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是个暖光灯。 阮绵眨巴着眼睛,停住了脚步。 那生魂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睡衣,就那么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抬头静静的看着天。 一眼看去,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的。 阮绵的双眼继猫妖之后再次亮起。 刚说要做个善良的人,做好人好事的机会就来了! 生魂是肉身未死,魂魄却因为各种原因跑出来了,此生魂一身的功德金光说明他的前世甚至前前世是有不世功勋之人。 这样的人,本应该福泽深厚,无病无灾,生魂怎么会跑出来? 不过不管他是怎么跑出来的,给人家送回去就是功德一件! 阮绵心情不错,走上前去,像个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满目和善的问道:“阁下深夜在此,可是回不去肉身了?” 刚才离得远,金光晃眼看不清,这一凑近,阮绵惊异的发现这离了魂的小可怜儿竟还是个美人儿。 他长眉略浓,双目狭长眼角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下,唇形微薄不点自朱,听到她的话微微偏头看过来时,眸中还带着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慵懒之色。 说实话,有点像前世惊艳过她一段时光的狐族之王。 这么一张脸被满身的金光一衬,还真有点儿颠倒众生的意味。 这等容貌,在美人如云的修界也是少见的。 只见美人儿朱红的双唇微启,用略显低沉还带着一丝丝哑意的嗓音道:“你……能看到我?” 阮绵自认是个庸俗之人,就算做了尊者也是一样,对于漂亮的人和物天然多了一分耐心。 她眉梢一挑,淡声笑道:“一点小本事,不值一提。相见既是有缘,可需要在下帮阁下回归肉身?” 那人定定的看了她许久,忽而微挑了挑唇角,从长椅上站起身:“那就多谢了。” 这人坐着时还不觉得如何,待一站起…… 阮绵默默的仰起头,嘴角略有些抽搐。 这人吃了什么长这么大的个子? 目测少说也得有一米九。 从她的视角看来,这人起身的过程就好像平地起山峦,不抬头根本看不见脸。 那两条大长腿,别人从胳肢窝开始劈叉也没有他的长,简直逆了天了。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不怎么显身材,但至少能看出肩膀挺宽的,若按原主记忆中应该是叫……双开门。 好嘛,宽肩长腿的大个子,根本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儿。 阮绵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得到广角视野,看着他的帅脸微笑:“在下阮家阮绵,阁下怎么称呼?” 美人儿目光微动,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步峥。” “不争?” “是。”步峥温声重复“我姓步,单名一个峥字,峥嵘的峥,步峥。” 阮绵点了点头,她原来叫云筝,这人叫步峥,虽不同字,但也同音,就还挺有缘分的。 这人态度挺好,看起来对她挺信任,她也就不说废话,抬手在面前的空中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划过,金光乍起,双手成符。 一道固魂符保步峥魂魄稳固,一道引魂符在两人之间建立牵引:“走吧,生魂在外,太过危险,我来护送你回去。” 步峥安静的看着自己随着她的动作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牵起的手腕,眼睛微眯了眯,神色却很和缓:“谢谢你,受累了。” 阮绵以手中牵引之力带着他往前走,矜持的一点头:“举手之劳……那个,你家在何处?” 身后似是传来一声轻笑,然而阮绵回头看去时,却只看到了一张柔和的美人面。 随着步峥所指,阮绵送他回了步家,然后发现两家住得还挺近。 她对这个帅哥印象还不错,在临走之前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你日后不可再如此轻信于人,若遇到心怀不轨之徒,恐会吃亏。” 步峥乖巧点头,看起来柔顺极了。 于是尊者背手离开。 但功成身退的尊者悲催的发现,将步峥的生魂打回肉身这一个动作,就将自己丹田里的那一丢丢灵力消耗一空。 真是悲了个大惨。 从步家出来后,她转悠了几圈成功走回了阮家别墅,身形蹿起,脚尖在墙上一点,顺着还敞开的窗口跳回自己房间。 而这时,天都快亮了。 这一夜过得忙忙碌碌,第二天的阮绵容色有些憔悴。 她起得早,阮家父母和大哥都还在。 当然,阮杉月也在。 阮杉月的养父母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条件也算不错,两口子没有孩子,将她视如己出,疼她爱她,给了他们能给出的最好的资源来培养。 而她则完美的继承了亲生父母的优秀基因,从小就聪明漂亮,一直是养父母的骄傲。 如今高校毕业的阮杉月身上透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自信,坐在亲生父母和哥哥身边气场丝毫不弱,并没有任何小家子气。 阮承玉肖母,阮杉月肖父,一眼望去,这才是气场相和、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第5章 娇花与野草 原来的阮绵就像是一粒沙,如果在沙滩上就是众生一员并不起眼,偏偏她被拿到了珍珠堆里,就显得格格不入,平庸得夺目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阮杉月回归后阮家两个女儿的惨烈对比之下,阮绵才会越来越崩溃。 看见阮绵下楼,大家齐齐抬头,都有些奇怪。 做为一个不事生产的富二代,阮绵的起床气很重,一向是睡到自然醒的,家中早饭桌上很难看到她的身影,今天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到底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感情也不是假的,方莹雪看到她的脸色,心中怜惜,忙向她招手:“绵绵,到妈妈这儿来。” 阮绵不急不缓的走过去,坐到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不是她想拂养母的面子,只是她生来孤独,修行路险,在经历过同伴背叛后,便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喜被人近身,昨晚能放任方莹雪拉她的手已经是很容忍了。 方莹雪见她不肯像从前一般与自己亲近,眸中闪过一抹受伤,但还是温声道:“绵绵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了,脸色这么难看,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阮绵有些头疼。 对方如果来硬的,她应付得来,可她实在不擅长与这种温柔如水的人相处,只得尽量温和的回她:“还好,我没事。” 阮修诚看着她憔悴的脸色轻叹了口气,用手指抵了抵眉心,声音比平日刻意放缓了些: “绵绵,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以后也还是阮家的女儿,你比杉月大一天,以后就是姐姐,爸爸妈妈对你的感情不会变。” 一直坐在另一边的阮承玉也道:“爸说的对,生恩是恩,养恩也是恩,我们做为一家人相处二十多年,感情不是假的,杉月是我妹妹,你也是,这不冲突。” 阮杉月坐在一旁,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就好像是个局外人,只静静的看着他们。 阮绵又想叹气了。 在她看来,这件乌龙事上阮修诚是有不查之责,但阮家人并没有对不起原主。 发生这种事并非他们所愿,真相大白后,也没有对占了女儿位置的原主进行驱赶,相反还对她的一些过激行为多番忍耐,对原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对于原主的悲剧,尊者只想说,造化弄人。 在原主所经历的前世中,阮家真千金被寻回后,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焦虑之中。 突如其来的身份落差、时刻担心着失去现有一切的恐慌,以及知道了她真实身世的人道道鄙夷的目光,一切的一切几乎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 人在极度不安的情况下,会本能的想要逃避和迁怒,她对那个给她带来巨大变故的真千金充满了敌意,以不断的针对阮杉月的方式来试探家人的底线,想要得到“家人还爱我”的安全感,闹得家宅不宁。 然而事与愿违,阮杉月比她聪明得多,更不是个软包子,两人的数次冲突都是以她的失败并惨遭打脸告终。 真千金始终居高临下,甚至没有将原主当做对手,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可悲的、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昔日的家人在她日复一日神经质的作死和难以掩饰的怨恨中筋疲力竭,最终忍无可忍的养父给了她一套房子和一笔钱,让她离开了阮家。 从前她仗着家世,在学习上并不多么努力,也没有学过其他的谋生手段,一直是得过且过。 反正阮家的家业有她大哥来继承,以阮家的家底,养她一个闲人并不为难。 做为家中的小女儿,她没有生存压力,也有任性的资本,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是后来情势倒转,她过惯了富贵日子,却失去了阮家大小姐的光环。 从记事起就一直是个大小姐的她无法让自己挤入社会像世间万千普通人那样圆滑艰难的去谋生,甚至不会将养父给她的钱省着些花。 在投资失败,将手里的钱亏了个血本无归后,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她绝望的选择了死亡,连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肯要。 在龙云尊者看来,原主是一个心性软弱的人,不负“软绵”这个名字。 她无法接受从云端跌落,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出生其实并不在云端。 若不是当年被抱到了阮家,有着那样身世的她成长环境一定不会很乐观,甚至可能无法长大。 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进福利院,然后被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收养。 而她在出生第二天被从无抚养能力的生母身边抱走,顶替了阮杉月的位置,才逃脱了本该属于她的注定艰难的命运,当了这么多年的千金小姐。 从阮家人的态度来看,如果她不作,这个千金小姐甚至还能一直当下去。 阮家人经历了二十多年的骨肉分离,无论是身为父母还是哥哥对阮杉月这个亲女儿、亲妹妹都充满了愧疚,被她屡次针对迫害,家人怎会不心疼? 原主在激动之下常常口不择言,言语间对家里毫无感恩之心,甚至每每觉得家人偏心阮杉月,常怀怨毒之意,家人对她又怎会不寒心? 亲女儿和养女不能共存,人家选择亲生女儿也是人之常情。 娇养长大的花朵,承受能力太差,风一吹就散了架,不像外面的野草,能在狂风暴雨中野蛮肆意的生长。 不过世间万事有时候难分对错,她入了迷途,把自己困死了。 面对阮家人的劝导,阮绵摸了摸鼻子,却还是道:“我知道,只是我早已成年,总是依靠家里多有不妥,是时候自己出去闯荡一番了。” 方莹雪急了,俯身伸长手臂抓住了她的手:“绵绵,你的生母早些年就已经过世了,你离开家要到哪里去?你相信妈妈,家里不会没有你的位置,你不要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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