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完她才稍稍解了气,抹着泪回了西屋。 听到这桑灵终于明白,今日能寻得歇息之地,全然凭宋言亦。 这村庄诡异,村民个个视她为邪祟,紫苏却主动邀他们入屋。起先,她处处提防小心,怕个中有诈,万万没想到紫苏仅是看上了宋言亦的美色。 主屋内烛火摇曳,宋言亦许是没睡。桑灵敲门而入,前来致谢让自己有落脚之地的人。 入眼便是横于青砖板上的枕头以及案几上一动未动的汤药。宋言亦半卧在榻,眸子黝黑晶亮,见她进来转得飞快。 “据说有人,将这枕头掷向留宿自己的恩人?” 桑灵捡起枕头,前前后后拍了拍灰尘。宋言亦却似未听到她的话,将头埋于被褥一声不吭。 “不是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欺负小姑娘吗?” 桑灵凑近,把宋言亦从被褥中捞出,他双眸湿润明亮,其间尽是不服, “我没有。” “我已说了汤药自己喝,是她非要喂我。”宋言亦觉得委屈,薄唇紧抿,把脸转向墙壁不许人瞧。 “呐,自己喝。” 见他腿上的剑伤愈发严重,桑灵不忍苛责,将案几的汤药端来。但是举了许久,宋言亦一动未动,就眼巴巴望着她。 “怎么了?” 桑灵不解,拿碗的手凑近一寸,他就是不接,还坐得端端正正,说得毫不害臊, “手痛,拿不稳。” “宋言亦!”桑灵气不过,抽身离开。 虽说他手臂有伤不假,但早先不还有力气丢枕头吗? 她不喂,宋言亦就不喝,他撑着手肘艰难卧下,嘴上不停哼唧自己这疼那痛。桑灵犟不过,用勺哐哐搅了搅碗底,发泄完又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将药送入宋言亦口中。 临走熄烛,宋言亦还欲为自己辩解, “我不喜陌生人碰触。” 那还让她喂药… 桑灵才不信,砰一声关上了门。 哐哧~ 今夜饱受摧残的门板,终是抵挡不住戕害,裂成两半散落在地… ----
第5章 寂静谷02 烈阳当空,桑灵才从睡梦中苏醒。 昨夜主屋门板碎裂后,夜风呼呼往里灌根本无法住人。三人不得不熬夜修缮,忙活到夜半三更。在此夜,桑灵和紫苏二人暗暗发誓,此后关门必轻手轻脚,再也不做这夜黑风高苦修门锁之事! 用午膳时,宋言亦迟迟未来。桑灵进屋寻人,却见他脸色泛白,额头溢满汗珠,一直处于昏睡中。腿伤没好好得到医治,愈发严重,伤口溃烂肿胀还略带乌青。 他这伤迟迟不愈,不似寻常刀剑所害,必须找大夫好好瞧瞧。 昨日他把紫苏惹了,而今一提到宋言亦紫苏便咬牙切齿,桑灵不得不自己去请张药师。她用素布将自己裹个严实,只余一双眼睛辨识前方道路,沿着紫苏所指方向去寻那百济堂。 听闻张药师本是游医,五年前同孤女一前一后来到这微安谷。孤女医术高明,张药师常常前往百济堂虚心请教,二人渐渐相识,成了志同道合的好友。 孤女被赶出村子后,张药师便搬进了百济堂。众人皆说此地乃妖女所居,污秽邪祟,但张药师恍若未闻,一直在此地行医。 村民本不愿来此看病,但自邪祟入村后,村中大夫都逃去别地,如今只余张药师一人可问诊询病。 因对村子地形不熟,桑灵在窄巷间穿穿梭梭许久,仍未见到紫苏口中有着鸟兽图纹的楠木大门。倒是在西南一隅,瞧见一气派雄伟的庭院。 院落占地十余亩,院墙由上好青砖砌成,踏跺前,两辟邪火麒麟分立两侧。大门乃厚重的红檀木,其上雕纹细腻,匾额靛底金纹,赫然印着“蓬莱神祠”。 此庭院与村中院落格格不入,尤其那门外麒麟,砖泥新封未被雨水腐蚀,应是新修。 正门虚掩,桑灵因着好奇,小心翼翼推开,捻步绕过影壁。 内院种着八颗细叶槐,树干粗壮枝叶繁密。靠近主干的枝丫缠满绯红丝绦,其下众多祈福木牌。风吹过,祈愿带漂浮,木牌连二连三相撞,叮叮哐哐的声响此起彼伏。 正堂外,一青铜兽柄香炉插满祈愿香,袅袅香烟蜿蜒绵亘,没于云霄。再往里,是众多辟邪神兽金像。 许是相信神兽可庇佑,此地并无对色彩艳丽之物的避讳,充斥着明黄与绯红灵幡。 堂内正中有一巨大棺木,按此阵势与摆位,众多神兽皆为镇压此棺木存在。桑灵见四下无人,上前推了推,但棺盖厚重未能移动分毫。 “黎公子,此地阴森,我们快走吧。” 右侧偏堂传来一颤抖的女子之声,桑灵悄步移至侧门,将窗户纸戳了个洞。 堂内一盘锦缎衣男子,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念叨。其右立着一年轻女子,扎着桃花髻,模样稚嫩未到及笄。 少女手中挂着男子外衫,乖巧立于一侧应是这黎公子的婢女,不过她此刻不知怎么双腿一直打颤。 “黎公子,您情深义重,夫人走了三年还常来祭拜。但这偏堂确实…” 话未说完,自偏堂后窗吹来一阵阴风,少女吓得魂不附体,跌坐在地。男子亦睁开眼,满目惊恐,对着其前牌位不断叩拜。 桑灵凑近望了望,还是未看清牌位上所刻何字。这黎公子颇为古怪,怎会来供奉神明的祠堂祭奠亡妻,还是这幅做了亏心事的怕鬼样子。 “谁!谁在外面?” 桑灵没站稳,手肘不小心碰到窗柩弄出声响,立刻引起屋内二人警觉。见男子起身,桑灵迅速借廊柱遮挡跑出了蓬莱神祠。 约莫百丈远,见身后无人来追,桑灵才敢停下歇息。 她撑腰大口喘气,回身竟见一楠木大门刻着鸟兽图纹,抬头再一瞧,“百济堂”三字浮于匾额之上。院墙四周被村民贴满辟邪的黄符,正门前皆是燃烧殆尽的香烛。 桑灵上前叩门,一素衣医童将她领进了院内。院中亦种植多株晶霄花,花下是成排的竹木架。架上晒着功效各有不同的草药,一年愈四十的玄衣长胡男子,正在木架前翻晒。 “张药师,我有一朋友受了剑伤,可否请你前去瞧瞧?” 男子并未立刻应答,而是目光深邃地上下打量了桑灵一番。他背手行至案台,从陶罐倒出一碗酒递于她,“据姑娘行走姿势,应是内里病痛,此药酒可解百痛。" 熟悉的淡雅清香,同紫苏姑娘院中一致,应是由晶霄花酿造而成。 “此酒真可镇痛?” 自悬崖摔下,她的背部便隐隐作痛,应是受了伤。但她夜里仔细瞧了瞧,并未发现伤口。张药师仅凭一眼便能瞧出,定不是庸医。 “起先我亦不信,直到一年前在旧医书中研懂个中道理,这晶霄花经由发酵确有止痛之效。” 张药师所言谨慎,也确有探病之能。桑灵接过陶碗,浅尝一口。酒味甘甜,毫无辛辣之感,鼻口皆花香四溢。 “姑娘饮完一坛,痛症定会去除。” 张药师自案台下取出一未开封陶罐,递于桑灵,随即询问:“你那朋友,受伤几日了?” “已有三日,但这伤口奇怪,溃烂发青,不似寻常剑伤。” 听罢,张药师寻了几味药材装进箱笼,同桑灵一同返回。 “那剑上有毒,腐肉我已割去,将此药草捣碎敷于患处三日,再煎服此药七日便可痊愈。这十日,你那朋友需静卧歇息。” 不到半个时辰,张药师便断明了宋言亦病因。桑灵亲自将人送出院子,见他嘱咐完快步离去,赶忙追上前。 “张药师,冒昧一问,您与三年前被赶出谷的孤女可否相识?” 她不相信所谓邪祟诅咒,村民个个身起红斑绝对事出有因。像紫苏这般可爱的女子,不应被此病困住,遮面裹纱终此一生。 许是许久未有人提及孤女,张药师静默多时才缓慢开口, “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纯真的女子,医术高明心有大爱,只可惜命不好。”说罢,药师望了望穹顶彤云,摇摇头大步离去。 望着张药师的背影,桑灵心中的疑惑更甚,为何紫苏口中的孤女与药师口中截然不同,一个恶毒万分,一个良善至极。 三年前黎小公子与孤女的纠葛,真相到底是什么... “桑姐姐,宋言亦那个讨厌鬼在唤你。” 紫苏不情不愿的嗓音响起,将桑灵从沉思中拉回。因昨夜的纠葛,紫苏一直塌着个脸,这会儿嘟着嘴不乐意的样子甚是可爱。 “知道了,不要生气啦。”桑灵笑着答应,临走前还替宋言亦说了诸多好话安慰。 明月高悬,她推开主屋门时,却未见到榻上的宋言亦。环顾一周,才在南面小窗旁瞥见一月白身影。 窗外月光皎洁,晚风如轻纱拂面,宋言亦斜倚在窗前,侧颜线条利落,如画的眉眼一半隐于浓重的夜色,一半柔美落寞。他手指纤细白净,骨节分明,紧握云曦利剑时青色脉络遍布手背。 发觉桑灵进屋,宋言亦所有目光从宝剑抽离倾注在她之上。 “不在榻上歇息,却在这里吹凉风?” 见他在此,桑灵十分不认同,午时还在发烧昏睡的人敷了一帖药便开始不安分。 “我身体好得很,敷完药就没事了。在榻上躺了整整一日,都要馊了。” 宋言亦说完便从窗边跳下,着地那刻剑眉紧蹙又赶紧展开,装得云淡风轻。 “快去躺着,张药师嘱咐过起码得静卧十日。” “十日?” “我明日就能痊愈,明日就不疼了。”宋言亦不依,一下子坐下牵扯到伤口,疼得眉目紧皱还倔强地很: “我身体好的很,为什么要躺着…” “没有为什么。”桑灵走近,不由分说将人往榻上拽,“让你躺着就躺着。” 制服嘴硬之人,靠温柔是万万不能的。 见宋言亦乖乖躺好,桑灵才放心坐于一侧,“唤我来有何事?” “我与南疆的白承长老有约,半月后在青娅湖畔比试剑术,明日便要启程。”谈及比试,宋言亦语调欢快颇为期待。 “南疆?” 短短二字令桑灵娥眉紧蹙,思绪逐渐飘远。 《出淤泥而不染》这本书的女主便是南疆圣使,她肩负护佑整个南疆族民的使命,却眼睁睁看着苍执竟的铁骑践踏南疆领土。 为了族人不受流离失所之苦,她带着南疆最为珍贵的圣物前往凤城议和,至此开启和苍执竟的爱恨纠葛。 书中,宋言亦比苍执竟先出场,也先与女主在南疆相遇,并且一路护送女主前往凤城议和。 抬首瞧见因即将到来的比试,眸中晶亮的宋言亦,再思及书中被生生砍去执剑右臂的少年将军,桑灵于心不忍。 “大夫说了,那日的剑上带毒,若不静卧十日便会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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