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的话如巨石压心,桑灵再不接受也不得不承认,唐霜霜同南疆孩童丢失案之间有莫大关联。 可是…为何呢? 桑灵娥眉紧蹙,默不作声。宋言亦小心翼翼凑近,扯扯她的袖袍,眸眼晶亮地瞧向她, “灵儿,别不开心,万事我们一起应对。” 他嗓音温和,如清泉流淌抚慰身心,眸中更一片赤忱纯粹,就那么一瞬不瞬瞧着她。桑灵如坠入浩瀚的星辰大海,一时心神恍惚,反应过来后连忙瞥过眼,微微点了点头。 “宋言亦,你先扶楚公子下山。” 行至怪石阵,再度瞧见“乌思”二字,桑灵才想起自己有极重要之事忘了问。 “灵儿,我要同你一起。”宋言亦极为不愿,瞧都不瞧楚宣一眼, “楚公子方才说了,自己身强体健不需人扶。” 肩伤疼痛剧烈的楚宣,听闻身侧之人明晃晃的诬赖,伤口瞬间不痛,来了精神, “我何时说自己身强体健了,我只说过无需你扶。” “要不是灵儿,我会扶你?” “痛死我也不要你扶!” “小小肩伤,怎可能会痛死,惺惺作态~” “宋言亦!” …… 瞧见二人再度陷入争吵,桑灵无奈摇摇头,二话不说转身回了深山怪人的居所。 入屋之后桑灵并未立即说明来意,四下巡视后才压低嗓音, “老人家,可还有隐蔽之处?” 老叟目露疑惑,却未作声,蹙眉沉思一会儿将人领至了里屋,“姑娘是有要事相告?” 桑灵警惕地瞧了瞧周遭,并无端倪后才取出藏于腰封的玲珑玉佩。其上乌思二字直入老叟眼眸,他瞧到的第一眼便连忙跪下, “姑娘有何吩咐,乌思舫孙阳云定万死不辞。” “快起来。”桑灵连忙将老叟扶起,她只是想同他打听此玉佩为何,未料到它竟有如此威力可号令他人。 在永安镇的如云茶肆,她从楚宣口中得知,“乌思”并非城池而是一个组织,乌思舫。 乌思舫在十年前声势浩大,集结诸多能人异士,旨在为黎明百姓破不公,处奸恶,赢得万民爱戴簇拥,盛极一时,连朝廷都忌惮三分。 却不知为何,七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再未被人提及。 初至深山怪人居所,瞧见院中兵器及屋中书册标符时,桑灵已断定此人乃乌思教徒,应掌管过乌思舫的兵器锻造乃至排兵布阵。她以不知乌思为何试探,老叟却戒心颇重,守口如瓶。如今见了玉佩,才卸下心防。 “玉佩乃重要之人临危托付,孙老先生可否告知此物为何?” 孙阳云瞧着那玉佩顿了顿,眸中染上悲戚,“此乃乌思舫主萧寂的贴身之物,见玉佩如见舫主,得此便可号令乌思众人。” 乌思舫主的玉佩怎会在璃朝君主手中? 桑灵疑惑,连忙追问,“那乌思舫主呢?” “七年前舫主受邀前往阳溪谷,此后便不知所踪,乌思至此没落。”忆起过往,孙阳云喉中染上悲怆, “我亦隐居在此七年了。” 听及此,桑灵忽地想起一重要之事,“七年前,可曾还有人与你一同来到南疆?” 孟母曾说过,自七年前深山怪人来到南疆,孩童便接二连三丢失。若眼前人不是掳走孩童之人,那七年前与他一同进入南疆之人便有嫌疑。 “南疆地处雾霭山中,地势险要,少有外族之人进入,当年…”孙阳云眉头紧锁,思索好一会儿才回道: “并未听说当年还有除我之外者进入南疆。不过,当年曾发生一起颇为古怪的事…” 老叟欲语还休,桑灵疑惑追问,“何事?” “七年前的隆冬,并无往年寒冷,冰霜暴雪之季却夜夜惊雷不断。一日夜里,南疆族人供奉千年的圣树被雷劈中,烧毁殆尽。至此,南疆便年年有孩童丢失。” 怪不得,巢乌族人认为孩童丢失乃天罚。可是圣树被烧,与孩童丢失之间有何关联?桑灵冥思苦想之际,孙阳云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 “那夜,南疆圣使亦无缘无故失踪,至今仍不知踪迹。” “唐霜霜?”桑灵蹙眉,目中疑惑颇丰,唐霜霜不是好端端在西荫山庄吗? “不不不…”老叟连忙摇头,“唐霜霜是上一任圣使失踪后才继任的。” 所以说,自唐霜霜七年前继任南疆圣使后,孩童丢失之事便频繁发生了… 所有的线索再次指向唐霜霜,桑灵心中闷窒,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书中女主,冰清玉洁,兰风蕙露,断不会与孩童丢失之事产生关联,此事定有蹊跷,她要赶回去查清楚。 “桑姑娘。” 桑灵告辞离开,却因孙阳云的呼唤顿住脚步。 “老夫虽已花甲之年,但如今世间疾苦,饿殍满地,若有召,定一战!” 若有召定一战… 桑灵因着这句话,眶目微红。阿毗地狱亦有忠胆英雄,可战事起万生灭,若唐霜霜能感化苍执竟,便能不费一兵一卒换来昌平盛世。 她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回到西荫山庄,楚宣急于知晓楚凝下落,急匆匆去寻唐霜霜,可没过多会儿便满脸沮丧自院中走出, “她去了尤乌霍家,行赐福礼。” “先回房包扎下伤口,待她回来再问不迟。”桑灵轻声安慰,欲搀扶他回房,方要动作又想起什么倏地放下。 宋言亦眉眼弯弯,十分满意,无惧楚宣的冷嘲热讽,极为贴心地将他搀扶着。 三人进入后院,与手端漆盘匆匆走来的玉儿相撞。桑灵低眉瞥了一眼,盘中所盛乃水绿襦裙,那日在钱家百日婴孩的赐福礼上,唐霜霜身后的八个侍女便穿着此裳。 “玉儿?”桑灵疑惑,她为何会在此处。 “桑姑娘,宋公子,楚公子。”玉儿满目笑意,白皙小脸水灵得紧, “我赶回来帮绮婷拿赐福礼的衣裳,她不知怎的,今日粗心得紧。” 本是简简单单招呼的话,桑灵却眉头紧锁,连忙发问,“每次赐福礼,你与绮婷皆会在侍女一列吗?” “自是。” 玉儿回完话便急匆匆离开,桑灵瞧着单薄瘦弱的背影愣了许久才回到房中。简单梳洗后,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悄悄行至唐霜霜书房前。 时至今日,她仍未想通,西侧这间书房为何挂着与华京山貌颇为相似的山水墨画。再者,初入西荫山庄,入目而见的清池芙蓉影屏,亦是华京文人墨客喜爱之物。 按书中所述,女主唐霜霜生于南疆,长于南疆,在前往凤城议和前,从未踏足过华京。此番种种,皆不应该。 此前纵有颇多疑问,桑灵从未深究,因为她深信女主品行。直至今日撞见玉儿...... 唐霜霜身侧只有两个丫鬟,玉儿与绮婷,两人皆是赐福礼的侍女。那日在钱府,百日婴孩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她仔细观察过周遭,亦记得台上八位侍女的模样,绮婷未在其中。 唐霜霜上前赐圣水时,她在八位侍女中瞥见过绮婷与玉儿,但婴孩消失后绮婷便不见了,另一位陌生女子顶替了她。那日初到南疆,她与绮婷仅有一面之缘,并未察觉出端倪。但唐霜霜怎会也瞧不出? 踮脚向内望,正中的墙壁上,与华京地貌相似的那幅山水墨画仍端端正正挂在那。桑灵欲推门而入,才瞧见房门上了重重几把锁。 她心中的疑惑更重,绕书房一小圈后,寻着东侧一小窗翻了进去。 书房颇大,长宽均有十余尺。东侧的书案上,墨砚已干积灰累累,与之相对的西侧,亦有一书案却干净整洁,一尘未染。二者形成鲜明对比,颇为古怪。 正中的山水墨画,左下角有落款,为贺修十年前所著。 贺修...桑灵默念着此人的名字,将书房角角落落巡视了个仔细,未再瞧出其它不妥之处。她不甘心,又一寸寸地翻找起来。 “哐当~” 不小心碰倒案台上的笔架,桑灵连忙扶起,却瞧见其下有一暗色凸起。她觉着怪异,小心翼翼按了一下... “吱呀~” 顺着声响,桑灵不可思议回身望去,北侧书架之后竟藏着一暗门! ----
第33章 雾霭山15 = 桑灵捻手捻脚走至暗门前,抬手轻轻一推,便见昏暗光线下深不见底的幽暗石阶。回身瞧着不甚明朗的天色,她心中颇有几分犹豫,在门前踌躇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踏入。 石阶两旁是坑坑洼洼的石壁,石子尖锐坚硬,柔嫩白皙的指尖方触碰,猩红便现。桑灵连忙抽回手,不再扶着墙壁,侧着身子一步一步下探。 越往里光线越昏暗,桑灵自袖中取出火折子吹亮才瞧清脚下之路。 约摸一刻,行至一宽广地带,正中摆放着榆木书案及两把简简单单的圈椅。四面林立高约五尺的木架,其上摆放着书籍、卷宗、陶罐,乃至…各形各类的蛇虫。 这些虫子皆被圈养在罐中,桑灵稍有动静,虫子便活跃异常。 她大着胆子四下搜寻,于一发黄的古老卷宗前停下了脚步。卷宗放得位置极为隐蔽,却页角发黄卷边,应是有人经常翻动。她小心翼翼取下,仔细研读起来。 此书记载了南疆大大小小诸多蛊术,桑灵曾听过的入眠蛊,抚心蛊,安神蛊皆在其中。这些蛊术,益处颇大,同医术般,能治病救人,安抚人心。 越往后翻,离奇古怪的蛊术越多。 那日巢乌族人,对他们三人所下的幻音蛊亦在其中。再往后翻,桑灵瞧见“妄思蛊”三字。 此蛊以幽兰香做底,用珈蓝曲做引,可使人精神恍惚,脑中昏沉。中蛊者将施蛊之人看作最为思念或心悦之人,对其言听计从,哪怕是命他死,亦甘愿为之。 精神恍惚,脑中昏沉…宋言亦难道中得便是妄思蛊?自与唐霜霜相遇,他目中似有暗雾不甚清明,近日更三番四次说自己脑中昏昏沉沉。 幽兰香?唐霜霜身上,的确如影随形着一股清甜的香气。珈蓝曲…难道她用骨笛吹奏那首曲子,便是珈蓝曲! 怪不得进入西荫山庄后,常常能听到笛声,怪不得笛声一响宋言亦便似换了个人。原来初次相遇,她便给宋言亦下了蛊。 可是…为何?唐霜霜为何要对宋言亦下蛊? 桑灵心绪杂乱,冥思苦想许久也未通透,她继续翻阅却未找到解蛊之法。绕着屋内又转了一圈,在靠墙的矮柜上,她瞧见一上了锁的漆木红匣,方想用蛮力打开,便听见书房传来响动。 她迅速将火折子阖住,轻手轻脚攀上石阶,俯在暗门之上探听。 书房内点燃了火烛,明黄的光线自门缝泄出,落在桑灵冷静肃穆的白皙面庞。 “贺郎,我今日又来看你了。” 是唐霜霜的声音!桑灵竭力自窄小的门缝向外望,却只能瞧见屋内人半抹月白身影。她面向正中那面墙壁而立,应是对着那幅山水墨画在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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