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茶不再多问。 被两人忽视的林卿突然开口道:“元元,你先下去吧,这位小姐就由我招待。” 林卿肃着脸,语气不容辩驳。 听到“元元”二字,柳元之面上通红,眉目间的疏冷仿佛也溶解在了程时茶惊异的目光中。 程时茶先一步拉起柳元之的手,对林卿道:“不用了,我先带‘元元’进去吧。青竹,你先在巷口等着。” 她话中带笑,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青竹虽不知小姐为何要到这种地方,但她还是从荷包中拿了几张银票,不由分说塞进了林卿手中。 柳元之看到了青竹的动作,羞涩地蜷起了指尖,悄无声息靠近了程时茶几分。 两人一直来到巷子深处,一处院子显得与旁边的院子有些不同。 院门口挂着两盏精细的灯笼,几个嬷嬷站在门口,鬓发梳得妥帖,双手放置腹部,眼神锐利,周围时不时有侍卫来回走动。 柳元之小声对程时茶道:“那是长公主安置面首的宅子。” 说话间,他无意中低头窥见了那抹薄红的唇,心头发热,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他心想,许是前不久无意喝了一杯清酒的缘故。 两人站在拐角处,程时茶不喜欢仰视他人,她稍微拉开了距离,问柳元之:“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前不久发生了案子,我是来找线索的。” 倘若是旁人问起案子的事,清正古板的大理寺卿只会投去若有所思的视线,让对方冷汗直流,断是不会轻易应答的。 说话间,那扇院门打开,有一高挑身影前呼后拥走了出来。 她披着件朱红织金大氅,额上贴了花钿,浓密的乌发间仅簪了支牡丹金头钗,眼尾慵懒狭长,神情有些漫不经心,只那余光泄着几分威仪。 显然是前来扶风巷会见面首的太和长公主。 苏明达弯腰,正欲走上轿子,余光忽然瞥见了一角水红色的衣物。 身为皇亲贵胄,她见多了往上扑的美人,要是以往,她本该不屑理会,可或许是天冷屋内暖热,她一时昏了头,出声道:“出来!” 围着苏明达的嬷嬷和侍卫们四处探看,很快便发现了拐角处的不对。 不等侍卫们走过去揪出那人,拐角里的人就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单薄的水红色衣衫,抬起头时直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显然,嬷嬷和侍卫们是认识柳元之的。 “柳寺卿的癖好倒是独特,竟混入了扶风巷。”苏明达拨弄着护甲冷笑道。 柳元之没有生气,只弯腰向长公主苏明达行礼,随后解释道:“微臣只不过是在探案罢了。” 苏明达不感兴趣地摆摆手,转身就要进轿子。 “且慢。”柳元之叫住了她。 “你最好是有事。”苏明达不耐烦地回头望去,便见柳元之递上一封书信,封面上有几个微小的字。 苏明达脸色变幻一瞬,她收下那封书信,眼中怠色消逝,漫上的则是另一重心惊的寒意。 轿帘放下,随着嬷嬷传达声响起,奢华的轿子晃晃悠悠走出了扶风巷。 程时茶走出拐角,她望着远去的轿子,似是想到什么,唇边溢出声轻笑。 柳元之收拢衣领,绷紧下颌,正气凌然问她:“程小姐,天色已晚,你要随我回府吗?” 他刻意显露出半遮半掩的锁骨,那线条凌厉的脖颈中,喉结凸起,在喉结与锁骨之间,有颗黛青色的小痣。 程时茶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已嫁人。” 在原剧情中,原主意外救了上京赶考的柳元之,这也是后来唯一一个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前去救她的人。 柳元之神色有点不自然,他第一次说了旁人的坏话,“听闻谢大公子已经病逝,你无需为此介怀,都是……” 他顿住,张口道:“都是他福分浅薄。” 那时仲夏,正值休沐日,大理寺仍有大量待处理的卷宗,他拿着塞满卷宗的书箱,如往日般步行回府。 途中行人散开,他被挤到一角,眼中只看得见满街飘红的缎带。 他听见路人道那是侯府程四小姐与谢府联姻。 拥挤的人群中,他被绊倒在地,手不知被谁踩了一脚,仰头时,看见了骑着马的谢玉琅。 传闻中病恹恹的谢大公子此时精神不错,眉眼间尽是笑意,他轻飘飘朝他看去,看出了他异样的心思。 那眼中笑意退散,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恶意。 这份恶意,在柳元之被圣上赐住宅居于谢府旁时,表现得更为露骨。 “不了,我要先回谢府了。”程时茶拒绝道。 柳元之不想给程时茶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只好派几个身边的侍卫护送程时茶回府。 等他换完衣裳走出扶风巷,巷口的轿子早已离去。 这时林卿走了出来,阴阳怪气道:“元元,这人呢就不能胆大包天妄图攀上高枝,你说对吗?” 柳元之微微一笑:“我能攀,但你不能。” 林卿脸色蓦地难看。 待程时茶回到谢府时,天色已然昏黑。 管家候在府门,见她回府,忙往里通传,不久谢玉阶便亲自出府迎接。 “嫂嫂,下次就不要如此晚才归府。”他执着伞,挡住了纷扬落下的细雪。 “你在这等我一下。” 谢玉阶撑着伞,默不作声看着程时茶远去的背影。 程时茶转身回了小院,拿出早已备好和离书。她回到府门檐下,将和离书递给谢玉阶。 “谢玉琅前些时候签下的和离书。” 程时茶仍记得,谢玉琅签下和离书时鼻尖通红,抽抽噎噎地攥住了她的袖子,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凶狠又可怜地对她道:“你千万不要忘掉我,你若是忘掉我,我就化作怨鬼缠着你,直到将你和你的小侍耗死!” 他坚称自己才是程时茶的大房,即便日后病死了,她以后的夫婿也只是个得给他敬茶的小侍! 谢玉阶没有看那封和离书,他无奈想到,棋子竟然妄图逃出掌控。 他对程时茶道:“嫂嫂离了谢家,又能去哪?” 侯府断是不会收留程时茶的,谢玉阶冷冷想到,倒那时,她除了谢家,别无他处可去。 这时,府外传来动静。 管家惊讶地对谢玉阶道:“长公主的轿子停在府外,说是……”管家看了程时茶一眼,“说是要接夫人离府。” 程时茶点头,正好关嬷嬷和青竹已将包袱收拾好,三人便一同走出府门。 管家向谢玉阶询问是否要阻拦,男人不答,只静静看着那顶轿子淡出了视线。 第20章 于是他褪下官服,官服之下,是一身单薄的纱衣。 何嬷嬷不动声色打量着院中舞剑的女子。 女子手执利剑,长剑如虹,动作大开大合,眉目间薄情强势,剑风扫过,那枯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气势一时锐不可挡。 而忙碌的青竹和关嬷嬷则一脸司空见惯的表情。 何嬷嬷不动声色向后缩了一步,原本盛气凌人的态度也掐灭了几分。 等程时茶收了剑,她才笑着迎上前,面上带着微不可查的讨好,“程姑娘,可还住得惯?” 她想到来之前长公主古怪的神情,忍不住偷瞄了程时茶好几眼,心中不断揣测着。 这程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到一向霸道跋扈的长公主的庇护。 “住得惯的,还望嬷嬷替我向长公主传达谢意,来日再登门拜访。” 说着,青竹递了块帕子,程时茶擦了擦汗,动作间无声抑制住心中莫名升起的暴戾。 想要将某种真挚脆弱的东西踩碎于脚下。 她摩挲了下指根,将那冒头的情绪强势压下。 何嬷嬷脸上的笑意放大,完成了长公主的任务,她犹有闲情拉着关嬷嬷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等何嬷嬷离开,程时茶走回厢房,路上唤醒了系统,“我刚才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系统刚睡醒,还有些昏沉,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忙跑去翻查了一遍。 过了许久,它才跑回来,话中透着心虚,“宿主不用在意,这是受到了小世界的影响,只针对男主,等完成任务就好啦。” 程时茶声音中带着寒意,“具体点。” 系统硬着头皮解释道:“因为宿主上一个世界完成得很完美,小世界觉得对男主就不该惯着,于是想让宿主每个世界好好‘招待’男主一番。” 说实在话,小世界们早就对男主积怨已久,动不动就黑化,黑化就算了吧,还要毁掉世界,害得它们绞尽脑汁想办法化解男主们的黑化值,结果失败了无数次。 这次程时茶的操作让它们看到了曙光,加上实在是想要让男主吃瘪,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影响了程时茶的情绪。 “不需要,把那种情绪收回去。”程时茶冷声道。 “好的吧。”系统讪笑着跑去找小世界沟通,过了会儿再次出现对程时茶道:“已经解决好了。” 程时茶闭眼,心中原本翻涌的情绪已无声无息平静下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没再说什么,系统寂然无声,暗中悄悄松了一气,默默爬回意识海的角落。 它没注意到,程时茶走过的青石板已无声化成了粉末。 一连几天,程时茶并未前往公主府拜访,公主府也再未派人前来探话。 辉煌宏大的公主府前车骑来来往往,只一旁的院子一时间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直到某天夜里,程时茶睁开眼,恰好听到了青竹尖锐的惊叫声。 那道声音划破了夜中的寂静,声中含着浓浓的惊悚与死里逃生的庆幸,她翻身走出门外,只见青竹站在不远处,捂着嘴害怕地看向假山。 程时茶望去,便见假山上挂着具面色青黑的死尸。 她皱着眉,正要将那具死尸提下来,这时院门传来巨大的动静。 有人在激烈地敲门,将门板敲得“砰砰”作响。 院子里的下人听到动静,纷纷走了出来,公主府派来的管家向程时茶请示:“程姑娘,要不要开……” “砰!!” 管家话未说完,厚重的院门骤然破开,一队穿着灰黑盔甲的队伍鱼贯而入闯了进来。 队伍破开,有人走出,那人身着漆黑的盔甲,腰上别着把长刀,身量极高,宽肩窄腰,周身是凛然的威严。 那人弯腰,是熟悉的声音。 “圣上派我前来办案,望程小姐见谅。” 谢玉阶面上毫无表情,他挥了挥手,示意属下将府上众人拿下。 “慢着!” 有人跑了进来,他形色匆匆,衣冠不整,鬓发微乱,面皮绷紧,有些狼狈。 柳元之对谢玉阶道:“圣上只是让将军查明国库贪墨案,谢将军为何径直前来此地?莫非将军肚量浅,对程小姐离开谢家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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