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狗不入穷巷,不赶尽杀绝,那是桑枝夏的体面之处。 她们这些长辈可不在乎这些。 桑夫人再一次意识到桑枝夏在徐家的地位非比寻常,沉默一瞬心平气和地说:“二位说的是。” “我们会谨记深恩,安守本分的。” “如此最好。” 许文秀最近没少受从前的亲朋叨扰的困扰,对着这些人也没什么好声气:“我儿媳妇性子好,儿子却不是个好性儿的。” “诸位往后行事多思量,可莫要再给人添堵了。” “送客吧。” 桑家的人来得浩浩荡荡,走的时候也惹来了不少侧目。 只是桑夫人真的做到了管住自己和旁人的嘴,不到次日京都中的言语风向就有了变化。 桑枝夏不计前嫌的善名传得远远的,说得煞有其事好像真的,桑枝夏自己听了只觉得好笑。 “我懒得掰扯单纯是觉得没必要,跟心善与否有什么干系?” 倘若桑家仍强势如从前,那她势必要跟对方争个高下,直到一方落败算是解了当年的诸多结怨。 因为易位处之,对方也必然要不惜代价针对自己。 现在么,谁闲着没事儿去跟脚边的蚂蚁逗闷子? 桑枝夏深思熟虑后把棋子落下,心不在焉地说:“而且人家也太豁得出去了。” “我纠缠着不放,无端显得我多小气。” 桑夫人心高气傲了一辈子,压根不可能打心眼里告饶认输。 不管是举家来赔罪也好,还是叩首说自己的不是也罢,这都是人家明摆着使出来的活命之计。 就算是桑枝夏对这人的成见很大,也不得不佩服一句的确是豁得出去。 这样的人自知无望复起再跟桑枝夏计较前仇,往后的日子里只会越发谨小慎微,绝无冒险的可能。 她完全没必要为了尚未发生的事儿思虑过远,纯属浪费精力。 老爷子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地说:“心性绝佳,只可惜棋艺颇臭。” 桑枝夏:“……” 徐三叔唏嘘得不行:“丫头啊,这都多少年了。” “陪着老爷子下了这么多年的棋,怎么还是个臭棋篓子?” 桑枝夏抱着棋罐子干巴巴地说:“祖父,三叔。” “知道我是臭棋篓子还非找我下棋,你们这不是赶着看我笑话吗?” “可是谁让你是招数最出其不意的呢?” 徐三叔忍着笑说:“满家上下也就你下棋最好笑啊。” 桑枝夏苦着脸不想说话,还被旁观的徐三叔催:“快快快,到你了。” “你再下几手让我瞧瞧,我都好长时间没这么乐了。” 桑枝夏憋着气下完了一整局,收子的时候自己都跟着乐了。 “我有时候都在琢磨,都说君子六艺是必学必精的,就我这一手臭棋,万一来日孩子也跟我似的如何是好。” 老爷子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很不给面子地说:“据我观察,糯糯和元宝应当是不像。” 桑枝夏收棋子的动作慢了一拍,茫然地啊了一声。 老爷子古怪道:“天赋很好,比璈儿小时候还灵透几分,不必担忧过早的。” 桑枝夏再受一次重击彻底不想说话了,徐三叔乐呵着顶了她的位置坐下:“对了,我听你三婶说你在家养着也不肯歇着,最近又规划起田地的事儿了?” “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改土?” 桑枝夏终于被放下了棋盘知足得很,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嫌累得慌,抓着茶壶给棋盘厮杀的二位当书童。 她把茶杯安置好了才说:“是有这么回事儿。” “我之前在王城放出去的粮种不是大丰了嘛,送来的粮种我看了,跟西北那边送来的做了对比,发觉出些可动的地方,想动手试试。” 尽管这些粮种都是出自桑枝夏的手,但碍于二者间的土壤和气候都截然不同,经过二代栽培后得出的成品也有不小的差异。 这种水土条件差异巨大的成品可以交叠再培,最后的结果会是好是坏,桑枝夏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她想试试。 只是京都这边风沙大,天生地养出来的耕地就不如西北的肥沃,气候也比不上岭南好。 在正式尝试之前,桑枝夏想趁着冬日无法开耕先改良土质。 老爷子赞成道:“想试试就去上手掂一掂,不要怕结果不如人意,做了总比不做的强。” 桑枝夏有了如今的地位还不忘本心,能记挂万民之福,这股闯劲儿就很是难得。 徐三叔好笑道:“就算是正事儿,那也不能急着一时。” “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是你把田划出来了,你能下得去地?” 桑枝夏摸了摸鼻子解释说:“也不急。” “我就是大致先规划出来,具体的细节还得等到慢慢定呢。” 说起地里的事儿桑枝夏的话就会比平常多出许多。 徐三叔耐心听了个大概,末了忍不住笑。 “都是诰命的夫人了,不想想哪儿的钗环首饰做得精巧,谁家的料子裁剪了华服漂亮。心尖上就放着那三亩地的事儿,说出去你也不怕被别的夫人笑话?” “这有什么可供人笑话的?” 桑枝夏满不在乎地说:“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挺好,该怎么做我自己也知道,那就是没错。” 至于别人愿意怎么说,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865章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回来以后家空了?! 有人的地方就不缺热闹。 皇城重地,人多的热闹尤其的多。 桑枝夏不是不知道京都里有自己的高门贵妇的圈子,品茶赏花的帖子也收了不少,但她一个都没去。 懒得凑这种热闹。 徐三叔遗憾地看着落败的棋局扼腕叹息,听完笑道:“行,这股子傲气是咱家的好孩子。” “你在家好生养着,正巧我最近没事儿,划出来的那些地该怎么打你跟我说,三叔去给你办。” 说起种地,家里人或许不如桑枝夏老道。 但若论按吩咐种地,大小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桑枝夏信得过徐三叔的本事,只是没忍住打趣回去:“三叔也是雅名在身的人呢,不去赏画下棋,与人品茗弹琴,去地里滚一身的泥就不怕被人笑话?” 徐三叔气得把棋扔进了罐子,斜眼看着桑枝夏笑:“好你个小丫头。” “孩子都马上三个了,竟是敢揶揄你三叔我了是吧?” “笑话你几句怎么了?” 徐三婶端着个托盘过来,把几碟子点心摆在桌上,剜了徐三叔一眼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个长辈的样儿,就这还不许人笑话?” 徐三叔在妻子的面前一贯的气短,飞起眉毛不吭声了。 家中无外人,延续了之前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闲坐说话的习惯,此时没事儿的人都在。 徐三婶坐下拿起自己做了一半的绣活儿,一边分线一边说:“要我说夏夏划出来几块地折腾也挺好,咱们也能跟着去避一避。” “不然整日整日在家里出不去,被接二连三上门来聒噪的人也扰得心烦。” 他们是打定了主意闭门不出,可无奈是每日都总有那么多人来堵门拜访。 哪怕是被拒了,这些人也锲而不舍得很,反反复复地来。 谁见了不心烦? 徐二婶也端着茶杯叹气:“是这么个儿。” “铺子里去不得,一露面听的都是奉承话,吹得我脑瓜生疼,家里也不是很坐得住,总觉得闲得心痒痒。” 这段时间曾经雷厉风行,打拼在外的夫人们都被迫赋闲在家,曾经过惯了的悠闲日子没成福气,倒变成了享不了的闲福。 许文秀都没忍住,问:“夏夏,你想动的那些地划在哪儿了?是怎么打算的?” 桑枝夏在心里策划了许久,列出来的书面计划也被徐璈好了,这会儿让人拿出来就能用。 在场的都是在泥地里打过滚的,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就连老爷子都被分散了注意力。 老爷子思索道:“这么说的话,其实这事儿该早些操办起来了。” 京都的气候不如岭南,再过些日子等飘雪冻土,再想施肥就没那么容易了。 春耕雨贵时节不可错,一旦错过就得等到来年。 时间可不等人啊。 桑枝夏趴在桌上叹气:“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我跟徐璈商量不通,他不许我去。” 桑枝夏腹中的孩儿月份大了,徐璈的心弦开始逐渐紧绷。 徐璈认定桑枝夏在孕期颠簸太过,有了齐老都看不出来的亏空。 每日除了上朝办正事儿,其余有一点儿时间眼珠子都全黏在她的身上,弄得大家伙儿都跟着紧张兮兮的。 其余人一想徐璈看守的紧密程度顿时无话。 谁知今日凑巧没去医馆的齐老插了一句:“那小子就是颠出来的毛病,你惯着他做什么?” “你好得很,想去哪儿去不得?” 桑枝夏眼里燃起跃跃欲试的光,许文秀不是很确定地说:“齐老,您这话保真吗?” “夏夏现在可是八个月的肚子了,这时候是不是该好好在家静养才对?” “静养什么?” 齐老嗤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她身子好,内里并无亏损,胎像稳固,本来就没什么事儿。” “再者说本来就应该有活动不可久坐久躺,否则气血不利生产,也不利恢复。” “她只是想去转转看看自己的地,又不是要去挥锄头下地,这有什么去不得的?” 事关桑枝夏和孩子的康健,齐老不会含糊半点。 既然是齐老说的无碍,那…… 桑枝夏缓缓坐直了兴致勃勃地说:“那咱们去瞧瞧?” 一直闲话的人齐齐转头,桑枝夏的声音带了蛊惑:“祖父,咱们在家也是无趣,去看看怎么了?” “我真的就只是去看看。” 桑枝夏说完又去诱惑许文秀:“您想啊,那边庄子什么都是收拾好的,一日看不完的话,大不了咱们分做几日慢慢看,在那边住几天不就行了?” “我听人说庄子上还有新生的小鹿呢,我还没见过那么小的鹿,咱们一起去瞧瞧?” 桑枝夏若说自己要单独去,那指定是谁都不同意。 可如果是大家一起去的话…… 许文秀试探道:“那……要不派人去医馆把胡老爷子和嫣然也叫上?” 有两位杏林高手在,再加上他们这么多人看着,桑枝夏和孩子保证稳妥! 徐三婶也兴奋地搓了搓手:“真要去住好几日?” “那咱们是不是该去收拾收拾衣服之类的?毕竟好几天不回来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老爷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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