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一起用膳也画了出来。 厚厚的一沓儿,像是过了完整的一生。 即便画上的女子并没有五官,可他用脚丫子想也知道那是陆明朝。 在此之前,他总会知道他儿子那般能脑补。 如今伤了脑子,正好补补脑,省的再脑补。 顾家家大业大,姻亲故旧不比当初的谢家少,行差踏错一步,上千条人命就会成为刀下亡魂。 顾家能做的只是不将手中的刀挥向北境军。 镇国公审视着手中沾染血迹的花瓶,随即决然地抓起另一只,猛地砸向自己的头部。“快来人,有刺客!” 镇国公和镇国公世子遭刺客刺杀,昏迷不醒,镇国公府闭门,除却大夫,不再见客。 宫里的天子闻讯,又砸了几对玉器。 谁也没想到,天子最后选择了永宁侯领兵。 本该在府邸等待三司会审的永宁侯,摇身一变成了征北平叛的大将军。 根本没有给永宁侯推辞的机会。 而永宁侯深思熟虑后决定领兵。 这是永宁侯府唯一的机会。 如果把握不住,等待永宁侯府的唯有覆灭一途。 出征前,父子反目,刀剑相向,永宁侯将陆明桦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 陆明桦再也不是永宁侯府陆家人。 朕要与皇兄同葬】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朕要与皇兄同葬 可即便如此,陆明桦依旧被圣上严令不得擅自离京,每日申时二刻,他需携同永宁侯在外安置的庶子入宫面圣。 所谓的觐见,就是在甘露殿外磕头请安,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就被内侍请出宫。 名为皇恩浩荡,实为软禁监视。 北疆生变后,天子的疑心一日重过一日。 永宁侯率十余万大军,他攥着永宁侯的两个儿子,才能安心。 朝中内外,明眼人皆知。 但,无一人敢说。 近日,天子的脾气犹如一点即燃的爆竹。 凡是过去与谢家有过任何联系的人,都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最幸福的莫过于恰巧被行刺的镇国公。 别的官员噤若寒蝉跪地叩拜时,镇国公斜躺在躺椅上悠闲的晒太阳。 别的官员在劈头盖脸聆听爱的教诲时,镇国公吃着时令的水果对顾淮进行爱的教诲。 天子的暗卫时不时光顾镇国公府。 日日能看到软布包裹着脑袋的镇国公手握马鞭,一鞭子一鞭子甩向莫名其妙暂时失语的顾淮,甚至突发奇想点火烧了顾淮的栖山院。 顾淮像疯了一般冲进火场,最后抱出了一堆灰烬。 然后不吃不喝,坐在废墟上作画。 画的乱七八糟,人不人鬼不鬼,画完又付之一炬。 最终,暗卫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行刺之事,真假不论,但镇国公和顾世子的疯癫之症怕是确凿无疑了。 于是,暗卫将此消息禀明了天子。 天子将信将疑,有心再试探一番,却不曾想北地又生变了。 在永宁侯大军靠近北境军驻地时,北境军放出了大招。 珩太子。 景襄帝唯一的皇子,萧珩。 昔日宫中发生变故,对外宣称景襄帝暴毙,而珩太子在一场火灾中丧生。由于景襄帝并无子嗣,康亲王随后即位。 如今,萧珩出现了。 皇权的正统,只能有一个。 萧珩的存在,使得天子萧遥的皇位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变得岌岌可危。 多年来的担忧终于成为现实的那一刻,萧遥感到的是一种仿佛尘埃终于落定的释然。 一个十几岁出头的少年,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一个久居长宁宫鲜少见外人的妇人,哪怕有北地那些不敬皇权的乱军,也成不了大气侯。 区区北境! 他还有南境、西境大军,还有东境水军。 再说了,如今的北境军战力已远不及昔日。 这一次,是他彻底坐稳皇位的机会。 宫里的内侍,朝堂的百官,敏锐地察觉到天子身上那一丝微妙的变化。 不是暴怒,而是癫狂的欣喜。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长宁宫。 “皇嫂。” 萧遥携带着两坛陈年佳酿,这些酒已有数十年的历史,坛身还沾着斑驳的泥土。 “这是父皇在皇兄出生那年埋在东宫桂花树下的。” “埋了三坛,一坛启封于皇兄大婚,一坛启封于皇兄登基后的第一个中秋夜,只是仅剩下的一坛。” 旋即,他轻轻摇晃着右手的酒坛,脸上的笑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嫉妒与怨恨。 “这一坛是萧承出生那年,皇兄和皇嫂亲手埋下的。” “皇兄效仿父皇,埋了三坛。” “谁曾想,萧承与舒愿定情,白白浪费了一坛。” “皇嫂,您和皇兄总说视朕为亲子,可为什么萧承有的,朕没有。” “您和皇兄替朕埋一坛也好啊。” “今日,皇嫂想先喝哪一坛。” 萧遥双眼猩红,似是酗酒的酒徒口无遮拦,可身上却不见半分酒气。 谢太后默默诵完一遍往生经,才麻木的抬眼看去“这是断头酒?” “怎么会呢。”萧遥把酒坛子放在小佛堂仅有的一张桌子上,起身在佛台下的暗格里捧出一个机关锦盒,娴熟的打开。 那一抔被鲜血染红的土就这样显露而出。 随后,萧遥转动了墙角佛龛中的金佛像,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侧的墙壁上悄然开启了一道门扉。门后隐藏着一间狭小的房间,房间被一块红布所遮蔽。 伸手,一把扯下红布,密密麻麻的牌位赫然显现。 是死在那场宫变里的谢家人的牌位。 “皇嫂以为朕不知长宁宫的暗格和密室吗?” “朕是皇嫂养大的啊。” “朕为了让皇嫂有所寄托,近四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皇嫂在长宁宫祭拜谢家人,给谢家人供奉香火和烧纸钱。” “朕做的这一切,皇嫂怎么就看不见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皇嫂是萧家人,不再是谢家人,谢家覆灭不影响皇嫂的荣华富贵。” “萧承死了,朕可以把皇嫂当母亲奉养。” “皇嫂,何必执迷不悟呢。” 萧遥看着一排又一排的牌位,眼神晦涩。 谢太后嗤笑一声“哀家可不敢将觊觎哀家夫君的乱伦之辈视作儿子。” “萧遥,你说是不是。” “你那份心思啊,真真是惹的文成帝恶心至极。” 文成帝是有雄才大略的能君。 能君,自然君临天下。 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幼弟觊觎,足以让文成帝倒胃口。 “皇嫂。” 萧遥的指尖摩挲着牌位,浑不在意道“这些话激怒不了朕。” “成王败寇。” “四年前,朕赢了。” “谢家覆灭,楚家流放,朝中官员大换血。” “朕找了萧珩四年,他终于肯出来了。” “这一次,朕依旧能赢。” “待朕百年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与皇兄合葬可好?” “皇嫂可要一起?” “至于恶心与否,皇兄死了十余年了,早就不能亲口告诉朕了。” “多年前皇兄曾说过,朕若错了,他会直接指出来,督促朕改过。” “皇兄没开口,说明朕没错。” 谢太后心中涌起一阵寒意,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若要赐死,那便快些吧。” “哀家已了无遗憾。” 谢家人重掌北境,自保无虞。 珩儿一现身,天下忠义之士必将络绎不绝地北上,以效忠并维护天下正统。 假以时日,谢家冤屈可洗,大仇可报。 就是可惜了纵身一跃,生死不知的陆明朝。 陆明朝舍生取义,砚儿怕是会惦念一生。 “朕不会让皇嫂死。” “朕欲令皇嫂亲眼目睹萧珩之首,如谢二之头颅般,悬于旗杆之上,任鸟雀啄食,至死亦不得安宁。” “朕找了他多少日,他就得曝尸多少日。” “要怪就怪皇嫂的手伸的太长,那般惨烈的境地,皇嫂竟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萧珩送出。” 天子卖国】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天子卖国 说着说着,萧遥心中一咯噔。 “乔嵩是不是谢家人?” 谢太后声音没有太多起伏“陛下觉得是那便是,陛下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事到如今,是不是谢家人还重要吗?” “萧遥,你何时也问如此愚蠢无用的问题了。” 萧遥先是一怔,倏地一笑“确实不重要。” “注定是个死人。” 谢太后未予理会,轻轻拔出酒塞,缓缓地将酒液倾倒于地。 是她亲手和先皇埋的那坛。 给承儿的。 承儿暴毙时,堪堪二十余岁,最风华正茂的年纪。 “皇嫂,朕很羡慕萧承。”萧遥并未阻止谢太后的动作,而是跪坐在蒲团上,幽幽道。 “羡慕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 “桂花树下的三坛酒,轻轻松松将萧承的名字镌刻在东宫。” “羡慕他任性妄为,却能有舒愿舍弃一切净身入宫,揽尽所有骂名。” “羡慕他有皇嫂和谢家人保驾护航,治国理政如虎添翼如鱼得水。” “朕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谢太后幽幽道“你有满身的罪孽。” “萧遥,若非文成帝将你收养于我膝下,你不过是萧氏皇族中一个微不足道、毫无实权的王爷,甚至能否长大成人都是个未知数。” “这副得陇望蜀、恩将仇报的嘴脸确实令人厌恶。” 香案上,青烟袅袅。 醇厚清冽的酒香溢散在空气中,青烟中的檀香味也似是更加浓郁了。 “朕只是想做皇帝,有什么错?” “朕只是想与皇兄同葬,有什么错?” “你们不给朕的,朕自己谋夺争取有什么错?” “皇嫂,至多三日,北境必大乱。” 萧遥语气中的坚定让谢太后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做了什么?”谢太后厉声问道。 萧遥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这只是与北胡进行了一项微不足道的交易。” “三座城池,换取朕卧榻之侧无人酣睡,确保从此以后,朕可以高枕无忧。” 谢太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是大乾天子!” “朕不期望你履行高祖所言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训,但你绝不该与北胡勾结,从而断送北境的防线。” “失了胜雁关,北境无险可守。” “来日,北胡骑兵挥弯刀南下,大乾危矣,大乾百姓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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