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谨慎,还是单纯不想跟她说,沈棠道:“我其实也不感兴趣,如果你可以保证自己将来位极人臣的话,我以后一句话都不会问。” 她乐得什么事都不想呢。 岑晏哑然失笑。 原来她又在担心自己的安全! 沈棠颦眉:“你又在笑什么?” 这么严肃的事情。 岑晏道:“没什么,我会尽量位极人臣的,”要说保证一定做到,那很抱歉,他还没有那么强的自信,尤其在遇到沈棠之后,他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世事难料”,同时又向她解释不讨论的理由,“朝堂上的事不便与你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自有主张。” 如此也可以了,沈棠还算满意:“快些喝汤吧,都有点凉了,虽然不是祖母跟母亲想得那样,但你这幅样子确实得补一补。” 熬夜会严重损伤颜值。 岑晏:“……” 等吃完饭,沈棠吩咐献春去取一床被子放在榻上,说她有白日里在榻上午睡的习惯。 献春不疑有他,马上便去取了。 “你们平时不必过来,我若有事会唤你们。”沈棠又将两个丫鬟打发走。 好在她入京后身边就只有明嫂,晚茶两个,那二人主要还是负责烧饭,照顾沈宁的,所以她不常用丫鬟的事也不会引起太夫人跟岑夫人的怀疑。 丫鬟走之后,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俩。 沈棠道:“祖母跟母亲都误会你了,如此,倒是分开各忙各的好,二公子觉得呢?” 省得长辈们又怕他们伤到身体。 岑晏同意。 只不过在同意背后又有些不快。 他在意沈棠了,但沈棠显然并没有,她看重的东西仍然跟以前一样,无非是财物,保障……不过他也是凭借这些说服沈棠的,似乎也不能怪她。 如果沈棠什么都不要,反而他一筹莫展。 岑晏站起身:“那我便努力去抓贪官了。” 故意说给沈棠听。 这也是她的期望不是? 果然这话引起了沈棠的注意,她莞尔一笑:“好,二公子,”差点说“加油”,改成,“有志者事竟成,不讳之朝就靠二公子创造了!” 肩头骤然一沉,岑晏心想,她未免太看得起他,就算是将来位极人臣,要大梁成为不讳之朝,还得看天子的决策,身为臣子能做的其实不多,除非真能只手遮天。 他摇摇头:“你啊……” “我什么?” 岑晏没回答,只道:“如果这次又抓到一个贪官,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何事?” “不能直接答应吗?你就当为百姓造福。” 狡猾! 但她不接受道德绑架:“不行,你不说清楚我不答应。” 岑晏就道:“算了。” 看着他走向书房的背影,沈棠倒有些好奇他想她答应什么。 有点吊胃口,但沈棠也没有太在意,马上就去隔壁院子找妹妹。 晚上,也是相安无事。 两床被子,一人盖一条,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起初岑晏仍有些睡不着,大概是被沈棠气的,因为她又很快进入梦乡了,完全把他视若无物,或者说,就没把他看成男人。 好在他昨日一整晚没睡,到底最后还是因为过于疲累没抗住。 次日倒是比沈棠先醒。 她这次竟是乖乖的,整个身体都在被子里面,只露出满头秀发跟一张脸。 不知是不是热,嘴唇微微张着。 他看了眼,鬼使神差俯下身。 兀自沉睡的女子有种不同于平日里的娇憨,大概是眼睛闭着的缘故,显得年龄都好像小了两岁,脸蛋红扑扑的,像汁液饱满的果子。 他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眼看就要碰到她鼻尖时,他猛地顿住。 就这么静止了片刻,而后直起身匆匆离去。 沈棠这一日就中午晚上吃饭时看到他,但她挺满意的:男人就要事业心重嘛,这样才能官途顺畅。 她这几日就同妹妹跟崔含芷玩在一起,差不多都教会崔含芷骑术了。 晚上,岑定方请次子过去说话。 “晏儿,我让你好好对待阿棠,你竟时常出门……这等时候还忙公事吗?”他觉得次子冷落了儿媳,颇为不满,要敲打下这个孩子。 岑晏当然有自己的原因:“父亲,您与阿棠才认识,不了解她,如果孩儿成日陪着她,她反而不高兴。” “哦?”岑定方很意外,“听你娘亲说,你们感情很好。” “正因为与我感情好,阿棠才愿意当贤内助,支持我,不信您请她来问一问。” 看来这儿媳妇与他妻子是一样的,只这些年来,他给予妻子的只有无尽的寂寞,岑定方暗地一叹道:“晏儿,你万不可辜负阿棠,还是要尽量多陪陪她。” “孩儿明白,不过最近的情况……等上衙后,恐怕抽不出太多时间。” 与长子不同,次子是监察御史,这段时间因立储一事朝堂暗流涌动,他要注意的地方自然更多,岑定方也清楚:“你自己小心些,为父是粗人,只会打仗,怕是帮不了你。” 岑晏一愣,忙道:“父亲……” 岑定方摆摆手:“为父有自知之明,人也贵在有自知之明,故而此趟回来,我也打算致仕了,到时可以在你祖母面前尽尽孝,也让你娘亲少受点委屈。” 到这个年纪,他已经不能为国效力,自然要为家人多多着想。 岑晏心头一松,觉得父亲的决定很正确。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父亲又哪里只是一介粗人呢? 他出来后看到母亲就在外面,便说道:“您想必也知道父亲要致仕的事。” 昨晚临睡时丈夫提起的,岑夫人高兴了一整天了。 “以后得辛苦你跟劭儿,”她也说起沈棠的事,“你爹想自己问你,不要我插手,我说,你跟阿棠必然无事,为娘没猜错吧?都折腾多少回了还能成亲,自是有缘。” 本是有缘,奈何他曾斩断过,而今又强行续上。 这几天,他总想亲沈棠。 那种强烈的渴望让他自己有点控制不住,也让他惊讶,原来在意一个人会如此想要身体上的接触,只是沈棠恐怕不会愿意,他也并不想强迫她。 好在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会只关注沈棠。 他回答母亲:“您说的对,我跟阿棠没什么问题。” 岑夫人就很欣慰:“快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 岑晏点点头告退。 南院里,沈棠刚刚送走妹妹,正歪在榻上想马具的事。 应该再画些别的图样了。 任何商品都不能固守不变,就得不停地生出新花样才能留住顾客。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一笑:“你今儿回来得还算早。” 岑晏道:“刚才去过宁安堂。” 沈棠露出关切的表情:“你觉得父亲大概多久才能痊愈?” “不知,但父亲精神不错……”有关致仕的事,不知父亲有没有跟兄长说,所以他也先不提,反正很快都会知道的,他问,“要不要打双陆?” “啊?” “不想玩?那你想玩什么?” 沈棠朝院外看一眼:“这么晚没人看见,不用装吧?再说,你这几天时常外出,也没必要这会儿打双陆。” “……” 她是一点看不出自己的想法吗? 岑晏欲言又止。 但他没有选择说清楚。 好像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挡在他嘴边一样。 还是先缓一缓。 “不玩就算了,歇息吧。”他去侧间清洗。 过得四日,九日的假期结束了。 若是正常的夫妻,新婚后丈夫第一日上衙,怎么也得起来送一送,结果岑晏早上穿好官服后,沈棠也是一动不动,像朵六月里的睡莲。 还说要做好本分的,这就是本分? 岑晏走到床边,俯下身看她。 沈棠呼吸清浅,一只手露在外面,手指舒展,指甲是淡淡的粉色。 头发很蓬松,铺在枕头上,很有光泽。 他忽然就有些手痒,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几根发丝。 她毫无动静。 他得寸进尺,握住了她一缕头发。 接着,又握得更多,甚至低头嗅了一下她头发上的香味。 就在这时,沈棠突然醒了。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坐起。 岑晏的手指没有来得及松开。 头发在他指尖缠绕,用力扯了下沈棠的头皮。 她“啊”的一声叫道:“你为什么抓我头发?好痛啊!” “……” 猝不及防间,有点慌乱,岑晏尽力保持冷静:“协议里没说不准摸头发吧?” 沈棠:? 岑晏直起身:“已经很晚了,我得去察院了。” 他快步离去。 沈棠:“……” 第38章 038 有空摸头发,没空回答问题? 是不是心虚? 也对,趁着她睡觉偷偷摸摸弄她头发,不心虚才怪,沈棠真没想到岑晏会做出这种事,一时都怀疑他是不是每天早上都摸她头发,只是她之前没有发现。 沈棠气呼呼揉了揉发痛的头皮。 等他回来,一定得审问下! 她起身穿衣下床。 在院中打扫的粗使丫鬟看到少夫人的身影,就忙告诉献春跟花月。 两人进来给沈棠梳头,整理床铺。 吃完早饭后,沈棠去找崔含芷,妯娌俩一起去给长辈请安。 崔含芷平常总带着丫鬟淡墨,今儿这姑娘看起来特别高兴,沈棠瞄了她一眼问:“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因为沈棠常去东院的关系,院内的奴仆与沈棠就没有不熟悉的,淡墨道:“多半是喜事,但不知我们少夫人允不允许奴婢讲呢。” “喜事还能不允许?”沈棠看向崔含芷,“嫂嫂,你真这样叮嘱淡墨的?” 崔含芷跟沈棠无话不谈,悄声道:“我最近月事不准,不晓得是不是有喜……今儿也还没来,就犹豫要不要告诉祖母跟母亲,但又怕不是,让她们失望。” 原来如此。 沈棠笑道:“同母亲商量就是,祖母么,我觉得还是先别透露,她老人家是真会失望的。” 相比起太夫人,岑夫人和善多了。 崔含芷其实也这么想:“好,一会跟母亲说。” 二人就先去宁安堂,而后再去德兴堂。 岑夫人听说后,忙派人去请大夫,又打趣长媳:“阿芷你个傻孩子,就怕我们失望一直瞒着?还要等几天?十几天吗?幸好来告诉我,指不定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了,还过来请安呢!” 崔含芷道:“走几步路算什么,母亲,我没那么娇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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