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过头,拱手弯腰:“殿下请吩咐。” (二) 泱肆不知道自已为何又回到了建北二十一年的冬。 这一次她明明没有死,她和江衎辞一起生活在北方的雪村,那里很冷,可是他们的家很温暖,跟他待在一起,日子平淡却幸福。 晚上江衎辞给她炖了暖汤,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泱肆知道,即便他嘴上不说,可他却很心疼她,心疼她跟着他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和他一起过没有四季的生活。 她高高兴兴地喝完,窝在他怀里闭上眼进入梦乡。 再次睁眼,却回到了未央宫。 傍晚时分,林淑妃踏进了未央宫。 泱肆竟没有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伪善:“阿肆,听闻今日你险些晕倒,现在可好些了?若不然明日黎塘游湖赏梅便不去了吧?” 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泱肆连假笑都懒得伪装。 “无碍,已经好了。” 走时林淑妃盯着她瞧了好几眼,欲言又止。 但泱肆并未放心上,她只等着第二日,能够在黎塘见到江衎辞。 她一夜未眠,连夜缝了一个香囊,在上面绣了“莫辞”二字。 明日就送给他。 可这一次的游湖,异常地顺利。 没有刺客,没有人推她下湖。 本该是国师的江衎辞也没有出现。 泱肆心觉古怪,游湖结束后,让驾马车的阿烈送她去国师府。 “国师府?” 阿烈疑惑,“殿下,您指的是?” 泱肆也不解她为何如此问:“就是皇宫北郊的国师府啊。” 阿烈与一旁同样困惑的落染对视一眼,落染出声:“殿下,北郊那一片没有任何府邸。” “胡说。” 她以前天天跑的地方,她不知道? “没有府邸,那你说国师住哪儿?” 她严肃反问的语气让落染愣了一下,求助地看向阿烈。 后者抿了下唇角,“殿下,您……是不是记错了,大北没有国师。” 泱肆不懂她们为何要这么说,也不信她们俩说的话,亲自驾马车去自已记忆深刻的地方。 当望着眼前的一片荒芜时,泱肆整个人都慌了。 她在深夜推开了养心殿的门。 魏明正伏案桌前,批阅奏折。 他抬起头看向她,语气关怀:“阿肆怎么来了?今日游湖玩得可开心?” 泱肆定定看着他,没有回应。 “今日太后还同朕抱怨,说你好些日子没去寿康宫看她,都无人陪她说话解闷了。” 他笑着说一件在泱肆看来十分荒唐的事。 “江衎辞呢?” 泱肆打断他。 魏明正脸上显出和落染阿烈一样的困惑,“江衎辞是何人?” 泱肆突然有些呼吸不畅:“你把他带进宫做的国师,你不知道他是谁?” “可朝中只有丞相,并无国师。” 魏明正见她神色冷然,语气也淡漠,站起身来走向她,“阿肆,你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他欲要抬手去摸她的额,泱肆下意识躲开,后退了两步。 “这是谁惹我们阿肆不高兴了?” 魏明正微微低头看她,安抚道:“你要找人,朕立马派人去找,别拉着个小脸。” 若是曾经的泱肆听到这句话,一定会以为,她的父皇很疼爱她。 泱肆咬了咬牙,一声不吭转身出去,不顾身后魏明正的呼喊。 她直接往宫门去,对跟在身边的阿烈道:“去丞相府。” 虽不解,但阿烈还是默默地准备马车,前往丞相府。 长公主的到来,整个丞相府都毕恭毕敬地迎接。 但长公主却要单独见三公子。 慕诺睡眼惺忪地踏进来,就被泱肆一把抓住手臂。 “你平时怎么跟鬼市联络?” “你在说什么啊,小殿下。” 慕诺揉了揉眼睛,都被她掐醒了,“什么鬼市?我没听说过啊。” 整颗心又往下沉了一分,泱肆问:“陆婉儿呢?” “陆婉儿又是谁?” “你二哥今日带在身边——” 泱肆愣了神,今日游湖会上的慕蔺独自一人,身旁并没有女子,可她并没有太过在意。 “什么?” 一听这话,慕诺比她还激动:“我二哥在外面竟然有相好?难怪他前些日子不肯答应皇上指的婚事!” 轮到泱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婚事?” “就是和桃疆季家啊,小殿下你不知道,就因为这事我爹第一次罚我二哥跪祠堂呢!” (三) 季家并没有被灭门,季君绾仍是季君绾,她人在桃疆待嫁,并没有来到京上。 泱肆还得知,去年大北并没有西北禄枯河与西凉的一战,两国和平相处,没有交锋,她没有带兵西征,西凉亲王也不在皇城牢中。 与她的记忆、她所熟知的事情大相径庭。 魏清诀没有疾病缠身,甚至帝王亲自下旨第二年春天,等他及冠便封为太子。 而云山没有被贩卖的少女,也没有凭空多出来的军火。 同样没有的,是清平坊。 连清也不在京上。 泱肆疯了一样,在京城找了一个月。 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在找一个人,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阿烈也陪着她,去云山,去寻春院,找所谓的清平坊,在曦月湾找所谓的鬼市。 全都一无所获。 派人往南疆药王谷送的急信,也在一个月后收到了回信。 阿烈看着她把手中的信纸攥紧捏皱,眼中的不可置信早已在这一个月里被消磨成失望和难过时,就知道,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紧接着,她便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北上,离开大北,去雪村。 这下彻底轰动了宫中,所有人都来劝她。 太后语带哀怨:“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来陪哀家就算了,现在还要跑那无人之地去做什么?” 魏明正也道:“朕已经派人往整个大北都送了寻人告示,你还不放心,朕也可以再派人去找你所说的雪村。” 林淑妃轻柔劝解:“是啊阿肆,北上那么危险,而且很冷,你会受不住的。” 他们每一个人口中说的话,以及脸上的神情,都让泱肆感到无比陌生。 就连魏嘉煜那小子,也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喊她:“皇姐,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只有魏清诀是她所熟知的模样,温和地看着她:“阿肆,为何突然要找这么个人?你常常待在宫中,我也从未听你提起过此人。” 泱肆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关怀的神情,淡声道:“我又不是陛下的亲生骨肉,你们不用伪装得很关心我。” 太后和帝王的脸色果真变了变。 魏明正走向她,“阿肆,不是说好再也不提此事吗?” 说好? 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已面前,她挥开他伸过来的手。 泱肆一时有些崩溃,想到自已亲生父亲的死亡,想到母后常年郁郁寡欢,想到她的父皇曾那么残忍地对待她,陷害她的爱人和兄长,将她关进大牢,又将她驱逐。 别再同她演了。 她真的看够了。 “够了!您别以为我不知道,阿烈就是您安排在我身边的,为的就是随时能够取我性命!还有你林淑妃,我母后在时你便一心想要她死,如今也不必在我眼前假惺惺,你根本就只是想当皇后罢了!” 泱肆冲出来时,阿烈候在殿外。 她在追上去前,下意识看了眼殿内。 留在里面的众人面面相觑,帝王和林淑妃满脸神伤。 阿烈踏进去,跪在帝王面前。 “陛下勿要担心,殿下只是心急了,才会一时冲动。” 泱肆恍恍惚惚,走进了梅阁。 梅妃在梅林下跳舞,身影翩跹,轻盈柔美。 “殿下,可要尝尝新酿的梅花酒?” 她的酒很好喝,像是注入了对家乡浓浓的思念,和对人生的淡泊。 她眼中却没有半分阴郁之色,有的只是恬静淡然。 半坛酒下肚,梅妃轻声对她道:“殿下,若是去了雪村,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或者说,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那便去吧,陛下和太后会理解你的。” 阿烈站在梅阁外等泱肆。 泱肆看了她一眼,埋头走向未央宫。 “殿下。” 她没应。 即便知道阿烈的忠心,但她在皇帝面前亲自道破这件事,眼下还觉得有些别扭。 走进寝宫,落染看了看泱肆进殿后关上的门,又看向阿烈。 “殿下怎么了?” 阿烈皱着眉,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殿下突然变了很多?” …… 落染端了热水进殿,伺候泱肆梳洗。 “殿下,您是不是误会……或者忘记了很多事情?” 她犹豫着,试探地开口。 “您不是陛下的亲皇女这件事整个大北的人都知道,在您初生时,陛下便向天下宣告过,永远把您当作亲生女儿来对待,至于烈侍卫,也是陛下带着您去军营,您自已选中当贴身侍卫的……殿下……您和宫里的所有人关系都很融洽,也没有人想要害您。” 她的话让泱肆感到不可置信:“你也跟着骗我是不是?那你说,我父亲魏洛言是怎么死的?皇兄的母妃华妃娘娘是怎么死的?” “新朝建立初期,京城动荡不安,前朝太子也就是您的生父,是被前朝乱党害死的,而华妃娘娘,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去世的。还有淑妃娘娘……当初是您亲自去向陛下请求,让她成为新后的。” 落染向她解释完,“殿下,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您怎么不记得了?” 泱肆记得,可她的记忆里,她亲身体验过的那些,都跟如今所面临的毫不相同。 按照落染所说,林淑妃待她极好,小皇子也跟她玩得来,他们姐弟二人常常去寿康宫找太后,皇帝并没有忌惮她,阿烈也并不是她身边的一个细作。 接下来的几天,帝王、太后、林淑妃、魏清诀一个接一个来找她,来想着法地哄她开心,几乎是把她当成了皇宫中的至宝。 (四) 但泱肆现在没有心思去追究他们到底是否真心。 她仍旧毅然决然,要前往雪村。 阿烈道:“殿下,属下陪您去,无论您去哪里,属下都一定陪同守护。” 皇帝拿泱肆没办法,也松了口,说唯一的要求是要让侍卫队的人跟着保护她。 但泱肆只带了阿烈。 一个月,又花了一个月,他们找到雪村,泱肆欣喜地燃着希望,循着记忆去寻找她和江衎辞的家。 那原本该坐落着一座小院的雪山,却只有一片茂密的松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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