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夸夸他。 “宋言亦。”她眨眨眼,自下而上将他好好瞧了一番,颇有点言不由衷道: “自初识,我便觉得你玉树临风、风姿绰约、面如冠玉,通书达礼,更不用说,武功非凡,剑术卓绝。” “所以...”一次性说太多话,桑灵有点喘不上气,顿了顿才继续,“可否帮忙把此处杂草清理干净?” “灵儿!” 宋言亦的委屈不满震彻山谷,树上鸦雀纷纷振翅飞走,他绝对不会屈服,“我刻苦习剑,不是用来除草的。” “那就可以用来折花。” 此话一出,宋言亦又想及自己辛辛苦苦折得花束,被桑灵转手送人的悲惨往事。他心中的憋屈更甚,折身离开,寻了个谁也瞧不见的角落,兀自一人生闷气。 “不要生气了。” 桑灵追过去道歉,面前人显而易见不领情,瞧瞧山瞅瞅树,就是不看她。 “山中上百余人,只有你能将此地草木极快除去。初入微安谷那日,你剑风横扫百里,多威风霸气。” 桑灵目中诚挚,并无一丝虚言。眼前之人,手持云曦剑驰骋华京三十三州,以一人之力斩杀万马千军,若不是为情所困,取天下也简而易之。 但这番话并未哄好宋言亦,他垂首默不作声,手中撕扯着折来的枝叶,有一搭没一搭往地上扔,心情十分低落。 “不要不开心,”她用柔嫩的小手包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信誓旦旦,“桑灵之后定会好好倾听宋言亦所言,绝不再冷落无视。” “真的?” 听闻她的保证,宋言亦面上云淡风轻,翘起的唇角却未藏住。 “自然是真的。”桑灵竖起三指,此话不假,天地可鉴。 “五里之内,不留草木。灵儿,你与张药师他们走远些,切勿靠近。” 道出此番言辞的宋言亦,眉目凛冽,眸底墨色浓重,与方才判若两人。 桑灵认真点点头,带着紫苏等四人退至五里开外。虽相距近千丈,但云曦剑出,众人还是察觉周遭草木的异动。凌厉的剑风扫过,他们躲于巨大的山石之后,才未被波及。 未及一刻,云曦剑入鞘,宋言亦一袭月色锦袍从天而降,望向桑灵眉色温柔, “灵儿,好了。” 好了? 她知晓他剑术卓绝,如此这般并非难事,却未料到不过弹指之间,草木尽断,连近处的山石均被劈斩碎裂。 褪去草木遮掩,山腰西北侧的景象清晰起来。泥土暗黄,淤石颇多,通向山顶的蜿蜒小道也显露出来。五人四散探寻,不多久便听闻张药师兴奋激切的嗓音, “此处有一山洞!还有多株五芝白花草。” 待余下四人赶至,张药师已先一步进入山洞。洞中阴暗,他们并未准备火把,宋言亦将手中火折子吹燃,借着微弱光线,在最前带路。 桑灵拉响信号弹后,疾步跟上。 ----
第17章 寂静谷14 = 洞内一片昏暗,火折子的光亮晕染不足十尺,桑灵摸着突兀不平的石壁,捻手捻脚向前探。越往里走,迎面而来的风越猛烈,四人侧身避了避才继续往前。 跨过一道拱形石门,呼啸的风声不再,周遭幽暗寂静,四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倏地,石壁上方飞鼠扑翅而来,桑灵折身躲避,脚下踩了空。 一道温热的触感钻入手心,宋言亦修长的手指自掌心滑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常年习剑的右手带着薄茧,无意触碰在柔嫩细滑的手背,桑灵心中升起一股异样,却未将手抽离。 “灵儿,跟紧了。” 宋言亦的嗓音过于柔和,桑灵不自然眨眨眼,下意识扣牢他的手。 在他的带领下,不足一刻钟,众人便瞧见一透着光线的石门。石门半闭,其内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他们侧身进入,因入目的景象惊愣在地。 石洞顶部是一巨大的裂缝,自上透出的光亮给从天而降的山泉镀上银光。泉水周遭蔓延雾气,草木旺盛,各色韶花点缀,宛如人间仙境。 瀑布之下是一熟悉的人影,张药师一身靛蓝布衣瘫坐在地,目中悲怆,泪流满面。而他怀中,紧紧抱着一水绿衣裙的女子,女子五官精致,面容甜美白皙,却双眸紧闭,嘴唇乌青。 “张药师?”桑灵轻声呼唤,可眼前人面色痛苦,精神恍惚,并未作答。 “是嫣儿?…是嫣儿!” 黎安自怀疑至肯定,不过一瞬。他面容激切,原是泼天的喜悦又变成满目的泪水,眼底红得不成样子。 “嫣儿身中奇毒,已在三年前身亡。” 张药师哽咽沙哑的嗓音,伴随山风入耳,桑灵闻言滞在原地,“怎会?” 嫣儿尸身保存完好,若已逝去三年早成一堆白骨。 “她试了太多药草,这些药草害了她亦护着她。”说罢,张药师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崎岖不平的石壁,桑灵回身望去,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 瞧见信号的村民,纷纷赶来,其中有几人拿着火把。在焰火一明一暗的扑闪下,石壁上深浅凿凿的刻痕愈加刺目惊心。 “第四十二日,试药一百七十株,五芝白花草未使腕部红斑变淡。” …… “第四十五日,试药一百八十四株,五腹剧痛,断思草毒性无法攻克红斑症,病状加重。” 此句,字迹潦草,刻痕断断续续,嫣儿书写时定疼痛难忍。 …… “第五十日,试药二百株,头部晕眩喉中呕血,奇连药草,毒性猛烈不可解红斑之症。” 越往下,刻痕越轻微,从执拗的点横拐弯处,桑灵能确切感受到嫣儿当时的绝望与坚韧。 直至,触及石壁底端,刻痕倏地加重! “第六十二日,洞口又见五芝白花草三株,以蒸馏之法试之,腕部红斑渐淡。” “第六十七日,日服三次,服用五日,红斑症尽消。” 嫣儿,果真寻到了治疗红斑症的方法! 可她为何不带着治疗之法回微安谷,反而香消玉损在此? “你们瞧,此处还有字迹!” 举着火把的村民,粗着嗓子吼了一声,桑灵的视线随即转移至身侧的石壁。 石子磨破指尖留下的斑斑血迹早已发黑,瞧不真切,绵长又轻微的刻痕,承载着嫣儿临终时郑重的嘱托, 【晶霄花药酒虽有阵痛之效,却不可在春夏传花授粉之季饮用。饮用七日之上,恐身患红斑,发热疼痛。年事高者,则有性命之忧。 五芝白花草辅以蒸馏之法萃留,可解红斑之症。此药温和效缓,需持续服用五日以上。 我试药叁月有余,毒淤无解,已无几日性命,若有缘人见此字,烦请传达微安谷众人。 宣和十二年,腊月十七,高嫣叩谢。】 原来五芝白花草果然可解红斑之症,只是不该以熬煮之法。而嫣儿姑娘,不是失踪,也不是被他人所害,而是为解此症,试药千百株后毒发而亡。 她至死,都记挂着微安谷众人,即使被冤枉被赶出谷,仍旧心系村民病情,不惜以身试药... “我们果真冤枉了嫣儿,她是为了我们而死!”举着火把的男子面容粗狂,不似心思细腻之人,读完石壁之字后竟嗓音哽咽起来。 靛青布衣的少年亦目眶微红,颤抖着出声:“这三年,我们还将嫣儿姑娘视为邪祟...” “是啊,她明明心善仁爱,自五年前入谷便多番照顾我们。” “是啊,是啊,当初赶嫣儿出村时,她还挨了我一棒,我真该死!” 在一片忏悔声中,张药师抱着嫣儿缓慢起身。他目中绝望木然,脚下的步子却稳健坚韧,生怕惊扰怀中之人。 周遭的嘈杂之声淡去,众人望向迈着沉重步伐走向洞外的身影,默默抹泪。 “张药师,你可知当年嫣儿为何不肯接纳我?” 擦肩而过之际,黎安目中凄苦缓缓开口,声音虚弱黯哑,“她说,她心中已有思慕之人。那人同她一般,行医治病心系百姓,有仁爱之心。” 闻言,张药师僵立在地,他瞳孔震晃,泪意瞬间涌上,唇角张张阖阖许久,才嗫嚅出声,“怎会?” “当年我欲以百两黄金为聘,娶嫣儿入门,她却拒绝。本以她不愿做妾,直至从药童处得知,每日未时,嫣儿皆会亲自洒扫书房,待与友人共同研习医术。” 张药师不可置信地望向怀中双眸紧闭的佳人,盈满目眶的泪水,潸然落下。他无力地跪坐在地,仰天嘶吼,洞内鸦雀振翅离去,壁上沙尘纷纷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从悲伤中缓过神来的张药师,再次起身立直,他目光坚定,温和抚慰怀中之人, “嫣儿,我带你回家。” 在一片彤红云霞下,孤寂落寞的背影缓缓隐于晦暗不明的山色。 桑灵收回眺望的目光,凑近立在洞口发呆的宋言亦,“你在瞧什么?” 她嗓音有点哑,方才见石壁所刻之字,不免动容,为着嫣儿经历红了眼眶。 村民们都随着张药师一同下山,宋言亦却一个人伫立在此久久未有动作。她方靠近,他便移动身子将面前石壁挡住,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我瞧瞧。” 他挡着不让,桑灵佯装后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中他腰间软肉,宋言亦慌忙护住,低眸抱怨:“灵儿,你就会欺负我。” 哼~谁叫他鬼鬼祟祟。 桑灵吓唬着还要戳他,宋言亦连忙退后,她这才瞧清楚了石壁上所刻之字。 “乌思广而大之,集众百万,承百姓之愿,除百姓所害。” 刻字之下,还有一城池舆图,江流山脉标记清晰,疆域辽阔却不知为何地。 乌思…桑灵觉得熟悉,蹙眉思索一会儿才想起,在逃出皇宫那日,璃朝君主递与她一玉佩,其上便刻着“乌思”二字。 摸了摸藏于腰封的玲珑佩,桑灵心中疑惑更深,“宋言亦,你可知乌思为何?” 似乎是一城池之名。 “我只是好奇山洞之中,怎会有如此精美的舆图,并不知晓乌思为何。” 宋言亦睫翼纤长,掩去了目中神色,他将石壁所刻之物仔细瞧了几眼才折身离去。桑灵将信将疑跟在身后,瞅着眼前挺拔修长的身影,疑窦颇重,若不知晓,他方才遮掩什么。 宋言亦心中定有秘密,一个不想她知晓的秘密。 “宋言亦,你…” “啊!” 桑灵本想问个明明白白,却见眼前出现一露着尖锐獠牙的恶狼。 它身长近丈,毛色顺亮,冰冷墨黑的眸子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嗜血光芒,正挡在曲折蜿蜒的山道。 “灵儿,别怕。”宋言亦嗓音清冷,面上镇静,在恶狼扑来之际,迅速抽剑迎上。 寒光一闪,剑身方出剑鞘,又“咔嚓”一声入鞘。不过一瞬,散发凶戾之气的巨狼,已气绝闭眼躺与草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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