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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婉不喜欢把话说绝，给人留三分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三分余地，她对着生气不满的大嫂，语气依旧平静，稍稍示弱：“大嫂，我在国公府处境如何，我想大嫂跟三嫂是清楚的，嫁进国公府这么多年，我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这府里背后看不起我，道我是非的人多的是，你们要我越过老太太主掌怀庭的婚事，我自认我是办不到的，怀庭若是我亲生儿子，凤芸这个好孩子，我自然是愿意她跟怀庭能结成一对，谈婚论嫁，亲上加亲，一手包办他们的婚事都不成问题，可是你们知道的，怀庭并不是我的亲子，张姨娘虽是小妾，但她生了二子一女，在老太太那不是没有得脸的人，怀庭是她的孩子，怀庭的婚事多多少少得问她一句意见。” 朱贞萍脸色缓和许多，还是不死心说道：“那你是嫡母，她一个小妾还能越过你吗？难不成老太太更看重她的意愿吗？” “老太太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两个人的意愿都不重要，怀庭的亲事由老太太把关，还得徐晋诚点头，不过我瞧着凤芸是个好孩子，我可以探探老太太的口风，帮你们打听打听这阵子上门说亲的都有哪门哪户的人家。” 虞婉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叫错侄女的名字，她是从刚才三嫂的话中提取出侄女的名字，方才大嫂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也没人察觉到她叫错，芸与韵相差不大。 “对对对，这样才对，五妹妹，这事还得辛苦你。” 三嫂祝曼盈笑道，晓得小姑子说得在理，她一人决定不了徐怀庭的婚事，她们心里是知晓小姑子在国公府的处境，因没能生出孩子，小姑子在这偌大的国公府话语权没那么高，尤其是前头秦老太太还在，自古以来婆婆都是压着儿媳的。 祝曼盈瞥了瞥大嫂，见大嫂脸色也好看许多，小姑子说的话听着舒服，人家愿意帮她们探老太太的口风，而不是什么都不做，说明小姑子还是看重娘家人的。 朱贞萍的确心里好受许多，她自己的女儿是按照大家闺秀培养的，她在女儿身上花的银子多，就是想让她像虞婉那样嫁入高门高户的人家，当个大太太，风光无限，衣食无忧，她绝不允许自己女儿低嫁。 而徐怀庭不仅是徐家的长孙，家世优越，他自己都是人中龙凤，将来能继承爵位，在仕途上也必定比自家那个不中用的丈夫要有所作为，凤韵嫁进去是要当家主母，公爵夫人的。 “这事还得你来，有什么消息你及时告诉我们。” 虞婉露出浅笑，神情又带有一点严肃：“大嫂，三嫂，女孩子的名声最为重要，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若是没成，你们大肆张扬，与外人道说，毁的只会是小侄女的名声，将来都不好再与他人论及婚嫁，若有消息，我会与你们私下说，你们就低调一些，别提及此事，更别向外人展露出你们有意将小侄女嫁进国公府的想法，事成之前不露声色是最好的。” 祝曼盈赞同地点点头，反倒是朱贞萍有些奇怪地看了虞婉一眼，她这个小姑子何时说话这么周全在理，滴水不漏，好似变了一个人。 “放心吧，我们晓得的，我们不会对外人说这事的。” 差不多后，两人满意地离开锦华苑。 虞婉自己回床上睡个午觉，醒来时盯着床帐，今日难得阳光不错，淡金色午时阳光透进来。 “大太太，你要起来了吗？”青棠一般没有差事的话，会在不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她稍微有点动静，青棠就凑过来。 “躺一会，让我赖一下床。” “没事，大太太想躺多久就躺多久，大太太要不要喝口水？” “嗯。” 青棠很快倒来一杯温水，虞婉喝了润润喉，过后才从床上坐起来，伸伸懒腰，没过一会儿，彩双跟丹菊两人也进来了。 “大太太，调养身子的药熬好了。”丹菊说道。 “先放那吧，我现在还不想喝。” 倒药这事，她只让青棠一人知道，当着彩双跟丹菊的面，她只会让她们把药搁置在那，她想喝的时候再喝。 “彩双，丹菊，你们有空打听一下这阵子有谁上门给大少爷说亲。”虞婉吩咐道。 彩双反而松一口气，大太太吩咐她们做事，她们还是有点作用的，要是大太太都不让她们做事了，用不着她们了，她们就真的要担心自己还能不能留在国公府了。 这事也不难打听，不是谁想来国公府就能来的，至少过来之前要先送个拜门帖，府里的主子要接待的，稍微打听就能知晓。 不过彩双还是忍不住说：“大太太，奴婢觉得大少爷如今才十四岁，等真的成婚要三四年之后，这事恐怕在老太太那还不是急事。” “成婚是要三四年之后，但订亲就不一定了。” “可是大太太的侄女……” 彩双想说永昌伯的女儿一看就跟大少爷不相配，门不当户不对，大少爷至少会娶侯爷家的女儿吧，怎么会娶一个伯爵家的女儿，念及那是大太太的娘家人，她不敢说出口，话到嘴边又转了转，“大少爷的婚事怕是要老太太跟老太爷点头才行。” “这个，我自然知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你们也记得不要乱说，我说了我这边的事，你们身为我身边伺候的人，口风要紧，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原本只有我们晓得的事被他人也知道。” 虞婉又暗暗敲打几句，她知道彩双跟丹菊不能尽信，只是她身边又没有其他可用之人，所以她选择调教她们，让她们成为自己的人，调教不成功的话，她才会放弃。 三人点头，青棠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 虞婉笑了笑。 其实要说虞婉这个大太太，正房大娘子不用管家，平日里是真的没什么事要忙，日子倒也轻松。 彩双跟丹菊两人花了几天也打听出来这阵子上门给徐怀庭说亲的人家都有谁，如她所想，女方家大多是显贵显荣，至少是侯爵家的女儿，有几个是官至一品二品大臣的女儿，伯爵家，从六品的官员还排不上号。 虞婉自然不会冒然地去打探老太太那边的想法，其实她一看这事就成不了，张姨娘也不可能让她儿子娶她侄女，这事除非徐怀庭跟她侄女看对眼了，不然没可能。 她也不会那么快给大嫂她们带消息，她们求人就没有求人的态度，还是一副长辈命令吩咐的语气，她得表现出这事有难度，她是无力帮她们，她们自己知难而退是最好的。 其实她自己也奇怪为什么她丈夫会娶她，虞家一看就比不上徐家，甚至还逐渐家势中落，当初他们是如何成婚的，老太太怎会允许她丈夫娶她。 第27章 年关将近，国公府一下子忙起来，哪怕有客人前来国公府，虞婉很少被叫去大厅接待，温昭兰过来跟她抱怨，她才知道老太太偶尔带着张姨娘接待客人。 “大嫂，你身子不是好了吗？为何还只待在锦华苑？”温昭兰问道。 虞婉晓得温昭兰是想要她跟她一起压制张姨娘，不过这事是老太太默许，甚至是老太太亲自带着张姨娘接待客人，老太太是不是更属意张姨娘接替她的位置，以后执掌中馈，不是她，也不是温昭兰等人。 老太太对她生不出孩子这事肯定是有不满的，而张姨娘的孩子，尤其是徐怀庭又足够优秀，且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将来肯定是徐怀庭袭爵，成为国公府真正的掌权人。 虞婉其实也没想管家，太过麻烦，她只想安稳过日子，所以温昭兰怕是找错人了，她敷衍道：“我这身子不过是表面上好了，如今天越发冷，我的骨头缝里都泛着冷意，常常浑身莫名发冷，还没好全，张姐姐是怀庭的生母，母亲不是正为怀庭挑选合适的人家，为怀庭说亲吗？来上门的客人不是都是为了怀庭的婚事过来的吗？张姐姐接待客人也是应该的。” 温昭兰冷哼一声：“怀庭的婚事哪轮得到她来做主，大嫂，你这性子是要吃大亏，你这是由着她踩到你头上，你不怕将来这家没有你的位置吗？” “弟妹，你想多了，这家怎么会没有我的位置呢？” 温昭兰见说不通，自家大嫂什么性子，她也知道，原先就跟张淑月亲如姐妹，极其依赖张淑月，明明是大太太，却被一个姨娘压着，典型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她瞧着老太太抬举张淑月那架势，大嫂往后的日子指定不好过，不过大嫂油盐不进，什么都不想争，她只好悻悻而归。 …… 又过两天，虞婉带着彩双跟丹菊出府，还是上一次的车夫，她私底下询问过后得知他叫王兴平，他是王管家的儿子，王管家直接给他在国公府里找一门差事，当个车夫，平日负责接送主子，月银五两，偶尔主子们高兴还能得赏。 虞婉今日出门是为了巡视她嫁妆里的三间铺子，看它们位置在哪，卖什么的，生意如何，像什么管家权，在老太太那得脸，被老太太抬举，她都不是特别在乎，但她的嫁妆是绝对属于她的东西，她肯定是要从张姨娘那要回来的。 只有彩双知道那三间铺子所在何处，连丹菊都不大清楚。 第一间铺子是在离国公府不远的位置，出了国公府大门，顺着一条叫双桂街的街道驶过半刻钟进到东崇街，那间铺子就在街西边，周围也尽是各种铺子，这算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来往的人很多。 这间铺子是卖布料的，里头有各式各样的衣服料子，虞婉不急着进铺子，而是将马车停在铺子门口不远处，她就坐在马车里观察一会，生意似乎不好不差，不断地有人进去，有人空手出来，有人是买了几匹布出来，有两个伙计在看着铺子。 彩双不明白大太太想做什么，这是大太太嫁妆里的三间铺子，但大太太不善经营，便通通交给张姨娘打理，生意好的时候，张姨娘给大太太分一些银两，生意不好的时候，张姨娘可能就不给了。 她都觉得这事是大太太吃亏，不过大太太当时不觉得，反而还挺相信张姨娘，张姨娘也的确给了大太太不少银两，这些年加起来可能有三四百两了。 她丈夫又是其中一间铺子的副掌柜，于是她就什么也没说，即便是说了，大太太估计也相信张姨娘。 可是现在…… 彩双偷偷瞥了瞥大太太，她已经摸不清大太太心里想什么，开始对大太太有几分畏惧，大太太像换了一个人，偶尔言语与姿态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目光锐利，洞察人心。 她心想大太太是想要把这三间铺子要回去吗？ “走吧，去第二间。” 彩双听到后跟王兴平说了第二间铺子的位置，就这样她们跟着大太太去了三间铺子，大太太不会进去铺子里面，只是在门口观察。 彩双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她现在都不大敢找张姨娘，生怕被大太太被发现她跟张姨娘走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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