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骞挠了挠头,抬眼四十五度望天,苦思冥想状,过了好一会儿才似不好意思的弱弱开口:“这个……好像是我的……” 阮绵眉头一动,回身走近了几步垂目看去。 这是一块满雕的玉玦,做工精美,成色也很不错,是古时男子常见的样式。 唐老爷子不知道他们到底啥意思,但还是极有眼色的开口:“大师若不嫌弃,这玉玦便送与大师。” 阮绵其实看不上这东西,她之前所接触的一般都是灵物,这种普通的玉石如何能入她的眼。 但这里不是修界,这玉玦被如此珍而重之的收藏,想来价值不菲,她怎能白拿人家的? 不过席骞既然认得,又说是他的,或许是他生前身份的线索。 阮绵向老爷子摆了摆手:“老先生盛情我心领了,赠送倒是不必,借来一观足矣。” 唐老爷子忙伸手:“大师请便。” 阮绵这才伸手拿过玉玦在手里来回翻看。 席骞在一边幽幽道:“不,这个应该不是我的,只是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纹大小都一样,但比这个新,也比这个有光泽,内侧刻了‘云生’两个字,我的名字,是我的好友送给我的。” 阮绵缓缓侧过玉玦,在内沿处看到了两个小小的字“云生”。 她眉梢轻动,低声道:“你想起了什么?” 席骞摇了摇头:“只有这些,只是在看到它时突然想起的。” 阮绵低声问:“云生,是你的表字吗?” 席骞摇头:“不是,是我的名字……不对啊,我是叫席骞才对。” 他皱起眉头小声喃喃:“不不不,云生……岑云生,我是岑云生……不,还是不对,我是岑云生,那席骞是谁?” 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阮绵,眼中渐渐被墨色铺满:“席骞是谁?尊者?” 唐家三人看到他的变化,脸色大变,整整齐齐的后退三大步。 阮绵抬起手指尖的抵住他的额头:“静心!” 席骞一愣,眼中的墨色又缓缓退去,神情呆愣愣的看着阮绵,过了好一会儿,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声道:“我记得了!” 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他整个人都化作红色的烟雾散开了。 唐月被吓得浑身一抖,小脸刷白:“阮……阮大师,他怎么了?” 阮绵轻叹了口气,眼中带了一点担忧之色,缓缓将手中的玉玦放了回去:“无事,莫担忧,我先告辞了。” 唐老爷子看了看那玉玦,上前一步拦在了阮绵身前:“阮大师,实不相瞒,我打算将这里的所有藏品都捐出去,这玉玦既然是那位……的旧物,理应物归原主。 唐家的事,他出力不小,我是真心实意希望这件东西对他能有所帮助,绝不是客套,希望阮大师不要推辞。” 唐妈妈和唐月瞪大眼睛看着唐老爷子,无法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老人家的心头肉,平时再是疼爱唐月,也不允许她进这间收藏室的,现在竟然说要捐出去? 她们莫不是幻听了吧? 阮绵有些诧异:“都捐出去?这里的东西并无大不妥。”
第52章 别嫌弃我 唐老爷子苦笑摇头:“为了我的爱好,险些害了儿孙,我已经无法再面对这些东西了,捐出去,好歹是个贡献,我已经决定了。” 他有心拿起那玉玦来送到阮绵面前,奈何有了心理阴影,实在不敢下手,只得再次开口:“大师不必为难,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玉玦有阴气,本来送不出手,只是因为跟那位大将有些渊缘,我才敢开这个口。” 阮绵见他言辞恳切,不像是客套,这东西也确实是席骞的,才终于再次将那玉玦拿在了手里,向唐老爷子郑重的施了一礼:“多谢唐老先生割爱,在下日后定有回报。” 唐老爷子连道不敢。 阮绵心中记挂着席骞的状态,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离开了唐家。 做为能被她召唤的鬼将,席骞的魂魄与她之间是有关联的,只是不是鬼奴契,而是更自由平等的从属。 阮绵能顺着这丝牵引找到他的所在,只是越走,周围越是熟悉,最后竟走回了碧水湾。 席骞就站在阮绵初见他时的那条路上,半仰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阮绵一走近,他便察觉了,但他罕见的没有马上迎过来,只是站在原地轻声道:“尊者,我是岑云生。” 阮绵“嗯”了一声。 岑云生的声音依然低沉:“我想起来了,席骞不是我,他是我的朋友。” 阮绵温声:“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岑云生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啊,生死之交,真正过命的交情。” 他转过身,怔怔的看着阮绵,眼角滑下一滴血泪:“我们是弘朝人,本是江湖中人,可是时逢乱世,朝廷只顾内斗争权毫无作为,边关失守,天下动荡民不聊生,江湖义士纷纷前去边境助朝廷守城,我们便在其中。 那一次,我们因刺杀敌军主将身陷敌营,席骞与我约定分头突围,突围后去落云城外眠月亭汇合。”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起,整个人都有些发颤:“可是我……我当时伤重,敌军太多,好像永远也杀不完,我最终……力竭,被乱刀砍死。” 他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身体发颤,一身红衣也跟着轻轻颤抖:“我当时……伤得太重了,没有时间包扎止血,血就一直流,到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被一刀砍倒之后,很多刀就从四面八方砍过来,我感觉……自己好像被生生剁成了肉酱…… 我死以后,不知怎么的,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人、怎么死的,只记得要去眠月亭与席骞汇合。 我在那里等了很久,久到眠月亭都没有了,这里被建成了城池,也一直没有等到席骞。 时间长了,我连等在这里做什么都忘了,记忆里就只剩下席骞的名字,在遇到尊者之前,我感觉自己就要消散了。” 岑云生抬起双手,召出阮绵送给他的那杆长枪,怔怔看着,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吵醒了什么:“您知道吗?席骞是用枪的,他是个武学奇材,自创的连云十三枪是他的成名绝招。 他教给我,我却总是练不好第七招,始终无法练得圆融……” 他看着阮绵,眼中带着一丝痛苦的茫然:“我就说,席骞是该拥有一杆长枪的,我没有记错,只是我练不好他的连云十三枪。 我猜,席骞没来,可能……可能他也战死了,来不了…… 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投胎都不知投过几世,更不可能会来了,怪不得我一直等不到。” 原来这个地方,就是当年的眠月亭,战死的岑云生忘了一切,却记得最后那个眠月亭汇合的约定,他在这里等了太久,等得忘记了自己的样子、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等,只记得有个人叫席骞。 阮绵走上前一步,轻拍了拍他的肩:“时移世易,一切都已经过去,你不要再困于往事,也不必再等了。” 岑云生愣愣的,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阮绵轻叹了一声。 岑云生忘记前生,是因为死得太过惨烈,以至于魂魄伤损,在遇到她后,魂体得到了滋养,这才逐渐恢复。 这一次的阴灵大补,又有那玉玦作引,这才又想了起来。 只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时尚能每天傻乐呵,如今想起前生,却痛苦迷茫不知前路,实在是让人无奈。 她抬手画了一道引魂符点在他的额头上,转身向来路走去。 岑云生不可能反抗她,只呆呆的被牵引着往回走。 一路都很安静的岑云生在回到家中鬼室后,看到刻着席骞名字的牌位突然就绷不住了,抱着牌位坐在地上嚎啕痛哭了一场。 阮绵没有再劝他,还将不明所以的六鬼都赶回了龙魂鼎中,自己回身退了出去,给他空间让他自己哭个够。 第二天阮绵再进鬼室时手里拎着一个新的牌位,上面刻着岑云生的名字,且同样安排了聚阴阵,主打一个一模一样。 岑云生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冷静,看到阮绵进来,还像从前那样迎上两步,却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愣住了。 阮绵一见他神色又要变,急忙放下牌位转身就走。 岑云生追了两步,却只看见了合起的门扉:“……” 【尊者我没哭!您别嫌弃我!别抛弃我!尊者!】 然而尊者听不见,尊者已经火速逃离现场。 下午时分,鬼室里的设备得到了更新。 里面放了八把太师椅。 背对着桌案的正中间放了一把,它的前方左侧放置了单独的一把,再往前,是两侧各三把,这些椅子可以让阮绵和众鬼们商量事情时有个地方坐,而不是站成一堆。 正中座位自然是阮绵的,往下是岑云生,再往下那六鬼理论上是爱怎么坐就怎么坐。 不过他们默认了武力高的往前坐。 于是水鬼坐在了前面。 水鬼的对面是公主,身侧是王玥,王玥对面是方老六,后面俩是舒阳和吴天华。 不是后面两位男士谦让女生,只是单论武力的话,水鬼之下,小小的女孩小公主和黑长直温柔王玥才是最猛的。 他们真的打不过,嘤~ 方老六生前是混黑的,金牌打手,武力担当,死亡原因是落单的时候被对手帮派埋伏围攻,他砍倒数人后一时不查被人一刀划开了肚子。 这货也是真硬气,当晚他穿了件长风衣,就直接将风衣左右一抿按住伤口,单手又砍倒了好几个,甚至提着刀追了最后一人半条街,直到有一个行人惊呼“那个人肠子掉出来了!” 他低头一看,因为他的剧烈运动和奔跑,失去肚皮束缚的肠子果然流了出来,他的身后是淅淅沥沥的一条血路。 当时他就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再也没能起得来。
第53章 清醒着残忍 成鬼之后,方老六是日常最忙的人,因为他需要不停的将他那些不听话的肠子搂回去,不要拖在地上。 至于老吴和舒阳这俩,一个靠心黑,一个靠幻术,咳,不以武力见长。 人家俩人儿说了“拼拳头的都是下乘啊下乘”。 周末的时候,阮绵如约回到阮家。 阮杉月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精神状态,处处透着精英白领的知性,除了对阮绵的态度热情了些,看起来与从前一样。 方莹雪也好了很多,人明显精神了些。 阮杉月这段时间在家里休息,有女儿陪伴,对她是很大的安慰。 她状态好转,阮修诚的情绪明显更稳定了,一派沉稳大家长的样子。 倒是阮承玉看起来有些憔悴,据方莹雪说,他是最近工作压力大,有些失眠,所以看起来气色分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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