹喜结连理的先例,可在季楠思的眼里,表哥是由姨母所出,而姨母又是与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姊妹…… 她总觉得这样的表哥更像是关系稍微疏远一点的兄长,是不能成为将来的夫君的。 季楠思的眉宇间凝重了几分,“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苏淮卿在她的注视下伸手取来一旁的雪袄,绕到了她的身后,轻轻披上。 “不急,我会慢慢都告诉你。” 季楠思垂眸看着他替自己拢好雪袄的动作,没再制止。 小半刻钟后,季楠思坐到了床榻边,头上被盖了一条毛毯。 苏淮卿站在床边,动作轻柔地揉搓着毛毯,缓缓开口。 “我是在才记事的年纪,知道了自己并非爹娘亲生的这件事。” 季楠思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并未出言打断。 苏淮卿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大约猜到自己的身世非常特殊、非常危险,将来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无妄之灾。” 季楠思抿了抿唇,仍旧沉默。 “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决定,这辈子绝不娶妻。” 季楠思暗暗收紧掌心,回想起她之前多次求嫁之后他的百般推拒,心中颇有感慨。 她头顶的毛毯不再有动静,应该是苏淮卿停住了动作。 季楠思等了一会儿,疑惑地回过头,撞入了一对饱含复杂情绪的眸子当中。 苏淮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极为艰涩。 “可我为何偏偏……偏偏就是放不下一个人。” 他在刚记事的年纪就已决定不轻易与任何人事物产生牵绊,能少祸害一个是一个。 许是因为他生性凉薄,这事做起来并不难,他有生以来结交的各色友人在最后几乎都成了过客。 唯独与一人牵扯了近十年。 苏淮卿的凤眸中潋滟起微光,冷不丁讲起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少年,某天他在自家院中的桂花树上睡觉,隔壁突然冒出来个小姑娘,不断吵闹……” “少年被吵烦了,无奈地睁开眼,却因为小姑娘笑得实在太好看,误将她认作了桂花精,一时失神,摔断了腿。” 季楠思听着他娓娓道来的这个熟悉的故事,两人之前在慈溪山上的一段对话回响在了她的耳边。 ——“那时候你自己摔断了腿,还硬要怪到我头上,使唤了我好几个月。” ——“那事真得怪你。” 原来……那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真的该怪她。 苏淮卿之所以提起当年这事,是想告诉她,当年初见之时,他便对她起了心思吗? 季楠思的心中点起了阵阵涟漪。 “后来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随父母离开边城,少年的心中多有惆怅,但更多的是宽慰。” 苏淮卿轻轻扶着季楠思脑袋上的毛毯,引导着她将头转回前方,继续揉搓起来。 “如果当年小姑娘没有离开,再有三年……不,或许只需要一年,少年就会忍不住……向她表露自己的心意。” 季楠思怔住了,心跳漏了半拍,呆愣地看着前方。 她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力道柔柔的,小心翼翼的,似是生怕被她推开。 苏淮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轻得几乎被夜色给偷走。 “我心悦你,是一见钟情,也是日久生情。” 苏淮卿回想着过去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事,想到她当着他的面和别人定下婚约,想到她的决绝,想到她的冷脸相待,想到哪怕是现在……她也不愿与他多说几句话。 心中颤意不止,尾音也带上了忐忑。 “思思……我们成亲……好不好?”
第104章 这几个字仿若咒语般,瞬间让季楠思清醒了过来。 她用力挣开了身后之人的怀抱,将头上的毛毯一把扯下,重重扔在了地上。 季楠思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苏淮卿,缓缓启唇,“不好。” 重生以来她多番求嫁,每一次都被眼前这人不明不白地推拒。 现在倒好,他三言两语就想让她忘记那些嫌隙,还大言不惭地求娶? 早做什么去了? “借口,都是借口!” 季楠思越说越激动,从塌边站起身,“为了不祸害他人?为了不祸害当年的那个小姑娘?这只不过是少年图省事的借口罢了!” 苏淮卿动了动唇想要反驳,却被季楠思抢过了话。 “你口中的少年就是个懦夫!害怕面对自己的身世,害怕自己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我看来,倘若少年真的喜欢那个小姑娘,便会为了她积极排除万难,勇敢地面对自己的身世,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在了苏淮卿的心上,鲜血淋漓。 思思说的没错。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 他自以为洒脱随性,自以为能够将心仪的姑娘拱手让人,自以为那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归宿,却没能意识到那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思思给过他太多次机会,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逃避,无形中践踏着她的心意,迟迟没能领悟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愚蠢至极! 到如今,思思彻底心寒,即将嫁予旁人,他却慌了。 可他凭什么慌?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顿悟得太晚,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苏淮卿还想解释些什么,却在季楠思冰冷的注视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眼底没有丝毫温度,没有丝毫动摇,只有类似于冰冷与决绝的情绪。 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在思思听来都只剩下‘可笑’二字了吧? 苏淮卿眸中含起痛意。 他们曾经共度过的所有时光历历在目,不同的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再也不愿向他绽开当初的笑颜了。 苏淮卿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你别激动,我不会再靠近了,你先将自己裹好,切勿再着凉。” 刚刚季楠思激动之下将披在身上的雪袄给甩落到了床上,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里衣,并不保暖。 虽然他们所处的这座山洞常年保持恒温,体感上冬暖夏凉,但毕竟之前才淋了雨,苏淮卿还是担心季楠思寒气未去,不做好保暖的话夜里会发高热。 他眼神示意季楠思看向被她丢在床上的雪袄,略带祈求地唤了一声,“思思……” 季楠思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伸手将雪袄拿起,重新披在了自己的身后,同时爬上床榻将赤着的双脚放入被窝中,身子立马回暖了不少。 目前的时局未定,她可不能在这时候再病了。 季楠思做完这一切,抬眸道:“别再说不相干的事了,你知道我真正想听什么。” 苏淮卿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解释都只能引起思思的厌烦,只得将那些想解释的话暂时搁置在一边,从最近发生的事情说起。 “我落水之事是个局,但并非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倒了杯水。 “那日我和季叔遇袭,对方人手众多,情急之下,我们只能跳入湍流当中。” 苏淮卿走回床边,将水递了过去。 季楠思在他忐忑的注视中将水接过,期间不经意碰触到了苏淮卿的尾指,引得他指尖一僵。 她并未在意,垂首抿了一口水,是温热的。 苏淮卿收回手,暗暗摩挲了一下指尖,“我将季叔托到岸边之后体力不支,被冲到了水流的中央。” 他隐瞒了一件事,当时他之所以体力不支,是因为替季叔挡了一箭。 离开丹阳前他曾经在思思的面前承诺,此行绝对会护好季叔…… 有些事情他虽然给不了思思承诺,但对于那些向她做出过的承诺,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全力做到。 季楠思默默听着,垂眸凝视着杯中的温水。 所以直到落水这一块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变数发生在落水后? 苏淮卿继续着刚才的话,“后来我任由水流冲走,一边凫在水面恢复体力,一边盘算起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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