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淑笑着让她起身。 姜宁晚直起身,呈上手中的漆制托盘,恭声道:“二爷的衣裳已然绣好,请老太太过目。” 老太太笑容愉悦:“快过来,呈上前。”老太太向姜宁晚招手,示意其走近。 姜宁晚挪动步子,来到老太太身侧,右手轻抬,掀开蓝印花布,衣袍上活灵活现的狻猊轮廓刹时映入眼帘,狻猊绣工精湛。 老太太当即眉开眼笑,口中叫好,扭过头来,让铎哥儿瞧瞧可喜欢, 姜宁晚在老太太满意的目光中,侧身,端着托盘走到裴二爷身前,微微低头屈身,云鬓如雾,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双手将托盘轻轻向前推送:“请二爷过目。” 声线温软,如燕语呢喃。 姜宁晚的靠近,使得空气中多了股甜香,不是俗常的脂粉味,香膏味,倒像是股说不上名的清新果香,似有若无。 “二爷,请您过目。” 裴铎搁了茶盏,掀眼。 一道极具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瞬间停留在她身前。 这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这是姜宁晚的第一反应。 老太太在一旁笑:“铎哥儿,你瞧,这件可满意?” 裴铎看了眼姜宁晚素白手指上展开的衣袍,视线停留几许,笑了笑道:“自是满意,祖母为孙儿选的,甚是合孙儿心意。” 第06章 讨个赏 老太太听得心里舒坦,连连夸姜宁晚:“采芙,我这铎哥儿平日最是挑剔,今日实属难得。你呀,还不赶紧趁机向二爷讨个赏?” 裴元淑在一旁帮姜宁晚:“采芙,今日二爷在这,你且说出寻亲之事。” 裴元淑怕姜宁晚畏惧她兄长威势,不敢开口,有心再提点几句,冷不防却听见兄长沉声开口问:“你自己可有何线索?” 姜宁晚深吸口气,有条不紊地开口道:“回二爷,半年前我与兄长在北地平府安家,一日我上长街采买,归家路上被人敲晕,然后便失了记忆,被人哄骗错认双亲,再几经波折,便来到了陵府城。” 声音带了几分哽咽:““现下我与兄长已分别数月,兄长也定然心急如焚,四处寻我,我不确定兄长现下是否还在北地。” “实无什么线索。” 裴铎吃了口茶,向前倾身,眼神犀利地逡巡几番她此刻隐有几分颤抖的身子:“将你兄长的姓名,相貌身形,并一些特征、特别之处,待会下去尽数告知旺顺,让他记下。” 姜宁晚立即福身行礼:“多谢二爷大恩。” “多谢老太太大恩。” “多谢元淑小姐大恩。” 她声音含着激动,白皙的面颊浮上粉色,眼眶微红,似有泪光闪烁,那模样,着实惹人怜。 老太太是个心慈的,当即转头:“铎哥儿,这是个可怜孩子,你且多上些心,早日帮她寻着亲人才是。” 裴铎微微挑眉,审视片刻,方转了视线,回老太太:“祖母放心。” 老太太舒口气,心疼地招姜宁晚上前:“好孩子,莫哭了。” 姜宁晚倒并非真得想哭,这些时日,她清楚老太太在下人们眼中是个心慈之人,看不得可怜人,可怜事,若多留些眼泪,能让老太太对她多几分怜惜,她要寻人的事情便会多几分把握。 姜宁晚擦干眼泪,破涕为笑,老太太笑:“真真是个哭脸猫了。” 姜宁晚似是不好意思地低头,恭声道:“入秋了,老太太,二爷,元淑小姐可有什么需要的?”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扭过头问:“铎哥儿,你屋子里的被褥应当多备几套。”接着,拉着姜宁晚上前,赞道:“这丫头手脚麻利,绣工好,让她做几套,你可满意?” 裴铎的目光落在姜宁晚身上,姜宁晚正垂首,懂事地站在老太太身侧。微微眯起双眸,嗓音低沉道:“凭祖母的意。” 老太太露出喜色来,这些年,铎哥儿甚少回府,她这个做祖母的,实是怕他用不惯府里的东西,今日孙儿不仅满意,还留在这儿陪她说了这般长时间的话。 老太太当下心情甚好,越看姜宁晚越欢喜,俏生生的模样,这般素净倒是可惜了,老太太挥手让大丫鬟银珠去取些绒花首饰来,姜宁晚婉拒不得,只能接了下来, 外间雨大风急,一时不得消停,院中里的水缸,原本平静的水面被豆大的雨点打得水花四溅,涟漪不断。老太太体贴,硬是让人将姜宁晚抬了回去。 第07章 再遇二爷 春喜眼巴巴守在门槛处,等着姜宁晚回来。 一旁环云瞧她良久,忽地嗤了一声:“人家如今攀上高枝了,你这般眼巴巴候着,莫不是赶着去巴结?” 春喜闻言,当即转身,“呸”了一口,道:“有人技不如人,便学那背地里蛐蛐儿阴阳怪气,羞也不羞?哎哟喂,若换作我,早羞臊死了。”言罢,春喜白了环云一眼。 自姜宁晚来到绣房,这绣工最好的便不再是常受张妈夸赞的环云。 环云气结,蹭地一下起身,指着春喜:“你……你!” 春喜叉着腰,喝道:“怎的?想打架啊?” 恰在此时,外间传来动静,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银环竟亲自送采芙回来。春喜瞪大双眼,看着采芙从轿上下来。 环云见状,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春喜不再搭理环云,满脸惊喜,忙不迭奔上去。只见姜宁晚正与大丫鬟银环交谈。大丫鬟银环笑着摆手道:“不必,不必了,老太太处还等着我回去伺候呢。” 姜宁晚再三挽留,道:“且进来吃杯暖茶,用些点心,歇歇脚再去不迟。” 春喜亦上前附和道:“正是呢,银环姐姐劳累,且进来稍坐片刻。” 银环执意不留,三人便说说笑笑几句,末了,姜宁晚和春喜还是塞了些时新点心给银环,而后各自散去。 待银环走后,春喜拉着姜宁晚进屋,见姜宁晚得了不少赏赐,满脸憧憬地看着她,羡慕道:“采芙,你这是走了何等的好运道,竟得老太太这般青眼。又是赏,又是送你回来。” 春喜做梦都想在主子面前得脸。 春喜又满脸兴奋嚷嚷问:“采芙,你可看清二爷的模样了?二爷是不是很威风?” 姜宁晚收了伞,侧身而立,道:“二爷不像你想得那般满脸络腮胡,牙似尖针,说话也不粗犷。” 春喜一听,眼睛睁得更大了,忙不迭追问道:“张妈总说二爷生得俊美,当真?” 姜宁晚略作思忖,而后点了点头。虽未看得十分清晰,但能隐约分辨出那位裴二爷轮廓棱角分明,鼻梁挺直。这般模样,相貌应当不会差。” 春喜闻言,“哇”了一声,满脸的好奇。 姜宁晚放下手中匣子,于漱玉盆中净了面,又洗了手。 “你且将那匣子打开,挑些物件出来,帮我送给绣房里的其他姑娘们。” 春喜不解:“这是老太太给你的赏赐,你送出去做甚?” 姜宁晚笑了笑,并不解释,只央着春喜去帮忙发下去。 她初来乍到,不过一个外来户,得了主子青眼,又独占赏赐,时日久了,她在绣房里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雨声淅沥,如蚕食桑叶,不多时,已至戌时二刻。 到了晚间,春喜掀了毡帘,此刻,雨滴如豆,密密匝匝,连成一片雨帘,夜风夹杂几许寒凉。 春喜搓搓手,转过头,看着正捏根银针,拨弄灯芯的姜宁晚:“采芙,这晚上,天气变得凉了些。” 快至中秋了,天气难免转凉。 针尖轻挑慢捻,灯芯渐直,烛火明亮几分,姜宁晚直起身来,瓷白的脸在暖烛下显得愈发柔和。 春喜合上窗子,坐在榻上,问:“采芙,你寻到亲人后,可还会留在国公府?” 姜宁晚轻摇了摇头,春喜沮丧地托腮看她,又问:“采芙,你手艺好,得老太太喜欢,不如趁机想想法子去老太太那儿当差?老太太是位仁慈主子,你又伶俐聪慧,想来定能谋得一番好前程,你何不去试一试?” “还有二爷那,二爷那儿还缺一个丫鬟,你且去试试。” “国公府是个富贵窝,人人争的香饽饽,你一个弱女子,若能与亲人在这里谋得一席之地,那就余生安稳了。”春喜不住地点头。 姜宁晚知春喜的好意,在春喜眼中,能在这偌大的国公府为奴为婢是一件光荣门楣的事情。春喜是这个时代的家生子,可她不是,她是一个来自社会主义时代的人,她不习惯卑躬屈膝,供人驱使,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若她同春喜一样,是一个家生子,这里或许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接下来几日,连日阴雨,好不容易放了晴,雨歇云散,日耀苍穹,屋瓦晶莹,似珠玉缀就。 槐树叶被雨水润泽,绿得发亮,似翡翠雕琢而成。 是日,姜宁晚带上漆制托盘同春喜一道去针黹房的东厢房里换布料,因着姜宁晚从张妈那打听到二爷在秋天,容易觉得干燥不耐,府内新进了披纯棉贡缎,姜宁晚想,用这种布料来制被褥会更加契合他。 走在青石小路上,春喜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姜宁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她的话。 绕过庭中丹桂,便见假山巍峨,石色斑斓,旁有翠竹摇曳,雏菊绽于径边,水榭临池,池中鱼儿嬉戏。 姜宁晚看着春喜东张西望,差点一头撞上一旁的银杏树,她赶紧拉过她:“小祖宗,你可仔细着点。” 春喜大咧咧地笑:“别这么拘谨嘛,张妈好不容易才放咱们俩出来一趟,可不得抓紧时间多瞧几眼。” 姜宁晚目不斜视,直直向前走。 春喜却指着清池喊了句,姜宁晚一回头,便见春喜蹦哒到了桥上,正目瞪口呆地盯着下方,下一瞬,抬头,拼命地招手,示意姜宁晚上来看。 姜宁晚无奈地看她,准备上去拉她下来。 春喜一脸惊喜:“采芙,你看,这是丹顶锦鲤,我还是第一回见呢!” “它好漂亮。” 只见水草摇曳间,众多鱼儿游弋其中,其中一类鱼通体如雪,唯头顶丹红似火,似红日当空。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只是现下她们二人有事要做,不然她也会停下来赏景。 总算是让春喜消停下来了,姜宁晚领着她上前赶路,春喜还有些恋恋不舍,三步两回头,这副模样让姜宁晚是哭笑不得。 “咱们回头路上再看。”姜宁晚摸摸她的头,安慰道。 “当真?” “当真。” 行于拐角处,春喜立在一丛修竹旁,问:“先前那蜀锦不挺好的吗?绣样精美,质地也厚实,用来做被褥再合适不过。怎么一定要来换呢?” 姜宁晚解释:“就是因为质地厚实,我才要来换。虽是保暖了,但质地硬了些,不如纯棉贡缎柔软亲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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